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溫登村
當(dāng)西蒙一行人抵達(dá)法蘭克福西境的溫登村時,迷霧已經(jīng)消散。燦爛的陽光驅(qū)逐著昨夜殘留的寒氣,給渾身濕乎乎的伙計們帶來些許溫暖。
這里是迷人的德意志王國中南境的丘陵地帶,深秋的輕撫讓道路兩邊的樹木枝丫變得有些光禿,金黃的落葉鋪撒在依舊綠茵茵的草地上。
“西蒙爵爺,前面就是那個還沒收獲葡萄的溫登村了!”隊伍前面一個披頭散發(fā),滿臉疲倦,穿著粘著干涸血液的破損皮甲,褲子和纏布鞋上沾滿泥漿的商隊護(hù)衛(wèi)用他那嘶啞的嗓子大聲喊道。
只見如同油畫一般美麗的丘陵間出現(xiàn)了一座被尖木圍起來的小村莊,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在村莊旁邊靜靜地流淌著。
在村莊的尖木圍墻旁邊,星星點點地灑落著一間間簡陋的半入地式木架小屋,小屋旁邊的土地上圍著一道道矮矮的藤條欄柵,看樣子那是屬于自由農(nóng)的私地。
西蒙看見兩個戴著女式包頭巾,穿著樸素的亞麻長裙的婦女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在一間外墻上長滿了爬山虎的小木屋旁一臉愉悅地閑聊著。
而在她們不遠(yuǎn)處的田野間,幾個穿著寬大亞麻長袍,腰間綁著系帶的農(nóng)夫談笑著端著木碗坐在田地旁邊的大樹下一邊吃著自家女人送過來的燕麥糊糊。
西蒙一行人在村民們警惕的目光注視下順著蜿蜒的泥路來到了溫登村的木頭大門門口。
西蒙注意到,小門樓前邊兩個頭頂殘舊的皮革包頭巾,穿著長了霉點的武裝衣,戴著臟破的皮革手套的民兵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里的橡木長矛,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木門面前,恰好擋住了那有些狹隘的大門入口。
不過他們在胖子說明了來意之后顯然是松了口氣,讓開了道路,并且指著村莊里不遠(yuǎn)處那座整齊地種著一排排葡萄樹的小山丘,示意那便是西蒙要找的葡萄園。
西蒙一行人穿過狹隘的木門口進(jìn)入了溫登村,路邊幾個戴著兜帽,穿著打了補(bǔ)丁的單薄亞麻布衣,背著大束干草慢悠悠地走著的村民抬起了原本低聳的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這隊看上去不久前經(jīng)歷了戰(zhàn)斗的商隊。
剛進(jìn)村莊后右手邊就是一座酒館。此時還是村民們干活的時間,酒館外擺著的長桌長椅上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今天就在這個村莊中休養(yǎng)一晚吧?!蔽髅膳ゎ^對著商人奧布里說道。經(jīng)過這么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每個人都急需一頓熱騰騰的營養(yǎng)餐食和一處還算可以的休憩之地。
“米勒,你去把我們今晚住宿的房間安排好,我和胖子現(xiàn)在去那個葡萄園看看?!蔽髅煞愿懒艘环?,帶著胖子一起將馬騎回主路。
溫登村和其他地方的村莊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如果要說有,除了拿著農(nóng)具來往的農(nóng)夫之外,還有許多背著枝條和干草,或是手里提著裝滿石灰漿糊木桶的工人。
果不其然,西蒙又往前騎了還沒一小會兒,便看到一幢正在建筑的房屋。此時那棟房屋只是用木材搭出了骨架,還有兩個衣服上粘著木屑的木工正拿著堅硬的木錘釘著兩根木料連接處的鉚釘。
“哦,肯特,你這個慢吞吞地懶鬼可終于過來了!”戴著白色包頭巾,穿著黃色寬松長袍的編制工有些不滿地看著一個背著一滿筐榛樹枝條的棕色卷發(fā)工人。
那個叫肯特的棕色卷發(fā)工人將背簍里的枝條一股腦地倒在了編制工的腳下,然后無精打采地向村莊大門走去。
“這個該死的懶蟲……”編制工嘟囔報怨著,拉過一把小木椅,坐下來拿起榛樹柳條在已經(jīng)鉚接好的框架上編織著房屋的墻壁。
而在編制工旁邊,提著裝滿了石灰灰泥木桶的粉刷匠正在已經(jīng)編織好的柳條上刷著石灰。
“小心點,你這個笨手笨腳的蠢貨!”粉刷匠的腦袋忽然被一大捆干草給砸中了,他惱怒地丟下了木桶,指著頭上一個穿著灰色襯衫,正在鋪著屋頂?shù)纳w屋匠說道。
“這就是那個葡萄園了么?”西蒙看著這棟在建的房屋旁邊大片被柵欄圍起來的葡萄樹,葡萄樹上掛著的葡萄很多都已經(jīng)干癟,葡萄皮上附著著有些發(fā)白的貴腐菌。
西蒙知道,此時的貴腐菌菌絲已經(jīng)穿透了葡萄皮,吸取了葡萄內(nèi)部的水分和糖分。經(jīng)過這樣的脫水,此時那些看上去干癟腐爛的葡萄內(nèi)部糖分含量實際上變得更為濃縮了。
所以,在其他人看來這些葡萄已經(jīng)腐爛,一文不值,但在西蒙看來,這簡直就是寶貝。
十分幸運(yùn)的是,許多葡萄串上枯萎程度比較深的果粒比較多。這意味著西蒙能夠用這種符合要求的水分含量極少的葡萄多釀造一些珍貴的貴腐酒。
要知道在后世,一些專門生產(chǎn)用來做貴腐酒的酒釀葡萄的莊園,在一些收成不好的年份,甚至可能會顆粒無收。
“沒錯,不過他們好像在為這個葡萄園建一個釀酒坊。”胖子揣著手思索著說道。
“是嗎,”西蒙仔細(xì)打量著這座房屋的結(jié)構(gòu),發(fā)現(xiàn)確實和他見過的大部分作坊結(jié)構(gòu)相似,“不管怎樣,我們先找一個了解情況的人打聽打聽吧。”
就在西蒙和胖子策馬繞過房屋想找個管事的人時,一個穿著寬大黑色長袍,手上拿著羊皮紙的神父和另一個穿著光鮮,看樣子是石匠的家伙從不遠(yuǎn)處的教堂一邊交談一邊走來。
“嘿,尊敬的神父,”胖子立馬輕夾馬腹,快步向前,“我家少爺想進(jìn)到葡萄園里參觀一下,請問這里是誰主事?”
“什么?”戴著黑色頭巾的白胡子神父和旁邊那個滿臉紅潤的石匠同時抬起了頭,滿臉疑惑。
“哦,這位年輕的爵士,溫登村受法蘭克福采邑主教弗雷德里克管轄,不過他前段時間去美因茨了,所以現(xiàn)在這里暫時由我做主。”滿臉皺紋的白胡子神父看向胖子身后的西蒙,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相信你剛才也透過柵欄看到葡萄園里的景象了,由于沒有主教大人的命令,即便是縱使新鮮的葡萄在樹上發(fā)霉腐變,我們也不敢擅自主張讓工人們采摘。如果你是來參觀,或者是來采購葡萄的,恐怕就得讓你失望了。”
“事實上,我就是來收購葡萄的,”西蒙對著胖子壓了壓手,示意他不要出聲,“不過當(dāng)我去到特里爾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附近所有地方的葡萄都已經(jīng)被收獲并且賣給商隊或是被運(yùn)到釀酒場了?!?p> “你說得沒錯,年輕的爵士,如果不是主教大人有過嚴(yán)格的規(guī)定,你恐怕連這批腐爛的葡萄都見不到了?!卑缀由窀更c點頭,不過依舊很是不解地看向西蒙。
“我在特里爾聽聞溫登村的葡萄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收獲,本想來碰下運(yùn)氣,不過沒想到都已經(jīng)腐爛了?!蔽髅煽粗慌排耪R的葡萄樹,嘆了一口氣。
“唉,那還真是麻煩你們大老遠(yuǎn)專程過來一趟了。”白胡子神父無奈搖了搖頭,似乎在為西蒙所做的“無用功”感到惋惜。
“不過,我向來是個虔誠的教徒。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批已經(jīng)腐爛的葡萄是不會有任何一個商人再愿意收購了,但是我不忍心我最是敬仰的教會蒙受如此大的損失,所以我決定,我要收購這批已經(jīng)腐爛了的葡萄,就當(dāng)作我對上帝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奉獻(xiàn)了?!?p> 神父和旁邊的石匠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驚訝至極地看著西蒙。甚至神父手里的羊皮紙一個沒拿穩(wěn)差點掉到了滿是糞便和淤泥的地上。
“爵,這位尊敬的爵士,請問你的名字是?”神父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問向西蒙的聲音甚至因為激動變得有些顫抖。
“西蒙*馮*多爾斯滕?!蔽髅擅鏌o表情淡淡地說道。
不過在西蒙的心中,此時簡直是欣喜若狂——這下既買到了絕佳的釀造貴腐酒的酒釀葡萄,又給自己弄了個好名聲,真是一石二鳥,妙不可言。
“抱歉,希利爾先生,你先去看看進(jìn)展吧,我恐怕得一會兒再來了,”白胡子神父笑呵呵地將手里的羊皮紙遞到旁邊那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石匠的手里,“虔誠的西蒙爵士,請隨我來吧,我?guī)銋⒂^一下我們的教堂和葡萄園?!?p> …………………
原來,就如同在科布倫茨時那個伙計說的一般,早在幾周前溫登村的神父便派了一個機(jī)靈的修士和兩個村莊里的民兵一起去美因茨找主教大人請示葡萄收獲的事情了。
按照神父的說法,那些山林里的山賊土匪只不過是誤入歧途,除非是被魔鬼迷了心智,一般是不可能喪心病狂到搶劫殘殺上帝的仆人的。
他們以前每次出行幾乎都沒有遭受到匪徒的騷擾過,但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出去送信的修士和兩個民兵足足半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就當(dāng)他們還在討論是否要再派出另一個修士和更多的民兵跟隨去找美因茨找主教,順便調(diào)查一下之前的修士遭遇了什么事情的時候,正好要去美因茨的虔誠的西蒙一行人來到了溫登村。
“這一切來得都是這么地巧,我相信這肯定都是神的安排,”神父說到激動之處,語速極快,唾沫橫飛。
于是,西蒙答應(yīng)了老神父等自己到了美因茨后會順路將一封信交給法蘭克福主教。
到時候等主教的回信傳回溫登村后,老神父會立刻組織人手采摘葡萄,并且雇傭商隊護(hù)衛(wèi)將其送到北邊的弗爾徳村。
北地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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