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雨夜
沐婷說著后退一步，松開了壓著黃毛的腿，活動了一下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球場的四周都是廢棄老舊的房屋，遮住了夕陽西下散下來的暖暖的，讓人眷戀的顏色，掛在半空的太陽看不見了
灰暗不明的屋影，隱隱錯錯的倒印在地面上
殘破、掉了漆的燈亭上的燈芯歪歪扭扭的懸掛著
燈亮了，卻亮亮停停，一直閃爍著昏黃的光
為原本就顯得昏暗的環(huán)境更增添了一絲詭異
而這一切也在告訴沐婷，時間晚了，該走了
沐婷看完，不動聲色地抬手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遞給了霍鈺辭
“吶，我不冷”
霍鈺辭默了默，好一會兒，伸手接過
“嗯”
一瞬間，兩人的指尖相觸，霍鈺辭渾身一震，感覺有一股電流流經(jīng)整條手臂直擊心臟
“砰砰，砰砰……”
心跳加快，指尖酥麻
他對面的沐婷好似沒什么感覺，給完就毫無異樣地轉(zhuǎn)身向外走
“等等！”
沐婷沒走幾步，身后傳來霍鈺辭急促著急地聲音
沐婷頓住，沒轉(zhuǎn)身
扭頭
“怎么？”疑惑道
周圍光線不明，唯一一點光，也只能讓人看清沐婷扭過臉露出的一雙大眼亮晶晶的，在燈光的反射著下更顯璀璨，讓人驚艷
而小臉被口罩全面包裹，連側(cè)臉棱角都看不見
霍鈺辭直視著那雙好看的眼，鄭重而正色道
“為什么要下來為我擋刀！”
沐婷聞言，有點驚訝
他說的是肯定句，說明他之前就有注意到她在墻角
沐婷就驚訝那么一瞬，隨即收斂神情，簡言意駭?shù)?p> “好看”
說完，轉(zhuǎn)身，不在停留
沐婷單手插兜，露出了受傷的那只手，挺直了背，
向前走
瘦小、堅毅的身影漸漸隱入黑暗的小巷中，像是兇獸巨口吞噬了她，沒有一絲光
走得干脆利落，不帶一絲拖拉
自然也就沒看到霍鈺辭聽了她的夸獎后，被暗色遮掩的紅彤彤的耳尖
可霍鈺辭那么看著她的背影走遠，胸口卻有點悶，像喘不過氣般難受
低語“哪有什么好看，不過是個掩蓋骯臟靈魂的皮囊……”
臉上神色不明，卻依舊冰冷如霜
杜景逸走近，低聲說
“辭哥，他們怎么辦……”
……
———
小巷外的街道人聲鼎沸，熱鬧依舊，天黑使人們逛街的情緒更加高漲
走出小巷的沐婷，踱步慢行在人群中，享受她的世界所沒有的浮華塵世的煙火氣息
路過一家診所，沐婷走進去
醫(yī)生是個中年婦女，很熱情，嘴碎，喜歡閑聊
給沐婷包扎手時，看她穿著、樣貌、氣度矜貴的不行
便笑瞇瞇的問道“在哪上學(xué)??？”
“九中”
“呦，九中啊，九中好啊！以后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才”
沐婷笑笑不說話
“手怎么弄的？”
“削水果不小心劃的”沐婷不在意道
“唉，那可得小心點，看你手糙糙的，倒是與平常富貴人家的孩子不同，在家沒少做家務(wù)吧，看看這手……挺好，挺好的，父母會教育啊……現(xiàn)在的孩子啊都嬌生慣養(yǎng)的……”醫(yī)生絮絮叨叨
可這話聽得沐婷格外刺耳
什么時候在家不受待見，被奴役干活成了一件好事？
沐婷在給完錢后，轉(zhuǎn)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人們總是對看到的不全面的事，加以揣測，并散播出去，可笑的是往往人云亦云
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到了廣場，華燈初上，穿過廣場，東西兩邊由一條河橫貫
沐婷又走了十幾分鐘沿著公路，來到九中
這時，天已經(jīng)徹底的黑了下去，伸手不見五指
不如夏天黑的緩慢，還有點涼意的夜晚來臨的很快
大門口只有門衛(wèi)室的燈光在亮著，門內(nèi)的里面幽黑，一棟棟教學(xué)樓排列有序，平時看著威嚴莊重的百年老校，這時再看恍如深淵般深，黑，令人顫栗
沐婷看了一會，繞著圍墻走了半圈，找到中間的高二教學(xué)樓，站定
后退幾米，助跑，在粗糙的墻面上蹬了兩下，伸手夠住頂部，抓穩(wěn)，提身向上躍，腳下又蹬了幾腳，翻上墻頭，躍身跳下
進入教學(xué)樓
“嗒嗒，嗒嗒……”
沐婷的腳步聲響徹空寂的教學(xué)樓
樓梯拐角處的墻壁上貼著安全通道的標志，幽綠色的光隱隱照明小片的地面，是樓梯中唯一指明方向的光
即使沐婷打開手機，照亮的也不過是腳下的幾步臺階
四樓
半昏半明的教室，只開了后邊教室里的燈，照亮了趴在桌子上的沐婷，小小的一團
十幾分鐘后
那一小團動了動
“唔~”
頓了一下，身體條件反射般猛地直起身
看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雖然有些忐忑，但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一些
揉了揉眼，伸了伸懶腰，扭身向后看
“有些麻煩，不過小姐姐手夠好看，有點羨慕??！”
閉著眼，輕聲說著，還咂了咂嘴，沐婷嘴角勾了勾
起身，拉著自己的椅子，來到后面的黑板前，拿好彩色粉筆，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站好，開始動手
整個教室都是沐婷忙碌的身影，拖著椅子兩邊跑，站在上面顫顫歪歪的，生怕踩不穩(wěn)摔下來
半小時后，黑板上的繪畫圖案基本搞定，粉筆在沐婷的手下像是有了生命般，畫的畫栩栩如生，真可謂是妙筆生花
沐婷看著成果也有點小驕傲，手作成棒的手勢，刮了一下小鼻子
下一步就要把大字的位置確定好
卻沒注意到外面的天氣，黑天，樓層也高，窗外沒有高大的樹木，窗戶緊閉
教室外狂風大作，
教室內(nèi)靜謐得不行
抓好黑板槽，抬腳踩好，身體向上提
好巧不巧
“轟隆—”
“喵—”
數(shù)道雷聲打下，還閃著滲人的白光，期間卻突然摻雜著野貓凄厲的叫聲，似嬰孩啼哭般，在寂靜的黑夜格外恐怖
原本聽到打雷聲就已經(jīng)瑟縮了一下的沐婷，導(dǎo)致身體傾斜
在聽到那聲貓叫聲時，徹底慌了神
“砰！”
教室里發(fā)出巨大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摔了的沐婷，這時已經(jīng)六神無主了，眼淚無意識的從眼眶滑落，眼睛充滿了茫然和恐懼
雙腿彎曲，全身蜷縮在一起，臉埋在膝蓋上，手握成拳，渾身都在顫抖
沐婷整個人都害怕的不行，額頭漸漸溢滿汗珠，只希望能有個人來幫幫她，可她卻也知道這個點不會有人的
剛剛回去的那個“沐婷”，現(xiàn)在無論她怎么呼喚，都不出來
只能低泣“別過來，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