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未謀勝，先謀敗

　　顧瀓沢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晃了晃手里的牌子，“不必如此繁瑣。”

　　現(xiàn)下已是傍晚時分，褚云遙坐在搖晃的馬車內(nèi)透過車窗望著四下無人的街景。

　　此時馬車正駛過桑吹平日里最繁華的街道，她初次進(jìn)城的那幾日時常來這閑逛，直到深夜都是燈火通明觥籌交錯不斷的繁盛景象，此刻卻只有零星幾盞殘燈點(diǎn)在門前。

　　他們自西北角往東走，街邊逐漸又熱鬧了起來，馬車駛過之地兩旁都跪著衣衫襤褸的人。

　　桑吹的北市位于東北角，可謂是下九流人士聚集的貧民窟，恐怕整個桑吹現(xiàn)下最熱鬧的地方就是此地了，道兩旁一見有人路過便響起吆喝聲。

　　他們此時正路過地頭是一個大型的人口販賣市場，跪在地上的人被縛住手腳，雙眼毫無生氣地看著車輪滾過。

　　褚云遙從未想過還有如此多的百姓留在城中，其中甚至有大半被捆綁在街邊的奴役。

　　眼看著戰(zhàn)亂將起，那些沒有人生自由的奴役更加沒有了生的希望。

　　“沒有褚家軍，此戰(zhàn)絕沒有贏的可能。”顧瀓沢靜靜地看著她，十分篤定的聲音如響鼓一般敲在她的頭頂。

　　顧瀓沢意外地沒有得到回答，只見她雙眼依舊緊盯著窗外，似乎沒有聽他說話。

　　他垂眸看了她半晌，伸手過去拉下車簾，月白紋路的衣料掃過她的頭頂，帶了些涼意。

　　“未謀勝，先謀敗。敬王殿下應(yīng)當(dāng)如此打算。”褚云遙忽然轉(zhuǎn)頭看過來，忽然想通了什么似地了然開口，“敬王殿下想謀的未必是天下?！?p>　　而是這座城的平安。

　　顧瀓沢微微瞇眼，嗤笑一聲，“褚小姐為何如此斷定本王沒有謀逆之心？”

　　她可在他府中親眼見過皇城的布防圖。

　　褚云遙聳了聳肩，一個真正有野心的人眼神里是藏不住的。

　　而他的眼里，除了狗，一無是處。

　　她的正經(jīng)只能維持半秒，眼看著顧瀓沢的笑容僵在臉上，置氣一般扭過頭不再搭理她。

　　北市角落里一間不起眼的打鐵鋪前，一輛馬車穩(wěn)當(dāng)停落，車前兩個挺拔的身影利落跳下車去，一人牽馬一人抬手扶下一個年輕姑娘來。

　　“你跟著作甚？”褚云遙沖身后掀簾出來的顧瀓沢使了個眼色。

　　他身上披的銀灰色狐裘一看就價值不菲，還有這氣質(zhì)也頗為……出眾了些。

　　如此大張旗鼓，不怕被人認(rèn)出來嗎？

　　顧瀓沢從夜色中望過來，臉上笑意盈盈，在褚云遙制止的眼神中走下馬車，將身上的狐裘解開披到了她的肩上跟在她的身后一齊走了進(jìn)去。

　　鐵鋪很小，四周的墻上密密麻麻掛滿了長短不一的鐵劍，火爐上還搭著一塊被燒得通紅的鐵塊。

　　“小店從今日起就不做生意了，幾位客官請回吧?！?p>　　一個沙啞滄桑的聲音從擺滿鐵器的木柜后響起，聲音中帶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店家，我們是來尋人的，”褚云遙探頭過去，只瞧見一個絲發(fā)花白的頭頂，“還請問您可認(rèn)得王垚？”

　　“王垚？”柜后驟然探出一顆頭來，“我便是王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