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府上哪來的三姑娘？”丫鬟冷哼一聲，“奴婢等人只知咱們尚書府有二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就算有，也是個不討喜的庶女罷了，哪里能與二姑娘相比?！?p> 冬雪冷哼一聲，秋葉上前直接給了那丫鬟幾個耳光：“睜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我們姑娘是林府嫡出小姐，是榮親王府的貴客。今日也是你們老夫人派人來迎的姑娘，姑娘還沒嫌棄你們派來接人的馬車破舊，沒有讓王爺知曉已是大恩，你竟然還敢出言不遜。正巧，奴婢與夏荷每三日得回王府回稟姑娘近況，明日輪到奴婢，正好向王爺說個清楚?！?p> 春雨看準時機上前，朝林一諾福了福身，“奴婢看林府離蕭大人的將軍府不算太遠，奴婢愿走一趟將軍府，借輛像樣的馬車與護衛(wèi)，天黑之前趕回山莊如何？”
趙媽媽聽的心驚，林建之這尚書做的雖是不錯，近些年也很得先皇稱贊?？山者B得御史大夫參奏，已連續(xù)三日獲新皇點名斥責。甚至連累林老夫人從三品誥命將至四品不說，太后懿旨更是毫不留情地斥責林老夫人不懂管教子女。
“甚好。”林一諾臉上再度掛上笑容，視線已從趙媽媽身上移開，“步子穩(wěn)些，不用太趕。蕭大人知曉這邊境況，恐怕會親自來。有他在，安全是不會成問題的。你且去，若他問題，說詳細些?！?p> 趙媽媽見春雨轉(zhuǎn)身，連忙擋住春雨。老臉一拉，直接跪在林一諾面前，“不能去，不能去?。∪〗阆⑴〗阆⑴?。下人不懂事，您要打要罵都可以，何須鬧給別人看？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更何況，接您回來是老夫人的意思，老爺對此并不知情。三小姐大人有大量，也看在老夫人年邁的份兒上，留下來吧！”
趙媽媽這一跪，府門口聚集的人更多了。往來小廝、販夫走卒都停下步子，駐足湊上前。林一諾來自現(xiàn)代，對于這些目光自然無所謂。倒是趙媽媽見林一諾許久為開口，臉色越發(fā)不自然。春雨知曉林一諾這是在逼林府擺態(tài)，便不管趙媽媽，作勢要走。趙媽媽見此，又一把抱住春雨大腿。
春雨皺了皺眉，沒有動手去推趙媽媽。冬雪冷哼一聲，一腳踢翻趙媽媽，道：“家丑不可外揚？堂堂尚書府竟派下人坐的馬車去接嫡親小姐，不開中門，不開側(cè)門，讓嫡小姐與小廝共用角門，尚書府敢做就不要怕別人說。怎么，就允許你們做，還不允許姑娘走了？”又對春雨柔聲道：“你只管去，誰要敢攔你，我就打的她滿地找牙。”
趙媽媽無言以對，想反駁卻也無法反駁。馬車、大門就擺在眼前，旁人哪有不信的，再加上前些日子流傳的‘尚書府三小姐遭繼母施虐’，百姓更是對林一諾如今的狀況同情不已。
更有甚者，直接開口言：“這林府前些時日大肆招人，說是給三小姐修葺屋子，又是添置家具，用以備嫁。今日看來，恐怕是為了平息榮親王怒氣，這才做做表面功夫。要不然一個小姐回府，連輛像樣的馬車都沒有?！?p> “大宅院里的隱私多?！币毁u柴的大漢與旁人說道：“我有一妹子，家里揭不開鍋，自甘入大府里做丫鬟。之前休假就與我說，大府里的小姐們最愛干欺負人的事兒，尤其是對不得寵的姐妹，下手最狠。這三小姐背地里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林尚書也不知是怎么想的?！?p> “禁言，禁言！”老婦人連忙拉住大漢，“快走，快走！家里還等著這幾文錢買米，可莫為了一兩句話吃了牢飯?！?p> 春雨快步離開，冬雪也不再開口，只是將林一諾護在身后。夏荷與秋葉分立板車兩側(cè)，以防有人手腳不干凈。趙媽媽依舊跪在林一諾身前，冬雪那腳力氣不大，并未傷著。一盞茶時間，眾人竟無人言語。
一盞茶后，林府大門左側(cè)門開。林建之一臉陰沉，管家林安與門房林福跟隨其后。林一諾仿若未見，僅看了林建之一眼便移開視線。林建之皺眉，當著眾人面也不好翻臉，只能繼續(xù)陰沉著臉，“怎么回事兒?不就是回個府，也能鬧?”
趙媽媽見林建之出現(xiàn)，連忙給他磕了三個頭后才開了口：“老爺明鑒，今日老夫人派奴婢出城接三小姐回府。哪知二小姐和四小姐接了衛(wèi)國公府的帖子，一早就將府里兩輛小姐的車馬給定了，只好趕了下人的馬車去接小姐。這才剛回府，門房不給開門，說是奉了老爺?shù)拿?，加上這個蹄子胡言亂語，氣著三小姐?！?p> 林建之聽完，看向林一諾的目光更加不善，“府里攏共三輛馬車，為父上朝，你的姐妹出門赴宴，沒有合適的就該忍忍，在府門口鬧什么?你別忘了，你到底還是林府的小姐。鬧的府里沒了臉面，你又有什么臉面?”
“林府的小姐?”林一諾冷笑道:“真是為難尚書大人還記得我也是林府的小姐，給我的臉面還真是足。一個連下人都不記得小姐，連正門都不能走的小姐，還要臉面做什么?”
林建之怒火中燒，可礙于眾人面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壓低聲音:“你不要臉面，也得顧及你的姐妹，你的祖母。再鬧，拂的就不是為父的顏面，而林府的顏面，你祖母的顏面。如今府里肯為你說話的，也就剩老太太一人了……”
林一諾直視林建之雙眸，嘴角的冷笑收起，掛上一個和煦的笑容才接話道:“那又如何？父親可曾聽過一句話‘珍惜你，疼你的不會在意你的好壞；不疼你的，不愛你的，無論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錯?！戏蛉巳羰钦嫣畚?，自然不會看著我受委屈；若是不疼，我做的再好又如何？到底比不上她心里疼的那人，既然比不上，為何我還要做違背我本心的事?”
“你……”林建之抬起手，眼看著就要落下，卻不知為何停在半空，只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p> 林一諾慢慢收起嘴角的笑容，視線落在林建之身后。林老夫人在胡氏的攙扶下緩步而來，面色亦如林建之。林一諾朝她福了福身，喚了聲:“祖母。”便背過身去，張望著春雨離開的方向。
趙媽媽將來龍去脈細說了一遍，林老夫人冷眼從林一諾身上掃過。隨即便當著吃瓜群眾的面發(fā)賣了掃地丫頭與門房，安排人備新一輛新馬車與林一諾專用，轉(zhuǎn)身回府。左腳剛落，回頭喊了一聲:“諾兒，隨祖母來?！?p> 林一諾隨一直沒有回過頭，卻也一直聽著林老夫人的動靜。這一句話，顯然是林老夫人給的一個臺階，就看林一諾下還是不下。林一諾倒是不想順勢下來，可目前自己的實力單薄，林清霜等人的賬還沒算，又身無分文，不適合與林府就此鬧僵。林一諾轉(zhuǎn)身扶住老夫人另一側(cè)，跟進了府。
院子里，老夫人走得很慢。胡氏也算是有眼力勁，見老夫人一直沉默，自請退下。胡氏一走，林老夫人眼中對林一諾的厭惡更深，直接抽出手，絲毫不掩飾一二。林一諾倒也不在意，春夏秋三人不在，林老夫人就露出真容。
“你不該在府門前鬧起來，于你、于林府都無好處?！绷掷戏蛉艘宦暲浜撸耙驗槟愕氖?，你的父親已經(jīng)被圣上責罵，太后還專門下了懿旨貶了我的誥命。林府在京城本就無根基，經(jīng)此一事已傷的不輕。你如今雖說有榮親王府做靠山，可靠得了多久?女子，終究要靠夫婿，靠娘家過活兒的。娘家好，你在夫家才有地位，才能說得上話?！?p> 林一諾面無表情，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厭惡，“祖母說的有道理，可今兒個的事并非諾兒的本意。不開府門，是父親的意思；用下人馬車接諾兒回府，是府里的意思。諾兒在清泉山莊沒有計較，已是給府里面子了。祖母該去問問母親、父親，以下人馬車接諾兒回府，是當真不怕外面的流言再起？”
道理若是放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林一諾許是會聽聽?？蓮牧掷戏蛉俗炖锍鰜?，林一諾除了厭惡、厭煩外，再無其他。林老夫人自然是不喜的，可林一諾的這番話卻還是聽了進去。
林老夫人一時無話，拉著林一諾，拄著拐杖往和安堂方向，“云柳閣往后短了什么，缺了什么，就派丫頭來和安堂取。我知道你信不過你母親選的人，這兩日讓人伢子進府一趟，選幾個婆子和丫頭?！?p> 林老夫人雖說年過六十，步伐倒是穩(wěn)健的很。林一諾穩(wěn)穩(wěn)地跟在其身后，“謝老夫人疼愛?！彪m說林老夫人并非真心疼愛，但這話一出倒是解決了林一諾手下人手不夠的問題。
和安堂，老夫人一進門，兩名小丫鬟便簇擁而上，凈手，掃塵。林一諾好歹也在兼職的時候看過趙麗穎的知否，這林老夫人的做派比起盛老太太還大。不過林一諾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林老夫人身上，一進門便注意到了主位左手下第二位的夫人。想到彥青早上的話，心下就已猜到這怕是盧家那位夫人了。
盧夫人長相秀麗，膚質(zhì)白皙，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其左手便坐著位青年，面貌有五分像盧夫人，身上的脂粉氣比起林府這些小姐們還重。林一諾私下打量盧家人的同時，盧夫人也打量林一諾。
這邊盧夫人剛露出滿意之色，老夫人就開了口：“這是我家的三姑娘，之前得幸?guī)土艘话褬s親王，自己也受了些傷。趕巧，三丫頭的云柳閣該修葺了，王爺念恩情就派人接了丫頭去城外山莊小住，今兒個才回府?！绷忠恢Z一挑眉，到底還是沒有出聲反駁。
老夫人見林一諾臉色未變，這才向林一諾介紹：“這是我侄媳兒盧夫人，你喚他嬸子就行。你盧嬸子身邊的是她獨子，乳名一凡，是你表哥?！?p> 林一諾福了福身，“諾兒見過嬸子，見過表哥。”
盧夫人連忙起身，扶起林一諾。其眼中審視之色更甚，不過這種審視也就片刻。盧夫人握住林一諾的手，從丫鬟手里接過錦囊，塞到林一諾手中，“我就說林府與我們這些做買賣的不同，三姑娘這通身的氣質(zhì)比瀘州長史家的嫡小姐還要好。放在京里，想來也是獨一無二的。”
林一諾后退一步，不著聲色地將手抽出，“盧嬸嬸謬贊了，以后這話可莫要再說。諾兒姿色平平，在這林府都泯然眾人，更何況是在京里?！北R氏一頓，林一諾軟糯一笑，轉(zhuǎn)向老夫人，“想來嬸子還沒見過二姐姐、四妹妹和六妹妹才會說出這番話的，她們可才是真正的驚為天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