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顧名思義,就是春日里的宴會。西臨位于西北地區(qū),城中常住人口以駐守士兵為主,剩下的人多半是行腳商人帶來的婦孺。為解決城中適齡男女的婚配問題,不知從何時起,每年春日都會由城中一名富戶夫人操持,在后庭或是城外莊子里擺下席面。在此席面上,男女可同桌,可隨心交流。若有合意的,便可直接在春日宴上交換信物,男子一般會在第二日請媒人上門提親。
二月二十六日,林一諾帶著夏荷出了門。因著帖子上未指明是請林一諾一人,林一諾便全當不知春日宴含義,帖子當日就送到和安堂。林老夫人看了一眼,大手一揮就讓林清霜、林清玥與林清顏一同出門赴宴。林一諾明面上只帶了夏荷,卻讓冬雪暗中跟隨。林府四人分坐在兩輛馬車上,僅用三炷香便抵達將軍府。
將軍府是蕭寒風府邸,先皇因其功績而賞下的。府邸布置精美,入門便是大理石雕制的十二舞樂人物屏風。繞過屏風,兩側分別為門房、雨廊、魚湖、拱形木橋。木橋聯(lián)通湖中山石,石上建有楠木廳,擺有博古架與書案,提名:聽雨軒。山石之后,是曲折蜿蜒的石板橋,橋欄以同質石材雕刻幼師嬉鬧之態(tài)。兩側各有二十八柱,每柱形態(tài)皆不同。
過了魚湖,才入花廳,南北貫通,左右擺有圓椅、小幾。穿過花廳,一片綠意盎然。一條小徑從草地間穿行,怪異山石隨意而立,其上偶有涼亭小閣。小徑盡頭,便是三座緊臨的小院。繞過小院,后面便是廚房、倉庫、下人房、馬廄......春日宴,便是被南玄兒布置在了花廳前。沿著魚湖,擺了一條一丈七尺長的席面。
也不知是不是來早了的緣故,林一諾到時并未瞧見冷凝香與李幼儀等人。倒是意外地見到了北堂易、北堂晗兩兄妹。作為主人的南玄兒正牽著北堂晗的手,一臉笑意地不知在說些什么。北堂易一見到林一諾,僅是眸光亮了亮,隔著人群點了點頭。
南玄兒自然遠遠便瞧見了林一諾,即便站在第一美人的林清霜身旁,依舊令人無法忽視。一席杏黃色方領繡蘭草補服,配著鴉青色暗萬字福文織銀馬面裙,料子并非有多上乘,款式卻是十分新穎好看。挽著雙環(huán)髻,未著首飾,兩側各留有一縷青絲于胸前,可愛又不失溫婉。輕描黛眉,微點紅唇,更顯皮膚白皙。
林家四姐妹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到場的公子哥兒們。南玄兒安置好北堂晗,帶著冬晴迎上林府四姐妹。四人俯身一拜,林清霜作為長姐自然位于最前方,四人同時開口:“林府林清霜(林諾兒、林清玥、林清顏)見過玉倫郡主,郡主金安。”
南玄兒伸手虛扶了扶,“都是自家人,不必這般多禮?!蹦闲阂暰€從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林一諾身上,笑著越過林清霜,握住林一諾的手,“自上次見過林三妹妹后,才幾日不見,看著好像又清瘦了,可是府里的飯菜不合胃口?”
林一諾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恭敬回道:“府里的飲食從小吃到大,早已不覺好壞,是臣女自身有心事,食不下罷了。”
“哦?心事?”南玄兒挑了挑眉,“妹妹年歲尚輕,又未曾許配人家,能有什么心事?莫不是也有了心儀之人,奈何他又無法下聘迎娶,這才讓妹妹食不下,寢不眠?”
林一諾看著南玄兒的眼睛,嘴角一揚,“郡主說笑了,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由父母做主。再者,臣女并不愛出門,也鮮少赴宴,哪里有機會結識外男,更莫說私定終身了。不過是近日練字寫起了長詩,記不得后面的句子便魔怔了些?!?p> 南玄兒笑了一笑,“原來如此,倒是本郡主想錯了?!币谎援?,便讓晴天領了四人落在。
“郡主初來京城,不懂京城閨閣規(guī)矩,這種玩笑話在臣女面前說說也就罷了?!绷忠恢Z收起笑容,“京城民風比不上西臨開放,在西臨可以自許終生,在京城便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未經長輩,那便是私定終身,毀的是一府名節(jié)。臣女不是個在意這些的人,郡主這種玩笑話在臣女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別人面前莫要開這種玩笑?!?p> 南玄兒笑容一僵,眸光閃過一絲寒意,不過轉瞬即逝,“晴天,帶林三妹妹她們落座吧!”林一諾將那道寒意收入眸中,福了福身越過南玄兒。
也不知是晴天是不是故意的,林一諾的位置正巧在北堂易鄰桌。北堂易單手撐著頭,眸子里只剩了林一諾一人。林一諾朝其微微一笑,便一直品著一杯早已冷卻的茶水。直到萬俟容琛與蕭寒風并肩而入,南玄兒笑著摟住萬俟容琛手臂,帶著他在主位落座。主位上雖擺著兩張小幾,可兩人并未分開。南玄兒緊摟著萬俟容琛手臂,笑靨如花。林一諾看了兩人一眼,手中的茶杯也換成酒杯,
“我說玉倫郡主怎么好好的要辦春日宴,原來打著這個主意……”北堂易親自給林一諾斟滿酒,剛要送到嘴邊就被人奪了去。
林一諾抬眼,就見蕭寒風一口飲下那杯酒。而后,蕭寒風更是不顧旁人目光,盤腿坐在林一諾與北堂易之間,同林一諾共用一張小幾。林一諾雖撇了撇嘴,但并未惱怒,往一旁挪了挪便不去理會蕭寒風。蕭寒風見狀,只是笑了笑,“什么主意?二殿下這是裝傻呢,還是真傻呢?西夏邊境十城不也常舉辦春日宴,為的不是這個是什么?”
北堂易看了一眼林一諾,“這不是上國民風與夏國不同嗎?本殿下自然以為京都的春日宴會有些不同,哪知竟是一樣的?!绷忠恢Z聽完,又看了一眼東側的兩人。南玄兒宣示主權一般地扒著萬俟容琛,后者雖是面無表情,但卻也沒有抗拒之色。林一諾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站起身就要去另一張空置的席面??刹盘_,就被蕭寒風拉住。
蕭寒風拉著林一諾,一臉委屈,“你要去哪兒?”
林一諾與蕭寒風之間的舉動瞬間引起所有人注意,比起南玄兒摟著萬俟容琛更令其余人關注。林一諾抽出手,“位置太小,不想與你同坐。你覺得哪個理由能說服你,就選哪個吧!”說罷,林一諾抬腳就要走。
蕭寒風傻傻一笑,“哪個理由都說服不了我,我就是喜歡和你坐一起。”蕭寒風拉住林一諾,不肯松手,不肯挪動一步,林一諾也沒辦法跨出一步。蕭寒風將林一諾拉回位置上,自己往一旁挪了挪,“你看,這樣位置就不小了吧!等會兒讓他們再拿副碗筷來,我不多吃你的?!?p> 這邊林一諾還沒開口,南玄兒突然輕笑一聲,“寒風哥哥這是看上林三妹妹了?”
北堂晗瞥了一眼,放下酒杯,“可不是嗎?歲夕宮宴時,好像也是蕭將軍親自接送的林姑娘。當時,林姑娘就是坐在將軍夫人的位置上吧!”
南玄兒掩嘴一笑,“剛剛林三妹妹還說沒有心上人,看來是寒風哥哥一廂情愿了!依我看,寒風哥哥與林三妹妹也算般配?!?p> “般配?”蕭寒風摸著下巴,打量一番林一諾,“說起般配,我倒覺得諾兒與王爺更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