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靜秋此時并不知道一大早馮得保就胡思亂想了一大堆見不得人的想法,此時她的眼睫毛微微扇了扇,一副要醒不醒的樣子,畢竟坐在圓凳上趴著床側(cè)睡了兩個多時辰,不但手臂是麻的,腿是麻的,就連脖子也是僵得可以。
趙裕沒有吭聲,一對黑眼珠子仍深深地看著她,尤其是那對扇了扇的眼睫毛,在她瓷白的臉蛋上投射出一抹小小的扇形影子,再之后就是那雙半醒不醒的眸子,她似乎一時間無法對焦,眼里有著片刻的迷茫,不過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然后手臂的酸麻讓她眥了眥牙,整個人從靜態(tài)到動態(tài),極為靈動俏皮。
“殿下,你醒了?”容靜秋一轉(zhuǎn)眸,就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有著片刻的驚喜,她瞬間撲到近前去查看他臉上的紅點點,經(jīng)過藥物的療效,紅點點已經(jīng)消失了,再看就又是一張俊顏,“不錯,恢復得很好?!?p> 她一靠近前,趙裕更能直觀那白細得幾乎看不到瑕疵的肌膚,鼻端更是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耳里聽到她帶著雀躍的聲音,他也笑了,點了下頭,“是好了?!蔽㈩D了一會兒,“你的手麻了吧,我?guī)湍闳嘁幌隆!?p> 說完,他直接坐起來,很自然地抓起她撐在床側(cè)的手臂,輕輕地按揉著手上的穴位,這樣能更快地緩解酸麻的癥狀,這個動作他做得很是認真。
容靜秋就是這么一愣方才讓他輕易抓到她的手臂,這劇情發(fā)展她怎么看不明白?似乎隔了一夜之后,趙裕整個人都有所改變,變得溫和細致起來。
她的心猛跳,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了吧?
看到自己過份白皙的手腕正被趙裕抓在手心處,頓時感覺到那處肌膚似被火燒灼一般,她猛地把手縮回來,“不用勞煩殿下,草民可以自己來,這會兒已經(jīng)好多了。”隨后就是尷尬的一笑。
趙裕也沒有糾纏,而是微垂眼瞼淡淡地道,“隨你?!?p> 馮得保警惕地左看看,右看看,這兩人的氣氛怎讓人覺得這么不對勁,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忙上前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殿下起了?身子還有哪里難受?老奴已經(jīng)讓皇莊派了馬車過來,這會兒已經(jīng)進了容家的莊子,太醫(yī)已經(jīng)連夜從京城趕了過來,正在外面候著呢。”
這些事他昨晚就安排下去了,皇莊那邊的人辦事效率還不錯,一大早就過來稟報都安排妥當了,他現(xiàn)在就希望趕緊回去,離這個容十七越遠越好。
容靜秋也巴不得趙裕早點走,趕緊搭腔,“殿下,馮公公安排得好,莊子上畢竟簡陋,大夫醫(yī)術也不甚高明,還是讓太醫(yī)給仔細檢查一番更為妥當?!?p> 馮得保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容公子所言甚是?!?p> 趙裕沒有吭聲,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容靜秋的身上,好一會兒方才道,“既然太醫(yī)到了莊子,那順道也給容三姑娘看看病情,你都說莊子上的大夫不甚高明,有太醫(yī)出手,容三姑娘的病情也會更快好轉(zhuǎn),十七,你說是不是?”
馮得保與容靜秋兩人聞言,頓時連假笑都快維持不下去了,雖然兩人道不同,但此刻的想法卻是一致的,就是希望趙裕趕緊離開容家的莊子。
馮得保剛想開口勸自家主子還是趕緊回去為好,哪知,他還沒有說出口,趙裕卻是伸手示意他噤聲,他只好訥訥地站在原地,心中暗暗著急。
“十七,你怎么不說話?你覺得這安排不妥嗎?”趙裕追問出聲。
這下子趙裕給她出了難題,容靜秋很想揪著他的衣領大聲呵斥讓他滾,可到底是敢想不敢做,她現(xiàn)在去哪兒變出一個染了寒疾的姑娘出來?讓竹兒假扮,呵呵,當人家太醫(yī)是白吃干飯的?一下子就被揭穿了,好不好?
她心里斟酌著用詞,正想咬牙先推掉再說,結(jié)果就聽到門口處有腳步聲急切地走來,隨后就是金三驚喜的聲音,“九殿下,真的安排了太醫(yī)給容家大表妹治???”
趙裕點了下頭,“沒錯?!辈贿^眼睛仍是盯著容靜秋看,顯然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金三卻是沒注意到這細節(jié),只見他滿臉高興地道,“這敢情好,容家大表妹病了好些日子,這如果再治不好只怕病情會加重,這可不好?!焙靡粫翰畔肫鹱约菏莵硖节w裕病的,輕咳一聲化解尷尬,他忙道,“對了,聽聞殿下昨日玉體違和,不知道現(xiàn)在可好些了?”
“已無礙了?!壁w裕道,“不過是馮得保多事把太醫(yī)從宮里給招了來,順道就給容三姑娘看看病情,也算盡了本皇子的一片心意?!?p> 總之三句兩句不離給容三姑娘看病這句話,容靜秋都氣得想要抓狂了。
后面趕來的是清瀾郡主,在外面已經(jīng)聽了一耳朵,她知道容靜秋秘密的人,因而一進來就先抓住容靜秋的手臂,讓她稍安勿躁,嘴上卻道,“十七,原來你在這里,讓我好找?!比缓笊焓掷菔呔鸵庾?,“走,我還沒有吃早膳呢,見不到你我都食之無味,對了,九殿下還要梳洗吧,那我與十七就不打擾了?!?p> 一邊說,一邊暗地里朝容靜秋眨了眨眼。
容靜秋瞬間會意,忙接口道,“郡主吃不下早膳,這可不行,我這就去安排,對了,殿下的早膳可有什么禁忌?”她立即看向馮得保。
馮得保正巴不得她趕緊走,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禁忌不禁忌,忙下了菜單子,都是些好克化的粥類食品。
容靜秋忙拍胸脯表示會立刻去安排。
不待趙裕再做出別的指示,清瀾郡主就急匆匆地把人拉走了,速度快到連金三也只來得及側(cè)目看了兩眼,連話都來不及多說。
趙裕在這兩人走后,嘴角勾了勾冷笑一聲,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他倒要看看容十七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柳志軒其實早就聽到里面的對話,他沒有多耽擱,立即先行一步離開,到后院門口讓人把梅兒給請了出來,然后才小聲說了幾句。
梅兒的臉色變來變?nèi)?,昨兒一宿她都沒能安眠,林安氏還沒有從定遠侯府回來,自家姑娘又糊鬧行事,再加上一個食物過敏的九皇子,她是時刻都緊繃著,就怕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果然,一大早就來了這一出。
“這事我知道了,柳管事,你到前院見到姑娘,跟她說不用擔心。”梅兒果斷地道,不就是要一個病人嗎?那就想法子弄個病人來。
柳志軒知道這梅兒姑娘一向行事可靠,遂點了下頭,“那梅兒姑娘多擔待,我這就去稟報給姑娘知道?!?p> 兩人都不欲多說,很快就分開各行其事。
清瀾郡主把容靜秋拉出來后,走到一處假山石后,前后左右看了看沒有旁人在,又趕緊吩咐跟著她的菊兒在前方望風。
菊兒心里的急意不比清瀾郡主小,這一路她都好幾次看向自家姑娘,但看到姑娘朝她搖了搖頭,她這才沒有作聲,按捺住急切的心情跟在兩人的身后。
這會兒清瀾郡主讓她望風,她趕緊又看向自家姑娘,容靜秋朝她點了下頭,她這才按清瀾郡主的命令行事。
清瀾郡主自然看到主仆倆互動,不過在她看來這都是正常的,下人不心向主子,留著還有何用?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討論一個侍女的時候,她壓低聲音直接耳語道,“你打算怎么辦?趕緊跟我說說,我好給你打掩護?!?p> 難道還真等著要讓九堂兄拆穿這西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