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了不到一個時辰,敲門聲便起。林一諾剛要睜眼,就聽見頭頂上方傳來萬俟容琛的聲音,溫柔帶著不舍:“有我。”林一諾糯糯應(yīng)下,摟著萬俟容琛腰身的手卻一直未收回。萬俟容琛挪開林一諾的手,掖好被角,才穿好衣裳,出了門。
門外,彥杰面色青白地蹲在一旁,見萬俟容琛換了身衣裳,面色又白了一分。良景天拿著一張請?zhí)?,交給萬俟容琛,“同盟商會來信了。一月二十五,酉時一刻,惠陽縣知遇客棧?!?p> 萬俟容琛掃了一眼帖子上的內(nèi)容,“這兩日逐漸調(diào)些人過去,讓他們換回衣裳在城外等著。一旦抓到人,立刻押解回京?!绷季疤祛I(lǐng)命,快步離開。萬俟容琛負(fù)手而立,撇了一眼彥杰,“有話?”
彥杰遲疑片息,看了一眼緊關(guān)的房門,“主子可是娶林三小姐?”
萬俟容琛眸光一動,眸子里冷意森然,“本王的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
彥杰單膝下跪,額間滲出冷汗,“屬下逾矩,屬下認(rèn)罰,可玄兒小姐還在等主子......”
“做好你自己的事?!比f俟容琛轉(zhuǎn)身回房,“再有下一次,別怪本王不念這些年感情了?!?p> 林一諾與萬俟容琛在徽州又停留一日。逛街、吃飯,林一諾始終掛著笑容,不同于在京城里客氣,是發(fā)自真心的笑。萬俟容琛牽著林一諾,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仿佛是要將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盡數(shù)刻在腦海里。兩人時而漫步,時而追逐嬉鬧,完全將京城里一切煩心事拋到一邊。累了,兩人便在路邊攤子歇腳,看著往來的行人相視一笑。
彥森、彥杰跟在兩人身后,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彥杰見兩人牽手,眉頭頻皺,“主子是不是忘了玄兒小姐還在等他?”
“此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彥杰,念在我們多年兄弟,我勸你做好自己的事,莫要插手與你無關(guān)的。我們做護衛(wèi)的,職責(zé)是保護主子安全,聽主子話?!睆┥擦艘谎蹚┙埽v足停下,“你往那邊送的信,主子其實都知曉,卻念在你是在報恩,便也就放任你,可不代表你能逾越?!睆┙芤汇叮Я艘麓?,繼續(xù)跟上前方兩人。
一月二十五日,午時末。彥杰成了車夫,彥森騎馬跟在車后,冬雪則隨身侍候。萬俟容琛坐在一旁,今日的兩人意外地沒有親近。一路相安,行車又穩(wěn)。才出城,林一諾就趴在冬雪腿上睡了過去。萬俟容琛看著林一諾的臉,嘴角始終含笑。至于良景天,則是坐在一旁看賬冊,努力將自己當(dāng)成是隱形人。
惠陽縣,距離徽州十五里,縣城戶籍登基在冊人家六百七十三戶。因距離徽州較近,此處又是西南方向入徽州的必經(jīng)之處,過路行商的商隊常在此縣歇腳停留,城中的客棧比起徽州還要多。惠陽其實不算繁華,內(nèi)城十分小,比起京城周邊的村落也大不了多少。
申時初,萬俟容琛一行六人已抵達惠陽。在距離城門最近處找了家客棧,要了四間上房。良景天放下稍稍歇了腳,洗過手,便去了萬俟容琛房中。萬俟容琛正看著林一諾擺弄箜篌,進惠陽城時在路邊買的玩意兒。
良景天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怎么安排?”
萬俟容琛轉(zhuǎn)動扳指,“自然是你隨本王一同去,諾兒留在客棧了。讓冷辛與彥杰在前后門守著,一旦確定了同盟商會會長是誰,便動手抓人?!?p> “要用那個嗎?”良景天皺眉,“我可不去確定一定管用,你也知道玲瓏閣的東西......”
“無妨?!比f俟容琛一挑眉頭,“若是不管用,本王會親自去跟。本王有種感覺,那人說不定會是你熟悉之人?!?p> 良景天笑了笑,不再言語。林一諾玩得繩子打了結(jié),箜篌被綁在上面,這才遞給冬雪,“王爺要去狼窩,把彥森也帶去吧!我在客棧不走動,想來也不會有什么事,更何況這兒還有冬雪在?!?p> 萬俟容琛搖頭,“有彥森在你身邊,我會安心一些?!?p> 林一諾一愣,微微一笑,“我不會出門的,王爺放心就是。再說這同盟商會的會長隱藏身份幾年都無人知曉,應(yīng)該是狡猾的。多個人幫忙,也多分把握才是。這一次若是讓他跑了,下一次豈不是又要等上一年?”
萬俟容琛想了想,“那我?guī)┥?,留下彥杰?!?p> 酉時初,萬俟容琛便同良景天乘車前往知遇客棧,兩人上車后便帶上面具。萬俟容琛依舊是一身紅衣,銀絲勾邊,配上銀色面具,只露出薄唇,更顯邪魅之氣。相較萬俟容琛,良景天則十分質(zhì)樸,一身玄衣長衫,只用相近顏色繡上團花,同樣是銀色面具,完全掩去了京城紈绔四公子之首的風(fēng)流氣。
馬車左繞右拐,知遇客棧的位置并不在主道上,甚至連支道都不算。巷子盡頭,破舊小院,門口停著一排排闊氣車馬。車夫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穑娪钟腥藖?,立刻散開,低頭行禮。萬俟容琛掃過眾人臉,朝彥森挑了挑眉。彥森便將馬車趕到一旁,同其他馬車停在一起,加入車夫們聚首中。
知遇客棧,外表平平無奇,越往里走兩人越是心驚。兩人入院,便有一名著裝暴露的女子迎上前來。女子赤腳踩地,只著輕紗擋住上下兩處私密處,腳踝、手腕皆系有銅鈴,一步一聲。良景天取出請?zhí)?,女子接下,引人入?nèi)。穿過破舊小院,只有一間大堂。大堂內(nèi)擺有一張柜臺,兩張八仙桌,桌椅破舊不說,上面還掛有蛛網(wǎng)。
令兩人心驚之處,不在此間,而在于其后。女子朝柜后男子點了點頭,一道密門出現(xiàn)在大堂東南角。密道向下,女子率先入內(nèi)。萬俟容琛與良景天對視一眼,緊跟而上。密道以漢白玉為階,兩側(cè)以人物浮雕黃花梨為墻,配以黃銅制式的婢女俯首雙捧燈。整個密道亮如白日,卻不聞一絲煙味。
再往下,密道左右出現(xiàn)石室。石室皆以漢白玉鋪成,頂部是層層紅木交錯,輕紗為帳。四名少女身著片縷,掛于房檐四角,手腕長紗輕舞。若不仔細(xì)看,全然會將那些女子當(dāng)做是天女下凡。所有的石室內(nèi)都燃有炭火,倒是不冷。萬俟容琛隨意一眼,眸子便一縮。這些石室里,有搏命的賭桌,有赤身女子服侍的酒池,有勾欄淫欲的大床,有食活猴大腦的異樣餐局......
兩人跟隨女子一路向下,走過近十間石室才到停下。女子揭開輕紗,萬俟容琛與良景天隨之而入。這個石室很大,里面已到了三十多人,皆戴有面具。萬俟容琛環(huán)視一眼,嘴角邪魅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