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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的美好都還在

第二十三章 懷中女

曾經(jīng)的美好都還在 虔謙芊芊 2098 2020-09-12 21:17:00

  【本章摘錄】冬川抽出那張紙片,在光處一看,上面有杏真寫的幾個字:白先生,20元。

  *

  冬川失魂落魄,落湯雞一般回到家里。胸內(nèi)疼,他連咳幾聲。

  “爸——外公,爸爸回來了!”小雪喊著,不知從哪里蹦了起來,蹦到了冬川跟前。冬川一看,女兒頭發(fā)散亂,臉上有污泥,還有淚跡?!鞍职?,媽媽要回來了嗎?”女兒一雙酷似母親的圓圓的大眼,冬川不敢正視,他一下抱起了女兒,叉開五指梳理她的頭發(fā)?!靶⊙I了,爸爸做飯給你吃?!?p>  “小雪不餓,小雪要媽媽!”女兒在他懷里掙扎著。

  “冬川!”岳父在里屋喚他。

  冬川連忙放下女兒,去看岳父。

  岳父已經(jīng)氣息奄奄。

  “爸爸,您怎么了?!”冬川大驚失色,連忙要去倒水。

  “不用了。”岳父喘著氣說?!澳阋膊挥貌m我,人都來告訴我了。”

  冬川再也忍不住了,他哇哇哭了起來??蘖藥茁暎謴?qiáng)壓下自己的情緒,“爸爸,您別太難過。沒有判死,就還有盼頭?!?p>  “無期徒刑呵,三十五年,我早成灰了,能有什么盼頭?!”黃格明老淚縱橫。

  “不會的,不會的……”冬川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這個時候,說什么都一樣。

  “我們黃家祖輩都是守法人,這孽打哪里積的呀……”

  第二天,黃格明再也沒有醒過來。冬川是端著一碗粥進(jìn)去時發(fā)現(xiàn)的。那碗粥就那樣從冬川手里墜了地。

  “爸爸呀,杏真才剛離家,你不能就這樣撇下我不管呀!”林冬川錘著胸,撕心裂肺。他是孤兒,自從和杏真結(jié)婚后,他就把這里當(dāng)作自己的家;把黃格明當(dāng)作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

  小雪跟著進(jìn)來,見爸爸跪在外公床前哭,也跟著大聲哭了起來。

  埋一個人,也需要錢。自從杏真離開了后,冬川都沒有來得及去打開杏真的錢箱。那錢箱,現(xiàn)在可是命根子。說是錢箱,其實(shí)是一個兩層梳妝盒:上層放梳子、別針、夾子、粉盒等,下層放首飾。杏真的梳妝盒里,第一層很簡單,并沒有多少東西。冬川把那一層拿起來,往里一看,心里不禁顫抖。那里面,好幾張二十元大票,還有那個后來贖回來的結(jié)婚手鐲……那是杏真受盡了苦才掙來的。冬川數(shù)了數(shù),總共有十張二十元的。說來也怪,十張鈔票,分兩處放:九張一疊,另一張單獨(dú)和一張小紙片栓一起。小紙片上好像寫了什么字。冬川抽出那張紙片,在光處一看。上面有杏真寫的幾個字:白先生,20元。

  哦,冬川想起來了,在派出所和杏真分別時,杏真說欠了人家二十元。杏真欠他錢的那位,一定就是紙片上的這個白先生了。

  十九張二十元,再加上里面零零碎碎的一些角、元和銅板,應(yīng)該還有兩百元。這些錢,可以支持他和女兒幾個月的開銷。眼下他還沒有工作,還需要繼續(xù)吃藥養(yǎng)身子,才能照顧好女兒,這兩百元彌足珍貴。岳父這里,還是先簡單處理,將來,再轟轟烈烈搞一個葬禮。人死了,埋地下讓蟲咬和燒成灰沒有兩樣,燒了還干凈些。身邊沒有人可商量,冬川只能就這么定了。

  火化岳父的尸骨,裝進(jìn)陶罐里,花去了冬川一百元。等在火化室外的時候,冬川擁著女兒,失聲痛哭。好好一個人,就這么樣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人生的無常,失親的巨痛,家破錢散的迷茫,交織在一起,冬川此時心力交瘁,只有懷中的女兒不時提醒他要自己保重。

  冬川抱著裝著岳父骨灰回了家。一路上,他不停喃喃:“爸爸,山坡上風(fēng)吹雨打的多孤寒。冬川把您帶回家,我們還是回家,還是一家子……等我有錢了,我一定為您風(fēng)光氣派一番!”

  回到家里,他把陶罐往方桌上一放,點(diǎn)了三炷香,默默地向岳父的靈位拜了拜。

  女兒走過來了,“爸爸,外公是不是就在這里頭了?”

  香還在手頭燃著,他還沒有來得及和岳父多說話,就要向女兒解釋這一切,要安撫女兒。冬川把香插好,轉(zhuǎn)向女兒。

  他蹲了下來,手輕輕地摸著女兒的臉??蓱z的小雪,幼小的年紀(jì)就見證了人世的許多殘酷。

  冬川突然對女兒說:“小雪,再過幾年,爸爸就送你去讀書!我們小雪要上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

  “讀書要干什么?”小雪茫然問。

  “讀書,小雪就能知道很多事,能掙很多錢。到時候媽媽回來了,該多高興啊!”

  杏真的弟弟和誠趕回來了。沒見到父親面,只看到骨灰盒前三炷香。和誠撲通往地上一跪,嚎啕了起來。冬川和誠兩人見面,傷感不打一處來。一說到杏真,和誠沒有責(zé)怪姐姐半句,只說他要去打聽能不能減刑。

  冬川搖搖頭:恐怕是難于上青天哪!

  冬川的大伯和鄰居老王來了。大伯和老王各自給冬川包了三十元。這本來是吉鎮(zhèn)的風(fēng)俗,有人辦喪,親朋好友會送點(diǎn)錢來。冬川沒有張揚(yáng),加上大多數(shù)人看黃家不光彩,都沒興趣來,所以也就只有寥寥幾位親鄰過來吊喪。老王告訴冬川,他聽說鎮(zhèn)上本來還要來抄家的,揚(yáng)言要抄走杏真的“臟財(cái)”。后來不知道是誰說黃格明家老弱病殘,窮得丁當(dāng)響,抄這種家反而讓鎮(zhèn)里沒體面,不如算了。

  老王的話,直叫冬川后怕。這要真的把幾張鈔票給抄走了,他和小雪的日子可怎么過!岳父的尸骨可怎么埋!

  “你媳婦也太不懂事了,闖了這樣的禍!”大伯忍不住責(zé)怪起杏真來。

  “咳,這些沒用的話別說,”老王插嘴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冬川要能頂?shù)米。曳莨ぷ?;和誠要好好讀書,天無絕人之路?!?p>  “說的是,”大伯點(diǎn)點(diǎn)頭,“還真是要感謝老天,冬川身體好了起來!”

  兩個前輩的話在冬川耳邊響著。先前還聽到有人說:好好一個家,就這么沒了——不,他不能讓它就這么沒了!還有女兒,還有和誠,更還有杏真。自己的命,是杏真給的,三十五年,他能熬,他要等!老天爺讓自己重新站了起來,就一定有路給自己走。

虔謙芊芊

三十五年,他能熬,他要等!老天爺讓自己重新站了起來,就一定有路給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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