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沐家的胥言,還氣沖沖的,覺得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真是奇葩!
“哎,也不是我說你,之前讓你搬過來,搬過來,你一直不同意。你看看那個家,有一個把你當家人嗎?呆那干嘛?給自己找氣受?氣死我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我怎么也不會同意!”
胥言絮絮叨叨的一直說到車前,手里東西放下,都沒聽到身后的回應。漸漸直起的腰身,僵住,緩慢的回頭。
沐婷離他得有三米遠,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絕了外周的一切。
胥言看到沐婷這個狀態(tài),就知道昨晚上自己的預感沒錯,暗惱自己剛剛竟沒察覺出來,只以為沐婷不想說話,畢竟從開始結巴后,她變得不少,張揚似火的樣子,現(xiàn)在想想都快記不清了。
想到這兒,又看沐婷是這個樣子,胥言眼中忍不住閃過恐懼,隨后鼻頭一酸,一個大男人真的就想這么哭出來。
他緩緩地走向沐婷,看到沐婷在那,覺得這道不長的距離,走得如此艱難。
來到沐婷身前,管理好面部表情,慢慢蹲下,仰頭看著沐婷,手撫上沐婷的腦袋,輕揉。
“你的體檢該做了,我們先去體檢,完了然后去吃飯,吃什么都行,嘿!最后去我那休息,怎么樣?”說到最后,胥言收起了不仔細聽聽不出來的顫抖聲線,還咧嘴笑了笑。
半響,沐婷看了他一眼,平靜無波的漆黑眼眸轉了一下,嘴微微張張合合,聲音輕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我累了!”
很累很累。
胥言聽出了沐婷對體檢的抗拒,隨即改口:“好!好!咱先不去了,直接回家休息怎么樣?”
“嗯?!便彐瞄]了閉眼,繞過胥言走向車門,坐了進去。
胥言在得到沐婷回答的時候,松了一口氣,他真怕她不同意,要回自己的住處。
每每這個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抗拒醫(yī)院。
車子行駛在路上,胥言問沐婷吃什么,羅列了一堆還沒完,惹得沐婷沖他,很勉強的睨著他道:“請你閉嘴!”
到家后,胥言又哄了半天,沐婷依舊不搭理,最后實在厭煩了胥言的聒噪,直接把自己縮在了房間。
對著一堵門沒人答應的胥言,在外面說著說著,都快哭出來了。
“我沒事!”好久,房間里傳來沐婷啞啞的聲音。
漸漸屋外沒了聲音。
房間里的沐婷蜷縮在大床與床頭柜的夾角陰暗處,額頭抵在膝蓋上,呼吸孱弱,一動不動的似雕塑般。
今晚的月亮雖然不夠圓但是格外的亮,透過沒拉窗簾的透明玻璃,灑進無聲的室內(nèi),鋪滿大床和沐婷露出的脖頸以及背部的上半部分。
柔和的月光像是給沐婷打了一層光影,露出的脖頸,肌膚透亮,看著更像一碰就碎的水晶娃娃。
處在黑暗中的水晶娃娃,遙不可及讓人只能窺伺到一點點。
就這樣過了兩天,沐婷保持著這個姿勢,大腿上的褲子一直濕潤著。
期間胥言來過多次,即使手上有鑰匙,也不敢冒冒然地開門,生怕真的惹惱沐婷。
雖然已經(jīng)惹了,但她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還是少刺激的好。胥言手握著鑰匙,揉了揉鼻子,臉上悻悻。
手剛要敲門,門從里面打開了,沐婷披散著頭發(fā),低著頭,周身氣壓沒有之前那么低了,還是沉默著,直沖沖的出來。
直到眼前出現(xiàn)一雙穿著拖鞋的腳,定了定身形。
良久,披散著的頭發(fā)之下,巴掌大的瓷白小臉露了出來。原本清澈透亮,睫毛忽閃忽閃的杏眼,現(xiàn)在又紅又腫,幾近睜不開,在小臉的襯托下越顯突兀。
驟然見光,沐婷睜得不大的眼,瞇成了一條縫,隱隱有淚水泛出。
畏光。
沙啞的聲線,離得近了更加明顯:“今天……不上課?”
問完,發(fā)現(xiàn)胥言呆傻傻的站在那,也不回答,于是默默走開了。
怎么兩天不見人就變傻了。
沐婷錯身一走,胥言馬上回過神,先是倚著扶手,沖下面高喊:“管家,準備冰袋和燙一點的雞蛋!快點!”
又跑去沐婷的身邊:“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干什么要折騰自己??!有什么不能和我說的!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姐姐要是知道了,估計該怪我了!”
胥言看鏡子里雙眼紅腫的沐婷,臉都皺一塊了,擰著眉,好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沒什么反應的沐婷,在聽到最后一句話時,動作停滯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擦洗的動作。速度快的讓人看不見那一瞬間。
她不會的。
餐桌上,沐婷閉眼吃著早飯,旁邊坐著胥言,放著冰袋,手里拿著雞蛋在沐婷眼上輕柔地滾著,試圖消除痕跡。
還苦口婆心的勸著:“請幾天假好不好?剛剛考完試,不會著急講新課的。再說了,你現(xiàn)在這眼,也妨礙你??!腫的都不好看了!”
“請幾天好不好?”
“考完試……會講……試卷!”
“難嗎?”胥言試探的問著。
“還行?!便彐猛nD了一會兒,好像在想試卷的難度,才道。
胥言緊提著的一口氣,松了下來。畢竟這可是,曾經(jīng)為了幾道超綱還不懂的的大題,不吃不喝奮戰(zhàn)了一天一夜的人。
“啊,你都那么說了,那,那還不是……”
“當時……有點餓……”
胥言聽懂了沐婷的潛臺詞,精神不在線,做的怎么樣,另當別論。
可是胥言不想放棄:“那你現(xiàn)在臉被自己哭成這樣子,怎么回學校!會被同學笑的吧!”
“嗯……有道理……”
胥言臉上一喜,以為沐婷正要答應。
“可是……我是……去上學……的!”
又不是去選美的。
胥言又聽懂了,但他不甘心,正要再接再厲的時候。
“不就……想要我……做……做心理測試……可以……請……那么多……天假……不行!”
“哎呀!做都做了,那多請,請……”
吃著早餐的沐婷,拍開了胥言滾雞蛋的手,睜開眼,睨著胥言。
胥言想要矯揉造作的得寸進尺,聲音卻漸漸小了,話頭一轉。
“嘿嘿!請多了假也不好,耽誤學習,嘿嘿……”
——ZM心理研究所
心理診療室外,胥言坐在靠墻的椅子上,時不時向身后的診療室張望。過了一會兒,坐不住的他,又站起身在周圍來回繞圈,顯得比室內(nèi)本人還要焦慮。
這時,胥言剛繞了一個彎兒轉過來,與一個一身黑衣,留著板寸頭的人擦身而過。
黑衣人手里拿著牛皮檔案袋,目不斜視的走遠了。
沒走幾步的胥言停下了腳步,緩緩錯了下身,看向漸漸消失在轉角的黑衣人。
眼中露出深思。
步伐穩(wěn)健,身體孔武有力,不夠健壯卻蘊含著爆發(fā)力,還有這裝扮、普通的長相、無聲的步伐,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誰的人?。窟@么明目張膽!看來有人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原本,最近T市就不怎么太平,越來越多的人往這兒涌。原來手都已經(jīng)伸到醫(yī)院了嗎!
那……
“咔噠!”門開的聲音打斷了胥言的思緒,立刻把繁雜的事拋在腦后。
“怎么樣!”看著開門出來的好友,胥言撇了門內(nèi)一眼,壓低聲音即聲詢問。
方舟關好門,臉色凝重地看了門內(nèi)和剛剛狀態(tài)截然不同,毫無生機的沐婷一眼。
離遠了一點,“你先看看?!?p> 說著,把手里做的測試和對沐婷狀態(tài)、病情的判斷,遞給了胥言。
順帶安慰的拍了拍胥言的肩膀,“她這個狀態(tài)其實已經(jīng)不適合正常的生活了,建議你給她接受正規(guī)的治療。畢竟抑郁癥就像是癌癥,反反復復,她一次次的自愈,再一次次的復發(fā),終究治標不治本?!?p> “她的狀態(tài)應該可以稱為糟糕,可能有自虐傾向,她一直惶恐不安,想過自殺,但是還有一件事情在牽絆著她,我想如果沒有這件事,她應該……她的共情能力在慢慢消減,她在為自己筑起的銅墻鐵壁添磚加瓦,她……”
“何況……”說到這,方舟遲疑了,不確定的再次說道:“她好像不止是抑郁,還有別的?一會兒再做一下其他檢查吧,她這種情況很少見,應該是我從業(yè)的資歷太淺。抱歉!不能給你更好的解決方法!”
胥言從翻看病歷開始,臉色就沒好過。
聞言,胥言苦澀的扯出笑:“你都不行,那真找不出多少人可以了!”
方舟,年僅二十五歲就任于M國第一實驗室,在讀博士期間,獨自在IS周刊發(fā)表了十多篇論文。IS在全球被譽為最具有學術性、專業(yè)性、引領性的周刊,獨具影響力。方舟這一個名字就在那時候也被全球醫(yī)學界所知道,更甚至有人稱他為下一個X博士。
所以后來,他更偏向于心理學的發(fā)展,曾引起不小的轟動,所有人都認為他該繼續(xù)生命的研究,為醫(yī)學作出更大的貢獻。沒有人想到他會半路改變研究方向。
“好了,說說怎么打算的嗎!不回去了嗎?就守著她?她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對你而言是個拖累,你……”
一直注意著屋子里狀況的胥言,看到門把手向下摁動了,伸手打斷了方舟接下來的話。
“安排接下來的檢查吧!你還在這待幾天?”
方舟看著出來的沐婷,“把你這弄完就走!”
揮了揮手里的病歷走了。
“乖寶兒……”
“我沒事……死不了……走吧?!便彐寐暰€平平,毫無波瀾的打斷胥言的話。
我還有很多的事沒做,我,不能死!
澹晏卿
作者不是醫(yī)生,請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