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來信
和他交談中,我了解到一些準(zhǔn)確訊息。他打臺北來,赴大陸探親,因受友人之托,幫忙把這封信帶到琴島漳州路48號,找一個叫趙小云的,將信轉(zhuǎn)交于她。
我腦海迅速過濾一遍,沖他搖搖頭,表示不曾相識。
“那這里,是漳州路48號吧?”他把信封伸過來,讓我再確認(rèn)一番。
漳州路48號,確是這里,可我自小便生活在這座別墅里,真不曾認(rèn)識叫趙小云的。
這套房屋,是我外公早年間,從拍賣會上盤下來,留給他的愛女做婚房用的,也就是我母親董玉霞,所以,對于房子的前主人,我無從知曉。
他堅持將信留下,并再三拜托我,如果有趙小云女士的消息,幫忙寫信寄到臺北,順手指了指信上的地址,然后,男子匆匆離去。
晚上,餐桌前。我問父母親,可否認(rèn)識趙小云,二位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我回到房內(nèi),趴在床榻上,盯著信封,良久,才決定拆開,展開信,紙上寫道:
吾妻小云:
半生未見,是否安好?
時至今日,我們夫妻分別將近40年。近來,我又犯舊疾,在病榻上,我回憶起前半生,又懷念起你來,這一生,總盼著能再見上一面,若不能得償所愿,亦是最大憾事。
聽孫兒說,今年提交申請,可到大陸探親。但多年未聯(lián)系,不知你是否住在原屋,先給你寫封問候信,盼望得到你的回信!
…………
信尾的署名是,孫兒林冠廷,代為執(zhí)筆。
大概意思就是,來自臺北的林冠廷先生,替彼時病臥在榻的阿公,代筆寫下這封信,尋他那半生未見的發(fā)妻。
信里,情之深,意之切,適才十五歲的我,亦為之動容。
在那以后,我開始留意起這事。向左鄰右舍打探消息,得到的回應(yīng)是,沒聽過這號人。
后來,我才知道,30年前,這里的別墅群,曾被公開拍賣,房子都易了主,對過去的人情世故和恩怨是非,不得而知。
雖然沒有消息,但我還是決意回復(fù)這位林先生,好讓他心里有點準(zhǔn)備。
聲樂課上完后,我執(zhí)筆寫回信。將我了解到的信息,毫無遺漏敘述下來。
“萬凌,你在干什么?”
聲音在背后傳來,我回頭,看到滿臉好奇的杜穎。
杜穎是我的同學(xué),我們就讀于琴島的貴族音樂學(xué)校,她的父母也是音樂家,雙方長輩都認(rèn)識,算是世交。
她為人爭強(qiáng)好勝,每次音樂演奏后,她追著我說,萬凌我下一次肯定贏你,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她倒也不膩煩。
“小穎,我在寫信呢”
我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給杜穎講述一遍,她也表示贊同我的做法,且?guī)臀掖蚵牭礁芭_探親團(tuán),托他們將信送出。
約摸三個月后,我都快忘記這事,卻再次收到來自臺北的信。
這一次,是家里管事的阿姨,轉(zhuǎn)交給我的。我坐在回廊里,小心翼翼地拆開信,默默讀起來。
來信的,還是上次的林先生,他對我的回信,致以謝意,雖然沒找到人,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最后,他殷切期盼,跟我保持書信往來,琴島是他阿公和父親的故土,他想通過我的描述,對這片土地有更深的了解。
此后我和林先生成了信友,兩年間,通過書信往來十余封,我們分享著彼此家鄉(xiāng)的風(fēng)土人情,文化習(xí)俗,還有各自的秘密。
1990年,我的長輩們受邀赴臺交流,母親和父親商量,要帶上我,我欣喜若狂。當(dāng)即書信一封,寄往臺北,告知林先生,我們半個月后臺北相見。
出發(fā)那一天,我隨著長輩們,登上了開往臺灣的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