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命,宋命!”
“你救我!救救我!”
眼看著自己使出渾身解數(shù),都無法撲滅身上的毒火,再這樣下去就要必死無疑,萬莫卑只能顫著聲,向還在看好戲的宋命求救。
“三位,不是我不愿救,實在是宋某無能為力,”宋命假惺惺道。
“……”
“若是我死了,你的師父便別想再活下來!”
沒有辦法,萬莫卑只能如此怨毒道。
宋命本有心看著兩人一點點被折磨死,聞言,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直線。
“胡說八道!我?guī)煾?、師伯他們一夜間消失無蹤,甚至不留下半點音訊給我們,你們怎么可能知道他們的蹤跡?”
“宋命,你信我?!?p> 見宋命無動于衷,萬莫卑一邊撲打雙腿,一邊加快了語速,因為他快支撐不住了。
“萬初各位長老失蹤另有隱情,只要你能救下我,我就把真相告訴你們?!?p> “……”
“若是騙我,你會死得比現(xiàn)在還慘!”
思慮片刻,覺得還是師父的下落要緊,宋命冷冷威脅了兩人一遍,便扭頭看向云棲蘭。
后者點了點頭,指尖化出蒸騰水汽,包裹住毒火。
接著宋命又拿出一些藥物,給兩人喂了點丹藥,又施了遍銀針。
這些就連萬毒府弟子都頗感棘手的烈毒,便是在二人聯(lián)手下,竟真的慢慢褪去。
見狀,萬莫卑再次忌憚地看了眼宋命。
“此子不僅修為高絕,連萬毒府的奇毒都能輕易治好,若是再放任下去,恐成大敵!”
心中這么想著,萬莫卑有心想將宋命的消息帶回萬毒府,可惜如今余毒未盡,渾身無力,剛想動作,便一個白眼,昏厥過去。
見狀,宋命封住兩人各處大穴,搜刮了他們身上的財物,這才起身,向著一旁的青梅和阿竹走去。
既然已經(jīng)被兩人知道了真面目,他也不再準備在這鎮(zhèn)上出現(xiàn)了。
“老爺?!?p> 面對仙風(fēng)道骨,面容清俊的宋命,青梅低著頭,面頰難得多出一絲紅暈。
此刻的宋命,當(dāng)真是一舉一動間,都自帶飄渺氣質(zhì),其魅力連萬初府的師妹都難以抵擋,更何況是只是普通凡俗的青梅了。
“拿著這些銀兩,和阿竹尋個沒有宗門管制的好地方,干些買賣,好好過日子吧?!?p> 冷冷地看了眼面色灰敗的阿竹,宋命從囊中取出夠兩人生活的銀票,沖青梅說道。
方才在鎮(zhèn)上,阿竹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前者雖是心疼青梅,不忍她受折磨,可畢竟自己對他也有幾分恩情,對方居然毫不猶豫就出賣自己,宋命的心也有幾分冰涼。
好在,青梅的為人著實不錯,且阿竹被萬毒府弟子一連踹了兩次,如今也傷了肺腑,以后怕是就算好了,也得留下些后遺癥,算是受了教訓(xùn),宋命也懶得理會。
又告誡了青梅一些事項后,宋命便和云棲蘭一起,拘著萬莫卑二人,向萬初府方向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上。
“老爺……”
阿竹怔怔地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山路,一時間只覺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宋命乃仙家洞府之人,而且一看這風(fēng)姿,便是正經(jīng)仙道人物,這緣若是續(xù)著,很可能到最后便是仙緣。
哪怕只是在老爺手下當(dāng)個伴讀書童。
不,就算是門童,也好啊。
可惜,就這么被自己斷送掉了。
望著宋命消失的方向,阿竹低下頭,眼底是滿心的懊喪。
…………
夜晚。
萬初山漫山遍野都一片寂靜。
突然,山腰處的某叢草叢中,突然支棱起一顆腦袋。
這如此詭異的一幕,驚得不遠處在樹梢棲息的夜貓子都慘叫一聲逃向遠方。
那顆腦袋支棱了一陣,又費力地栽倒在地,仿佛就這么一個動作,就耗光了他積蓄了大半天的力量。
半晌才道:“你們說,這都半夜三更了,大師兄怎么還不回來?!?p> 安靜了半晌。
又一顆腦袋從不遠處水缸邊支棱起,同時略顯虛弱的聲音也在缸邊響起。
“我估計啊,宋命就是看咱們?nèi)f初晚節(jié)不保,所以先溜了?!?p> “你們胡說什么,大師兄只是下山和萬毒府的人周旋去了,他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會棄我們而去!”又一顆腦袋費力地拗起,在那一陣晃動。
“陸師弟,別再師兄長,師兄短了,宋命早就棄我們而去。你沒看到大師姐也跟他跑了嗎?”
“你們別這樣,大師兄如果想跑,早一個月前就可以跑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p> “你沒聽李師兄說嗎,大師兄的性子看似剛正,其實謹慎膽懦,自然是得觀望一陣子,才會下定主意走的?!?p> 最先抬起的那顆腦袋陰陽怪氣道。
“你們……十天前大師兄在山門前替我們出氣,還說過萬初不倒,他便不棄!”一直在反駁的聲音有些急了。
如果宋命在這,一定會聽出這個為他據(jù)理力爭的聲音,正是陸淳風(fēng)。
“你們怎么都不說話!難道在你們心中大師兄就真的是這樣的人嗎?”見自己據(jù)理力爭都沒人幫腔,陸淳風(fēng)氣得沖那些平躺在地,仿佛死尸般的師兄弟道。
可是回應(yīng)他的,卻是一陣冗長的寂靜。
似乎在場的眾人,都默認了宋命是逃走了。
“師兄辛辛苦苦給你們求來了解藥,你們居然在背后這么污蔑他,實在太令人寒心?!?p> 冷不丁的,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略顯清脆,卻帶著一絲冷清。
說話之人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邊,和癱在地上的眾人不同,她就那么站在那,身形纖長,輪廓曼妙。
聞言,陸淳風(fēng)微微一愣,跟著分外驚喜道:“大師姐!”
“是大師姐的聲音?!?p> “大師姐回來了?!?p> 隨著云棲蘭的出現(xiàn),漫山遍野都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聲。
與此同時。
一顆顆腦袋也從草叢中費力地抬起。
如此漆黑的夜色,這些腦袋起伏上下,當(dāng)真如亂葬崗百鬼起伏般,看得人心驚膽戰(zhàn)。
“大師姐,你回來了,是不是大師兄也回來了?他是不是帶回了解藥?”
那個一開始就跟陸淳風(fēng)唇槍舌劍,一直在給宋命潑臟水的聲音突然變得如沐春風(fēng)道。
“對啊對啊,大師姐,是不是有解藥了,快來治好我們吧?!?p> 一道道頗為渴求的聲音此起彼伏。
“都給我閉嘴!”
可回應(yīng)他們的,卻是云棲蘭冰冷的聲音。
原本熱鬧的山野剎那間便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般,寂靜下來。
緊跟著,在所有人的矚目中,那樹下的身影便是緩步走來,從陰影中暴露到月光下,漆黑的身影瞬間變得凹凸有致,精彩絕倫起來。
看得那滿地的師兄師弟,都是眉目暗自生輝。
云棲蘭抬起一手,拖著小木瓶,滿面寒霜道:“藥,就在我手上,人人都可有份?!?p> “師姐我先來,我先中的毒!”那個聲音一陣激動,緊跟著它的主人便是在地上一陣蠕動,費力地移動到云棲蘭身前,還張大嘴。
居高臨下地掃了眼底下的這張面孔,認清對方正是平日時常跟李開墨混在一起的馬姓弟子——馬叢風(fēng),云棲蘭眼中難得地露出厭惡神色,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將這張嘴給狠狠打腫。
可她是大師姐,更是宋命的師妹,若是被宋命看到自己粗魯?shù)囊幻?,或許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為了保持在大師兄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云棲蘭只能強自穩(wěn)定下心中的不平,可眉頭依舊忍不住一蹙,卻是好似不小心般地一腳穩(wěn)穩(wěn)踩中他的手掌。
頓時,一道凄厲的尖叫聲,劃破了萬初的夜空。
“大師姐,你踩到我的手了……”
“我知道?!?p> 云棲蘭冷冷道:“我故意的。”
“……”
“大師兄在山下替你們舍生往死的賣命,你們居然在山上在他背后如此詆毀他,眼下居然還有臉求藥!到底還要不要臉?”
“可我聽李師兄說,大師兄下山,多半就是想要跑路……”
“住口!”
云棲蘭豁得回過頭,平日淡定從容的面色如今竟是難得的有些狠厲。
“李師兄,李師兄,這萬初府,到底誰才是大師兄?誰才是萬初一有危難,就一馬當(dāng)先沖在最前頭的人?
“每逢危難,李開墨那廝永遠都藏在最后頭,那樣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他的話你們也敢信?”
“方才我們回山,你們看到我,第一個居然不是關(guān)心師兄的傷勢。你們知不知道,大師兄為了你們,被萬毒府弟子圍追堵截,一路下山到處都是陷阱,暗器,”說到這,云棲蘭兩眼都紅了。
她一想起傍晚下山時,看到的那被破壞一空的陷阱,就是一陣觸目驚心。
“這次下山,若不是師兄技高一籌,或許他就真的死了!”
“大師姐,大師兄他還好嗎?”
“嗚嗚嗚,我就說不要讓大師兄下山的,大師兄平日對我那么好,我才不要他為了我去送命。”
終于,有師妹忍不住問道,很快便傳來了啜泣聲。
云棲蘭斜了眼那低聲哭泣的師妹,難看的臉色這才微微柔和一些:“知道哭,知道為大師兄傷心,還算你們有些良心?!?p> 又呵斥了幾句,將那幾個辱罵詆毀宋命之人罵的略顯狼狽之后,云棲蘭這才排解完心中的郁氣,拔開藥瓶,分發(fā)解藥。
不過即便是發(fā)解藥,經(jīng)此一事,萬初府上下,也很明顯感覺到平日里不分你我親疏的大師姐,對待各人,態(tài)度都有了明顯的差別。
比如對陸淳風(fēng)幾個維護宋命的師弟,便是她親自彎身將之扶起,而后又親自喂藥,再利用水性元氣調(diào)理解藥,方便吸收。
卻是從頭至尾都盡心盡責(zé),相當(dāng)溫柔,弄得陸淳風(fēng)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而對那幾個說了宋命幾句不是的弟子,云棲蘭從頭至尾就沒什么好臉色了,遠距離丟了一顆半粒解藥后,就轉(zhuǎn)身離開,還得是這些弟子一個個費勁功夫,緩慢爬過去拿藥。
“師姐,他們幾個,不給嗎?”
半晌后,等到服完解藥,恢復(fù)如初的陸淳風(fēng)斜了眼還躺在地上,鼻歪眼斜的馬叢風(fēng)等人。
“不給!”
云棲蘭厭惡道:“敢在府中亂嚼舌根,搬弄是非,擾亂門風(fēng),就該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你們都給我好好在這躺著,等到毒性發(fā)作前,再給他們解藥?!?p> “是!”
陸淳風(fēng)乖乖應(yīng)答,同時瞥了眼臉色枯敗的馬叢風(fēng),心底別提有多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