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林老夫人眸光閃動，坐直身子，“如此說來，真是有人要害你?”林清玥連忙點頭，梨花帶雨不吭聲。林一諾冷眼看著，幾不幫襯也落井下石。
“那姐姐屋里一定是被人動了手腳?！绷智孱伮動嵹s來，一臉焦急。平日里兩人說不上親近，但此刻已不是計較的時候。林清顏一來，直接跪在林清玥身邊，給林老夫人磕了好幾個響頭才再度開口，“姐姐最是聽祖母的話，也是最守規(guī)矩的，祖母心里再是清楚不過的了。晨昏定省從來都是第一個到，外出赴宴更是事事都以二姐姐為先，以林府名聲為重，生怕自己說錯一句，做錯一處。我總說這世上沒有比姐姐活的更要小心的人，活的更累的人。姐姐絕不可能會在及笄日壞府里名聲，壞自己名聲。”
林老夫人扶起林清顏，用帕子誤了額間紅腫，“你何苦磕的這般重，破了相該如何？”斥責(zé)一句，攬進懷里，“你們自幼在我跟前，會不會做下這等事，我是一清二楚的?？扇缃瘾h兒空口無憑，府里人信又有什么用?說到底，找不到兇犯，一切都是空話。”
“兇犯必定是府里人，且與四妹妹、與府里是有過節(jié)，有私怨的?！绷智逅樕n白地從胡氏身后走出，接了林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疑惑，“霜兒此話何意?”
林清霜扶起林清玥，用自己的帕子拭了林清玥臉上的淚水。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讓林一諾都不由多看兩眼。林清霜見林清玥抽泣聲小了些，這才再度開口，“若不是恨極了四妹妹，便不會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個姑娘；若不是與林府有過節(jié)，大可選平常日子陷害四妹妹，怎么偏偏就挑四妹妹及笄宴出手?目的為的就是壞府里名聲，壞四妹妹名節(jié)?！?p> “霜兒言之有理，只是你四妹妹平日都是與你一起才會出府，沒有帖子都是待在清風(fēng)苑里的，能與誰有過節(jié)?再者，你父親做事一向都小心翼翼，從不與人爭口舌之快，就怕得罪世家、世族。況且又有誰會這么狠毒，竟拿個剛剛成年的丫頭下手?”林老夫人恨恨不忿，連拍了三次瓷桌。
林清霜冷聲一笑，“霜兒以為下手之人定是咱們府里的人。若真是父親得罪了世家、世族，林府恐怕就不是壞名聲，而是抄家滅族的下場。祖母您想想，設(shè)計四妹妹頂多是壞府里名聲，做人飯后談資，引人口舌罷了。于他們而言，沒有切實利益，又怎會多費心神。其次，外人又是怎么準確尋得四妹妹屋子的?”
“不錯。霜兒分析的極好?！绷掷戏蛉藦谋娙四樕蠏哌^，最后停留在一臉平淡的林一諾臉上。林一諾回視，絲毫沒有慌亂、動搖，“那霜兒以為是誰?”
“自然是認為林府有虧與她的人。”林清霜再度將視線落在林一諾身上，“三妹妹從來不與我們親近，這些日子不僅給各個院子送糕點，前些日子還帶盧家表哥親自上清風(fēng)苑拜訪。今日晚到不提，還特地跟來清風(fēng)苑，祖母就不覺得奇怪嗎？三妹妹身體既然無恙，為何及笄宴遲來?又為何要跟孫女來清風(fēng)苑?真的只是為了問一問四妹妹那支釵?”
“自然是為了問四妹妹喜不喜歡，到底是用了恩典求來的?！绷忠恢Z依舊面無表情，“再說糕點一事，著實是因為送來的太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至于與姐妹們不親近，并非是諾兒本意……”
這邊林一諾還未說完，林清霜丟了個眼神給林清玥。林清玥先是一愣，隨即便死死抱著林老夫人的腿，大哭起來：“求祖母做主，求祖母給玥兒做主。玥兒從來都不吃院外的其他什么東西，近些日子見糕點是云柳閣送來的，怕拂了三姐姐面子才接了。沒想到，沒想到……”
這一幕讓林一諾想起來四年前的除夕夜，也有林清玥的眼淚，林清顏的冷嘲和林清霜自以為是的一番推論。那一年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而鬧的，林一諾已然忘了?？淘谀X海里的只有林建之的冷漠，胡氏的斥責(zé)與懲罰，林老夫人的無視。除夕夜很冷，下了冬雨，林一諾在游廊下站了一夜，衣裳也濕了一夜。
林老夫人面色一沉，對著林一諾怒吼:“孽障，還不跪下！”這一聲讓林一諾收回神思，可并未因這句話而下跪。林老夫人起身，走到林一諾面前，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你還未出閣就如此狠毒，對自己姐妹竟使這般下作手段，你心里可還有你父親母親，還有我這祖母嗎？”氣憤填膺，擺出一副公正凜然的樣子。林老夫人問完，隨即便轉(zhuǎn)過頭去。
林一諾冷眼看著林老夫人眼中變幻的神采，從震驚到心痛，又從狐疑到豁然，最后又轉(zhuǎn)回心痛。連續(xù)變化，比起那些影后視后還要精彩，這讓林一諾著實想給她叫聲好，可惜如今的場合、時間都不合適。
林一諾吐掉口中的獻血，抬手攔下春雨、秋葉，“四妹妹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自然是信她不信我?？删退愦蛭?，老夫人也該拿出證據(jù)再打不是?”
“證據(jù)?你還想要什么證據(jù)?四丫頭的話就是證據(jù)?！绷掷戏蛉藥缀跻е栏鲁龅脑挘皝砣?，把這個孽障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狈愿酪宦暎D(zhuǎn)向胡氏，“你去找個識字的，把這個孽障的罪過全部寫下來。打完板子，給她畫押，再趕出府去，除名除籍。”
林一諾嗤笑一聲，便被兩名婆子架著往外走。春雨與秋葉眉頭緊皺，狠狠地瞪了院里人一眼，飛快追上林一諾。胡氏見狀，請示一聲，“云柳閣的人該如何處理?”
林老夫人冷哼道:“自然是遣回王府，就說林諾兒品行不端，心思歹毒，污人名節(jié)。林府忍無可忍，除去名籍，與其一刀兩斷。再尋些人去街上、茶館里說說這事，假的也就成真的了。無論如何，霜兒不能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