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朝。
西北,流州。
有這么一處斷山,名為苦陀山,山上寸草不生,光禿禿一片,荒涼無比,遠遠看去,像是被人一劍削平,只剩下一截光滑平整的斷層。
山上有一個千年古剎,名為苦禪寺,可惜自從秦皇馬踏江湖,鎮(zhèn)壓九州氣運后,天下宗門皆是一蹶不振,不復往日榮光。就連這座千年古剎也僅剩下幾間簡陋的茅屋,也就大門口那個破舊牌匾,其上寫著“苦禪寺”三個大字,充斥著歲月的痕跡,卻依舊透散出一股古老而恢弘的氣勢,似乎在訴說著往日輝煌。
而在茅屋內,王宇忽然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破爛蒲團之上,身前一盞古燈明滅不定,一縷細小的火苗搖曳生姿,頗為頑強,仿佛吹一口氣就能輕易吹滅,可依舊散發(fā)出淡淡的火光。
正當他處于迷茫之際,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道機械合成的聲音。
“叮,恭喜宿主獲得勸人向善系統(tǒng),從今日起,要做一個勸人向善的好人?!?p> 這是什么,難道說……是金手指?
王宇面色一喜。
勸人向善……的好人?
王宇很快又是眉頭緊皺,沉下心神,在細細咀嚼這幾個字眼的深層含義。
勸人向善,意思是教人做好事做好人?
可這里是哪,我記得我不是在打游戲嗎?
王宇腦海中冒出了很多疑問,目光緩緩掃向四周。
只見房屋內到處都是縫隙溝壑,可墻面卻是白白凈凈,似乎被經常洗刷,地面桌椅上也是一塵不染,屋內陳設極為簡單樸素,但這個干凈整潔的環(huán)境卻是讓人耳目一新,心靈感到無比安寧。
難道說,我穿越了?
王宇記起了前世看得不少小說,暗暗猜測道,忐忑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
雖說來到了一個陌生環(huán)境,可未嘗不是一個新的開始,或許,有了金手指的幫助,自己也不會像前世那樣碌碌無為,能夠活得更加精彩奪目。
忽然,他臉龐一滯,腦子里傳來一陣劇痛,一幀幀陌生的畫面宛如電流般強勢涌入。
許久。
王宇方才回過神來,臉龐卻是一片蒼白,大口喘著粗氣。
他果然穿越了,剛剛那一股記憶便是來自前身,只不過人的腦容量哪怕再大,十幾年的記憶一下子塞入腦袋里,也會被撐得劇痛無比,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而根據(jù)那些零散的記憶,他也弄清楚了原身的身份。
原來,這具身軀的原主人名叫圓修,年齡十六,從小生活在苦禪寺,是苦禪寺住持的三弟子??烧f是三弟子,但其實如今的苦禪寺也僅有四人,分別是住持玄苦,以及三個小沙彌,圓修、圓通、圓悟。
四人在這西北流州的大漠上,每日誦經念佛,生活雖苦,但也無比充實快樂。
“叮,檢測到前方三米處,有一只鬼靈,請度化它?!?p> 突兀的聲音再次響起,王宇微微一愣,內心震動。
小鬼?
王宇眼眸微微瞇起,站起身來,順手提起那一盞青燈,走了過去。
借助昏暗的燈光,王宇勉強能夠看見,一團黑影蜷縮在墻角處,只能模糊地認出一些人體的輪廓特征。
這就是鬼?
王宇有些好奇,蹲下身來,將那盞古燈往前湊了湊。
那團黑影也是一顫,似乎沒有想到王宇這般大膽的舉動,一下子愣在原地,內心大概在瘋狂吐槽。
喂,我是鬼??!
能不能尊重我一下,不怕我的嗎?
我不要面子呀?
王宇卻是沒有理會這只鬼在想什么,此時,他的腦海中依稀有零散的畫面一閃而過,那似乎是圓修死前最后的記憶。
畫面中,這具身軀的主人圓修正盤坐在蒲團上,敲打著木魚,誦念佛經,結果一陣陰風刮過,古燈熄滅,原身并沒有在意,起身點亮了古燈。
可燈光亮起的瞬間,一道披頭散發(fā)的黑影緩緩飄來,臉上神情陰森可怖,皮膚有些暗沉,身上遍布腐青色尸斑,一雙死灰色的瞳孔睜得很大,宛如死魚眼一樣突兀出來,就這么死死盯著圓修,仿佛死不瞑目的惡鬼前來討命。
可憐圓修這個膽小的小沙彌,哪里見過如此面目猙獰的鬼怪,當場被活生生嚇死。
一個瑯蹌便直直倒在了蒲團上,畫面到這里也是戛然而止。
這么說,原身是被鬼嚇死的?
回過神來,王宇臉上表情古怪,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不過這也難怪,一開燈就看見這么猙獰丑陋的臉龐,是個人也無法坦然接受,或許都會被嚇一大跳。就連他也是被一驚,都有種心臟漏了一拍的驚懼感。
不過再不濟,也是嚇暈過去吧,直接被嚇死,這波操作很秀!
王宇搖了搖頭,重新將目光看向那一團黑影,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上下打量了許久。
從外觀上看,這只鬼靈的確模樣很嚇人,而且全身散發(fā)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氣。
而當王宇在觀察鬼靈的時候,鬼靈也是好奇地觀察著王宇。
眼前這人類不是嚇死過去了嗎?
怎么醒了過來后不怕我,難道是我變美了?
鬼靈陷入了自我的懷疑,作為一名合格的鬼靈,長得嚇人那是基本要求??涩F(xiàn)在,自己連一個小和尚也嚇不走,對方好像還在觀察它,這讓它有些崩潰。
有辱鬼生吶!
不行,我要捍衛(wèi)鬼靈尊嚴,我要嚇死這人類!
一雙死灰色的瞳孔之內掠過一抹堅決,鬼靈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旋即緩緩抬起頭看向王宇,臉上表情不斷收縮變幻,面目變得更加猙獰,暗青色的尸斑也仿佛活了過來似的,像一只只惡心的臭蟲在扭動。
同時,它一點點逼近王宇,張牙舞爪,露出了一口滲血的白牙,嘴里發(fā)出陰滲尖銳的怪叫聲,像是夜里嬰兒啼哭聲,又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叫聲,穿透力十足。
哼,怎么樣,人類,已經嚇尿了吧。
鬼靈心底這般想道,嘴角裂開了一個驚人的弧度,在昏暗的燈光下,笑容愈發(fā)陰森詭異。
王宇皺了皺眉頭,見到神情怪異的鬼靈不斷靠近自己,頭皮也是有些發(fā)麻,他不知道,除了嚇人外,鬼靈是否還有什么其他手段,如果像是前世電影中那樣,自帶精神攻擊,自身也處于虛幻與真實之間,人是無法碰觸它,它卻能碰到人,那才是最糟糕的。
對了,鬼靈是不是怕光和熱?
思緒飛速轉動,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宇眼前瞬間一亮,連忙將手中的古燈朝著鬼靈揮去。
微弱的火苗宛如一條小蛇,剛吐出熾熱的火舌,向著鬼靈卷去,結果還未碰觸到鬼靈,“噗”的一聲,宛如氣泡破滅的聲音響起,就被縈繞在鬼靈身邊的那一層厚厚寒氣給澆滅。
王宇:“……”
鬼靈:“……”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鬼靈大概也是感到有點懵,不知道怎么回事,臉上猙獰的表情也是凝固下來。
王宇此刻終于感到一絲慌亂,喉嚨滾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拍了拍鬼靈的腦袋,似是在安撫對方。
唔……這手感,怎么說呢,好像是在拍氣球,軟綿綿的,很有彈性。
王宇心里不由嘀咕道,忍不住又是拍了拍,莫名有幾分酸爽,而鬼靈的眼睛卻是一下子滾圓了,一雙死魚眼幾乎要暴突而出,布滿了血色,猙獰無比。
居然還敢拍我?
當我是什么,我是鬼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砰!
那只鬼靈身上一股暗灰色的霧氣升騰而起,臉上表情愈發(fā)猙獰可怖,扭曲成一團,這一刻,也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巴了,只能看見兩只死魚眼睜得很大,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死死盯住王宇,眼中怨氣沖天,無數(shù)血絲暴起。
鬼靈伸手抓住了王宇,凄厲得嘶吼一聲,那聲音穿云裂石,宛如針刺一般,弄得王宇耳膜劇痛無比,而后它用力一甩,將王宇重重地砸在墻壁上,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茅屋也是晃蕩了一下,搖搖欲墜。
王宇被摔得七葷八素,有些找不著南北,加上四周環(huán)境一片漆黑,心底涌上一股說不出的煩躁與郁悶,手在周圍四處摸索,終于不知從什么地方探出一個長條形棍狀物,木制的,但似乎挺堅硬。
這時,鬼靈以一種非人的速度再次撲了過來,宛如一團黑霧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將王宇淹沒,它的嘴裂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了一口不甚整齊的牙齒,上面還殘留著一絲腥臭無比的血跡,張嘴就向王宇脖子咬去。
王宇半瞇著眼眸,借助窗外灑進來的微弱月光,隱約看見一團黑影襲來,來不及多想,旋即高高揚起那一支長條形的棍狀物,狠狠砸在鬼靈身上。
當頭一棒!
砰!
那個長條形的棍狀物瞬間爆裂,鬼靈那黑霧繚繞的身軀也是潰散開來,只是棍狀物斷裂的時候,一抹淡淡的金光閃過,如跗骨之蛆般黏著在黑影之上,下一秒,鬼靈陡然發(fā)出了一道殺豬般慘叫聲。
“桀……”
那團黑霧不斷扭曲變幻,時而凝聚成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孔,張開獠牙嘶吼,時而探出兩只灰白色的手掌,不斷向王宇抓去,凄厲的慘叫聲持續(xù)不斷,同時還有刺鼻的黑色濃煙升起,仿佛正在被烈火炙烤。
“怎么回事,這一棍有這么厲害?”王宇心中感到有些疑惑,從床頭找出火折子,重新點亮古燈,卻是見到那一團黑霧上有一縷淡淡的金光閃爍,宛如佛光般圣潔祥和,而目光轉向自己手中,只見那斷裂的棍狀物正是平時敲木魚所用的小木槌,在佛家中,也可以被稱為杵,傳聞有降魔之力。
斷口處,亦是有一縷淡淡的金光縈繞,隱約散發(fā)著一股強大的波動。
難道說,鬼靈是被小木槌上附著的神秘力量所傷?
王宇若有所思,但也沒有多意外,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要神秘,連鬼都可以存在,出現(xiàn)佛家力量也不足為奇。
“不過,系統(tǒng)讓我度化這只鬼靈,該怎么度化呢?”
盤坐在蒲團上,王宇望著那一團變化不定的黑霧,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那光滑圓潤、燙有六個香疤的腦袋,莫名有幾分心靜,思緒也是飛快運轉。在前世中,那些度化亡靈鬼怪的手段,無非是做一場法事,然后念一念古經,草草了事,大部分都是騙錢手段,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
要說度化,王宇還是比較相信物理度化,招招暴擊,每一下都落到實處,不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做法強?
想到這里,王宇默默從身后拿出那半截小木槌,目光憐憫而仁和,仿佛是菩薩低眉,在俯瞰眾生疾苦。
唉,希望你能明白貧僧一片心意,從此不再害人,一心向善。
那只鬼靈扭曲的臉龐上浮現(xiàn)一抹疑惑,很快,一雙死灰色的瞳孔卻是陡然睜大,終于有了一絲慌亂,因為此時在它視線之內,一道威嚴十足的金光正不斷被放大,然后重重砸在它身上。
噗!
剛剛才凝聚的黑霧瞬間潰散,還未重新凝聚,破木槌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淡淡金光閃爍,散發(fā)出一絲浩瀚的威壓,再次掃來。
而后,茅屋之內,響起了一陣義正言辭的暴喝聲,以及鬼靈凄厲的慘叫聲。
“飛龍在天!”
“黑虎掏心!”
“烏鴉坐飛機!”
“雷霆嘎巴!”
“無情哈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