第三十四章 代母還錢

　　林小雪逮著一天沒有課，單獨(dú)出了校園。

　　她進(jìn)了一家旅游公司的大門。一抬眼，一定睛，前面一幅巨大畫卷，羅列著世界主要國家和景點(diǎn)。一行醒目的大字：旅遍全球，盡在連游！“敢情這白連江是大發(fā)了！”心里這么想著，小雪上前臺問道：“請問白連江先生在嗎？”

　　一位化妝到牙齒的小姐把她領(lǐng)到了白連江的辦公桌前。

　　小雪還來不及仔細(xì)打量這位白先生，對方就先開口了：“你就是林小雪？”

　　手伸過來了，小雪只得接駕。

　　“我們到外邊去聊?！卑走B江起身，領(lǐng)著小雪到了辦公樓后面的小花園里去。

　　林小雪端詳著眼前這位四十五歲上下的中年男子，自己的母親曾經(jīng)為了二十元錢而賣身于他?，F(xiàn)在的他，臉部肌肉已經(jīng)松弛，不過那時候的他，應(yīng)該還是相當(dāng)英俊的吧。

　　白連江著一身白色服裝，頭發(fā)梳理得落落有條，爍爍有光。這個男人，瀟灑？文雅？城府深？林小雪臉帶不卑不亢客氣的笑，心里卻是冷若冰霜。

　　“這二十元，我母親說一定要還給你。這是從她錢箱里原封不動拿出來的錢，該可以做古董了吧？”小雪把那個裝有那張二十元鈔票的信封很端正地遞到白連江眼前。

　　白連江的臉上浮現(xiàn)出只有林小雪才覺察得到的尷尬?！澳隳赣H真是個認(rèn)真的人哪。她跟你說到什么別的了嗎？”

　　“除了說著二十元是欠你的，一定要還以外，沒說到什么別的。她，進(jìn)監(jiān)獄了。”

　　“什么？進(jìn)監(jiān)獄了？為什么？”白連江顯然是吃了一驚。

　　“她已經(jīng)在監(jiān)獄里度過十七年了……”林小雪使勁壓著自己的情緒。

　　“有那么嚴(yán)重嗎？”白連江脫口而問。顯然，他知道他在問什么。

　　“哼，怎么沒有？‘傷風(fēng)敗俗’，‘?dāng)纳鐣髁x’……他們怎么不問為什么有人當(dāng)妓女？我父母感情很深，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怎么會去當(dāng)妓女！”林小雪情緒激動了起來。

　　白連江搖頭嘆息：“十七年時間不短哪……那你父親后來又娶了嗎？”

　　“沒有，我父親不會去嫖妓！”林小雪說完瞟了白連江一眼?！拔疫€沒告訴您呢，我母親被判的是無期徒刑！”

　　“太重了，真是太重了！難為你和你父親了！”

　　聽白連江終于說出了幾句人話，林小雪說：“從我六歲開始，直到上大學(xué)，父親和我?guī)缀跄昴甓既ヌ奖O(jiān)。我記性好，兩三歲的事都記得。所以其實(shí)母親的形象在我心中一直都很清晰，母親雖然在監(jiān)獄里，可她一直都陪伴我長大。每年到了探監(jiān)的時候，我是既高興又害怕。因?yàn)槊看我娒?，一家三個人的心里都會很沉重，很難過。刑犯勞動本來就重，母親在監(jiān)牢里一個人干三個人的活兒，為的是得到減刑的機(jī)會。最后一次我見母親，她已經(jīng)瘦得沒有樣子……”說到這里，林小雪哽咽了幾下。

　　白連江在自己衣兜里到處找紙巾。“我有。”林小雪說。

　　白連江臉色非常的凝重?！皩Σ黄穑彝四銒寢尩拿至?。”

　　“杏真，黃杏真?！绷中⊙┎敛磷约旱难劬湍橆a。

　　“杏真?！卑走B江重復(fù)著，低下了頭。他和杏真是在他人生的一個寥落時期里邂逅。那邂逅的幾個片刻里，他曾經(jīng)從心底希望杏真會從此成為他的紅顏知己。從她的眼睛深處，他似乎也看到對等的東西?？梢簿褪侨绱硕?，在那個吉來飯店的那個房間里，充斥著男人的肉欲和女人的錢欲。心的靈動頃刻間被那些欲望沒頂。

　　不過，讓白連江震驚的，不僅僅是杏真被判無期，還有眼前這張二十元鈔票。其實(shí)如果一定要說欠，杏真只“欠”他十元。他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形，自己竟然還和杏真討價還價。而杏真，一個良女，竟然把這事揣了十七年！

　　“你母親是個好人?！卑走B江說，頭還低著。

　　“您還記得她的模樣？”

　　白連江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你下次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p>　　林小雪好奇了：“什么東西？”

　　白連江含蓄地笑了笑：“還是等你下次來的時候告訴你?！?p>　　林小雪笑了：“這么說，我們還有見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