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黃格明撻女
杏真帶女兒出去走路,爸爸揪個空過來和女婿問事。
“冬川,杏真手上的手鐲是怎么回事?”
冬川說那手鐲是一個多月前杏真拿去變賣的,這次進城給她重新買回來了。
爸爸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說真的,我很不放心杏真。我是越來越覺得她的事蹊蹺?!?p> “爸爸有什么顧慮?”
“那個吉來飯店,不尋常!”
“爸爸怎么會這么想?杏真跟我說過,吉來飯店的顧客多是港澳來的,所以花錢比較大方?!?p> “花錢?花什么錢?問題就在這里!我聽人說了,吉來飯店的餐廳生意并不好,時常冷冷清清的。你說,杏真她老板哪來那么多工錢發(fā)給她?”
“爸爸的意思……?”冬川開始不安起來。
“我是怕杏真和男人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每天半夜她回來時那個樣!”
冬川渾身一震:“應(yīng)該不會,應(yīng)該不會!杏真那么單純的人?!?p> “就是單純的人才容易上當。這種事情和吸毒、賭博沒有兩樣,會上癮的!”
冬川不說話了,其實他心里何嘗沒有疑問,才工作一個周末,不怎么做廢品回收了,杏真怎么一下子有了比以前多出不少的錢。疑問歸疑問,他心里總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自己已經(jīng)身殘,他再經(jīng)不起人生之重。他也不忍心問杏真太多。上一次他答應(yīng)岳父要問杏真,其實他只問了個皮毛便止住。
“唉,我看你心腸軟,這事還是得我去問?!毙诱姘职终f。
“問是問,就是別太傷了她的心。這些年,我們都知道,杏真很不容易的。”冬川小心翼翼地提醒岳父。
杏真高高興興帶著女兒回來了,小雪笑著,拍著手。平時媽媽很少有時間這么陪她出去兜風(fēng)。
“杏真,你過來一下?!卑职謫舅?p> “小雪,過來,爸爸給你講故事。”冬川輕輕招呼女兒。
“新故事嗎?”女孩學(xué)挑剔了。
“嗯,新故事?!倍ㄓ仓^皮,準備現(xiàn)編現(xiàn)賣。
“什么事啊爸爸?”杏真進了爸爸的小房間。和冬川結(jié)婚前,這是她的房間。有些暗,但是滿暖和。
“爸爸想跟你算算賬?!卑职肿约合仍谧狼白讼聛恚缓笫疽庑诱嬉沧?。
“算什么賬呀?”杏真見爸爸認真,心里有些不安起來。她還記得小時候給爸爸算出來自己無意中多拿了人家五角五分錢的事。
黃格明不慌不忙地拿出來一張紙,一支筆,還有一個算盤。
“你現(xiàn)在告訴我,禮拜六和禮拜天兩個晚上,老板付你多少錢?!?p> 爸爸果然問這個!杏真一直害怕爸爸問起這吉來飯店的事,她也想過要怎么樣回答。
“嗯,六元?!彼聪脒^的回答。
“六塊錢?”爸爸伸出了六個手指,“我原來一個月工資才四十元,你兩個晚上就有六塊錢?”
“是啊,這,”杏真支吾起來。
“先不說那個,現(xiàn)在你告訴我,這一個月來你總共花銷多少。”
“爸,我哪能記那么清楚?!?p> “你年紀輕輕的還不如我?好吧,不如我來幫你算吧。這個月我們家吃的花了二十三元,我的藥費十五元,小雪的書和玩具三元,冬川的醫(yī)藥費二十元,昨天和誠來信說你給他匯了十五元,今天你進城的花銷還沒算進去,零雜費也沒算,這都多少了?總共七十六元!你告訴我一個禮拜六元,六五得三十,夠嗎?”
“爸,上個月還有剩下來的錢,我還編籃子刺繡,這您都不算了?”
“你自己告訴我上個月家里只剩五元。你做手工的錢再加十五吧,總共也就五十?!?p> “還有賣廢品……”
“夠了!你別再瞞天過海了!”爸爸把算盤往邊上一推,站了起來?!澳氵€把手鐲給贖了回來,這來回多少錢,你老實給我說清楚,你在吉來飯店究竟賺了多少?做什么賺的?”
父親的凌厲進逼,攻破了杏真的心理堤防。淚水涌出了她的眼眶。她不說話了,只是哭。
冬川在外面偷聽著,哪還有心思給女兒講故事。他拄著杖站在門口:“爸爸,杏真辛苦照顧這個家,您就別再難為她了!”
杏真爸爸一轉(zhuǎn)頭:“你挪開,不要在這里。她都這樣了,我要是再不管教她,她這輩子就完了!”見冬川還杵在那里,他又吼了聲:“你走開,離遠點!”說完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門后有根一米長的扁形竹竿,他順勢就抓起了那根竹竿?!澳愀桓艺f老實話?說不說?”
“我不偷不搶,你讓我說什么?”杏真帶著哭腔問。
“不偷不搶?可你跟男人鬼混,對不對?你掙那賣身的骯臟錢,對不對?”
杏真咬牙不說話。
“啪!”的一聲,竹竿打在了杏真背上?!敖诸^巷尾早有人言傳出來了,你還不承認!”
“你要我怎么辦?你剛才不是把帳都算好了,我不想辦法,一家老弱病殘怎么活?”
又是“啪”的一下,杏真痛的尖叫了一聲。
門開了,冬川撲了進來。“爸爸你住手?。舜笕藝樍撕⒆?!什么事情不能解決非要動手嗎?!”
“我就得打,狠狠打,不知廉恥傷風(fēng)敗俗的東西,我不打她,最后有人會打她!”
“我一個心眼都是為了這個家。老弱病殘,你讓我怎么辦?”
“怎么辦,就這么辦!”黃格明說著,拿出那瓶救心丹來,狠狠摔到地上。小瓷瓶頓時四分五裂,細小的藥丸撒了一地。
杏真一看,哭叫著撲倒在地,一粒一粒地揀著那些小細藥粒。
“你不要揀!骯臟的東西我不吃!吃也沒用,我遲早給你活活氣死!”杏真爸爸說著,吐了口大氣,倒靠在床上。
“爸爸!”“爸爸!”杏真和冬川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撲了過去。只見父親嘴唇發(fā)紫,身上不住地顫抖著。“你看著爸爸,我去倒水!”
不一會兒,杏真端了碗熱水過來,在里面放了一粒救心丹。
黃格明還不喝。杏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爸爸,我求求你了,喝吧!我再也不去吉來了,好嗎?喝吧,爸爸!”
冬川也跟著求情。黃格明抬起眼皮,看了看杏真,又看了看冬川,看了看四周?!澳愕墓照饶??你怎么能站著了?怎么進來的?”他沖冬川連聲問。
冬川看了看自己,重復(fù)著岳父的話:“我怎么能站著了,我怎么進來的……我就是,一直喝杏真給我熬的蔡大夫的藥啊……杏真,真的耶,我一急,忘了拄拐杖,就這么進來了!”
杏真也禁不住叫了起來:“爸爸您看,冬川能自己走路了!”一邊說著,看著冬川,兩行淚又一次狂瀉了下來。
虔謙芊芊
黃格明說著,拿出那瓶救心丹來,狠狠摔到地上。小瓷瓶頓時四分五裂,細小的藥丸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