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留下
部族首領的大屋子十分昏暗。平時首領宴會開會用的大廳雖然十分寬闊，但此時只有幾個粗木頭支柱上面掛著的火盆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阿維德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和肉香味，他不禁摸了摸肚子。大廳里面的大木頭長桌邊上空無一人，而最前面蒙著熊皮的寶座上，此時也不見部落首領的身影。
“進來吧?！币宦暣植跍喓竦哪械鸵魪囊贿叞胙谥哪鹃T里傳出。
阿維德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斑駁木門。房間里面燃著微弱的燭光，借著微微燭光，阿維德看到首領大人正坐在床邊的桌子前面，一個人品著香醇的美酒。
聽到門響后，部族首領一雙如鷹一般的銳利雙眼透過黑暗聚焦在了剛剛進門的阿維德身上。
“坐吧阿維德。什么事情讓你急匆匆地跑來見我？”部族首領從盤子里拿起一塊咸魚，放在嘴中咀嚼了起來。
阿維德咽了咽口水，坐在了旁邊的矮椅上，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隨后開了口：“首領大人，我這次在東弗里西亞的阿伯爾多倫港采購時，無意中聽到了一些傳言?！?p> “是什么樣的傳言，讓你這個一向沉穩(wěn)的家伙現(xiàn)在如此緊張？”部族首領有些奇怪，放下手里的魚條，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阿維德。
“首領大人，您，您還記得萊茵河畔邊的弗爾德村嗎？”燭火的微弱光芒照耀著阿維德紅潤的臉龐。
“當然，除了前年第一次去劫掠的時候在那收獲還頗為豐盛，去年去時他們就已經(jīng)窮得叮當響了。說實話，那里實在是勾不起我半點再次光顧的興趣，”部族首領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向旁邊站著的卷發(fā)老人招了招手，“老埃里克，給他倒一杯蜂蜜酒！”
“不過首領，今年那個貧苦的地方似乎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我從多個行腳商人和酒館伙計嘴里聽說，弗爾德村貌似受到了他們的神的庇佑，大麥和燕麥的種收比估計可以達到一比二十……啊，謝謝你！”阿維德說完，卷發(fā)老人正好遞給了他一杯上好的蜂蜜酒。
“你在和我開玩笑？你知道欺騙我的后果是什么。”部族首領一臉難以置信，死死地盯著阿維德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讀出點什么。
“絕無半句假話，我的首領大人，我可以以我的臂環(huán)起誓！”阿維德信誓旦旦，一臉堅毅。
部族首領沒有說話，一時間，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好吧，阿維德，雖然這聽起來很像某個家伙在火塘邊編造杜撰的故事。你現(xiàn)在仔細講講?！辈孔迨最I揉了揉太陽穴，腦中不斷地思索著些什么。
……
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弗爾徳村田里豐碩的麥穗變得越來越金黃，弗爾徳村的木堡也接近建設的尾聲。
“老爺，估計這個星期就可以建設完成了?！笔橙R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圖紙，又看了看眼前的木堡，滿意地點了點頭。
箭塔和木門已經(jīng)建設完成。而連接二者間的城墻上此時正緊鑼密鼓地在建設突廊。
“是啊，距離維京人夏掠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真希望能快些完工。”胖子點了點頭，眉目間透露著幾分擔憂之色。
“胖子，著急也沒有用。我現(xiàn)在去村里轉轉，你監(jiān)督好他們！”西蒙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向丘邊走去。
“預備，放！”還沒走出幾步，不遠處就傳來了獵人比爾的聲音。
“還可以，基礎都學會了，剩下的就是不斷的練習了?！笨粗鴮γ娓刹莅凶由系募福葼栕旖茄笠缰奈⑿?。
為了訓練出更多弓箭手迎接維京人的進攻，西蒙在有意愿參加民兵的自由農(nóng)和新加入民兵隊的奴隸里面挑選了八個看上去比較伶俐的家伙，編入了弗爾徳村的弓箭隊，并且就在新建木堡的旁邊的空地上設立了一個臨時的射箭場。
“啊，老爺，您來了！”比爾注意到了走來的西蒙，摘下自己頭上的皮帽，迎了上來。
“這些家伙訓練得怎么樣了？”西蒙看著旁邊不斷搭弓射箭的新弓箭手們，動作倒是有模有樣的。
“老爺，最基本的訣竅他們都掌握了，剩下的就是日復一日的練習了，”比爾撫摸著自己的愛弓，緩緩說道，“一個人可能要終其一生才能完全掌握射箭這個技能。”
“確實，”西蒙贊同地點了點頭，看向旁邊一個剛剛從箭壺里抽出了一支箭矢的年輕人，“來，你射那個稻草人靶子的頭部我看看?！?p> “好，好的，老爺?！蹦贻p人說話有些結巴，手顫抖著抬起了起來，拉起了弓。
“嗖！”
一支箭矢飛速射向了二十米外的稻草人靶，但是一頭插進了靶子旁邊的泥土里。
“啊哦，我的老爺，請原諒我，我有些緊張?！蹦贻p人漲紅了臉，低下頭摸了摸后腦勺。
“你除了練習你的箭術，還得好好練一下你的心態(tài)。如果只是你的領主站在你身邊看你射箭就緊張成這樣，那真正上了戰(zhàn)場要射維京人時你怎么辦？”西蒙并不惱怒。他知道新人是需要歷經(jīng)磨難和成長的。
“老爺說得沒錯，”抱著手旁觀的比爾也開了口，“過幾天就把你們帶到山林里去狩獵猛獸。雖然和實戰(zhàn)有些區(qū)別，但能好好磨礪一下你們的心態(tài)?！?p> ………
在夕陽照耀下的金黃麥田里，除了正在工作的農(nóng)奴們，還有一個穿著干凈的寬松長袍的中年男人正在高聲吟唱，贊頌著這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主啊我的主啊，您的降下的圣跡使我們不再饑餓；主啊我的主啊，您的子民愛戴著您，沐浴在您的圣恩之下……”
平時在田間干活最喜歡唱歌的農(nóng)奴們靜靜地聆聽著這優(yōu)美的韻律，仿佛靈魂都受到了洗滌。
“你在修道院里學過圣詠吧？”西蒙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路德維希背后。
“當然，我以前在修道院的時候有段時間天天唱圣詠，這種調子簡直都刻到我的骨頭里去了?！甭返戮S希點點頭，在一陣清風中呼吸著略帶農(nóng)家肥臭味的清新空氣。
“維京人快要來掠奪了，這里將變得十分危險。你確定你不去下一個地方游歷嗎？”西蒙很奇怪為什么路德維希前幾個星期傷好之后為什么沒有和路過的商隊一齊離開弗爾德村。
“這里確確實實是上帝顯圣的地方，”路德維希轉過身子，摸著粗大肥碩的麥穗，“我去過很多地方，能長得這么豐滿的大麥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我同樣相信，在上帝的庇佑下，維京人也肯定拿弗爾德村的木堡沒有半點辦法。”
“啊哈，你想留下來見證戰(zhàn)爭，是嘛？”西蒙想起自己曾經(jīng)聽過這個家伙說他喜歡見證殘酷血腥的戰(zhàn)爭。
“沒錯。你想想，異教徒們攻打一處受到上帝庇佑顯圣的村堡，多么刺激，”路德維希面帶激動，“把這場戰(zhàn)役寫成一首廣為傳頌的史詩，想想就令我血液沸騰！”
“好吧朋友，既然你堅持的話，”西蒙笑著搖搖頭，“到時候在城墻上保護好你自己便是了?！?p> “毫不夸張地說，就算在這場戰(zhàn)爭中捐軀，我也義無反顧?！甭返戮S希并不在意。如此看來，雖然他不喜歡修道院里的生活，但不可否認在修道院里的學習讓他的信仰異常堅定。
“愿上帝與你同在，我的朋友，”西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現(xiàn)在要去給維京人準備一份大禮?！?p> “什么大禮？你打算求和么?。俊甭返戮S希滿臉錯愕，大大的寶藍雙瞳中滿是疑惑。
“不，是一份到時候讓維京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大禮?！蔽髅苫仨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