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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暮燼

第八十七章 破虛境(6)

蒼暮燼 花無溭 3443 2020-09-08 11:13:46

  直到昨日夜里,林白容才知道,之所以他們每次遇到的都是煉星期兇獸,實則是葉寒暗中用了引獸訣。

  再次見到時緋清的這一刻,林白容終于明白,葉寒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這人。

  他細細看著眼前這個人,說不出哪里特別,漆黑的眸子里火光跳躍,鼻梁挺直卻帶幾分秀氣,臉部輪廓弧度柔和,下巴如削收分顯得女氣,暗金色鑲紅白寶石發(fā)扣在墨發(fā)間隱曜生輝。微揚的唇角有少年的朝氣,也有不可查覺的狡黠與深沉。

  一種異樣的感覺充斥胸腔,這個人憑什么!

  “石師弟,不告而別,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你這一走,葉師兄就差把整個秘境掀翻過來找了。我們幾個跟著孤師兄,可吃了不少苦?!绷职兹萜ばθ獠恍Γ吹贸?,對于眼前的狀況沒有一絲擔憂。

  本就看他不慣,這回陰陽怪氣明知故問,時緋清一陣不爽,“待了這么多日,莫不是林師哥還不知這秘境隨時移換境象的事?”再說了,葉師兄可沒求著你跟他吧?

  林白容低低一笑,“境象轉換自然知道,不過石師弟居然能如此心安理得,一次次恬不知恥地受人恩惠,讓我有些意外而已?!?p>  這句赤裸裸卻無從辯駁地羞辱像一記重錘擊在時緋清心口,他說的沒錯,自己迫切想提升修為,對于葉寒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幫助自己從未細細考量,似乎還受之坦然。

  星力撞擊引起的震撼一波波襲來,遠處傳來山石崩塌滾落的隆隆巨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味,一片驚心動魄。

  時緋清抬頭看了眼半空中那抹白影,心情頓時萬分復雜。

  那兩顆金魂珠也是這樣拼命廝殺得來的戰(zhàn)果吧?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兩人……

  “你們看,那是什么?”一個弟子手指西邊火海,一臉驚懼。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火海之上無數(shù)細細密密的黑點,朝這邊紛涌而來。如果單獨數(shù)只,這東西也并不駭人,只是數(shù)量一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讓人著實頭皮發(fā)麻。

  “是火蜂魅!它們好像是沖我們來的。”

  顧不得遲疑,時緋清迅速掃了眼四周。雖然眼前這片地帶尚未受烈火侵蝕,可是除了身后的山洞,這里似乎并沒有更好的藏身之地。然而,一次次強烈共振之下,這山洞顯然已經不再安全。

  “快,跟我去東邊!”

  緊了緊背上的人,催起晶石蓄力的劍,時緋清率先朝東邊掠去。

  林白容也臉色微變,當下實在不適宜再冷嘲熱諷,幾個人迅速跟上。

  三階秘境,煉息期幾人,御劍飛不高,就算護身結界保護,依然能清晰感受到下方滾燙的火舌。

  然而,沒一會兒,眾人就發(fā)覺,處境比想象得還要遭。

  不僅西面火蜂魅洶涌而來,其他三個方向都有無數(shù)體型龐大的兇獸奔騰呼嘯著,朝這邊圍擁過來。

  所有人被這副駭人的畫面驚住。

  “怎……怎么會有那么多?這些兇獸難道不怕火么?竟往火海里沖?”梁以山道。

  “不是所有的兇獸都懼火。不過,看它們的樣子,定是被操縱了心智?!睍r緋清斷定。

  “秘境雖是另一空間,也是天地造化,誰那么強大,能操縱它們的心智?”林白容道。

  時緋清皺了皺眉。

  不可能是時錦,那會是誰?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這么多兇獸,就算等階再低,也殺不過來,東邊也不安全啊。”其中一個弟子慌道,最后幾乎要哭起來,“我們……我們會不會被踏成肉泥?我娘還盼著我光宗耀祖,我……我不想死啊?!?p>  時緋清看了他一眼,長得跟瘦猴似的,煉息七階。他邊上兩人,也是七階、八階。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合力突圍。北邊的兇獸大都是獅蟄,它們天性懼火,等階也相對較弱。我們就從那邊沖出去。”

  “等等,葉師兄,明明占了上風,為什么還不殺了那只旱魃?”林白容若有所思地凝視戰(zhàn)斗中那道白影,忽然又將視線轉到時緋清身上。

  葉寒這么在乎這個人,按理說,好不容易找到他,必然不會再讓他涉險。現(xiàn)在下邊形勢那么嚴峻,他卻并不急著收拾那只旱魃,難不成他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就在這時,下方不遠處傳來轟隆隆幾聲巨響。

  眾人定睛看去,數(shù)跟石柱從火海中緩緩升起,均是兩人合抱之粗。

  七根!

  心口猛然一跳,這些柱子在沙海中見過。

  上次跌落沙洞,再出來時,境象就變了。難道這些石柱是秘境境匙?只要它們運作起來,境象就會變幻?

  仿佛應證他的猜測,那石柱達到一定高度時,忽然緩緩轉動起來。

  “那是什么?”梁以山不可思議問道。

  “那些火蜂魅追上來了……我……我不想死,我們快逃吧?!?p>  “聒噪什么,怕死做什么煉星士!”梁以山吼了句,那瘦猴立馬止了泫然若泣。

  精光暗涌的目光緊緊盯住那七根石柱,“再等等?!?p>  砰!

  痛苦地嘶吼聲仿佛驚天破雷,從天中滾滾傳向四宇。

  眾人抬頭看去時,那團龐大笨重的黑影跌落火海,將火海砸出一圈火浪,向四面八方翻滾開去,氣勢撼人。

  于此同時,一道刺目白光從劈面而來,眾人抬手擋了擋,耳邊傳來一陣低沉攝人的笑聲,再睜開眼時,萬象消失。

  頭頂青天白日,腳下屋舍儼然,青川茫茫。

 ?。?p>  眾人還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知從來飛來一道人影,落在他們跟前,朝他們一拱手:“秘境之行,辛苦各位。城主有請,諸位隨我來?!?p>  那人身著內門弟子服,看他衣襟邊的黑色綬扣,也是煉息期弟子,卻一派從容老練氣度,倒像個管事。

  幾人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已經出了秘境。

  “我們……我們得救了?!苯俸笥嗌鞘莺锵矘O而泣。

  方才生死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僥幸之余,很快心里都紛紛猜疑起來。

  明明進秘境不過十日,怎么就那么快結束了?而且出來的就他們幾個人?

  時緋清看向身邊傲然卓立的人,就算經歷殘殺酷戮,還是纖塵不染的一襲白衣,神色淡然,白綢縷帶隨風輕揚。

  秘境中一擊斬殺之后,他就第一時間飛落他跟前,幾乎與那道炸裂的白光同時抵達,他只來得及看到他朝自己微微一笑,一切便被吞沒。

  似乎感受到身側之人的目光,葉寒也轉頭對視她。

  明明視線被白綾阻隔,她卻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凝視,仿佛有無聲勝有聲的綿長情愫在這一息間流轉傳遞。

  時緋清心中一跳,輕咳了聲收回視線。忍不住懷疑,這人是不是裝瞎。

  這一細節(jié)逃不過一雙善于察言觀色的眼睛。

  林白容暗暗冷笑。

 ?。?p>  無疆城的議事大殿,就算從未來過,時緋清也一眼認出。

  這議事大殿是時家議事會客之地,除了召集兩苑苑主和族內長老商討大事,以及接待各城城主之外,偶爾在殿前舉行進逐精英弟子的擂臺儀式,這議事殿從不許閑雜之人入內。

  他們幾個頂多也算剛入門的弟子,怎么也輪不到被召去議事大殿的殊榮。

  到了中庭青石板道,時緋清忍不住沖前面帶路的弟子,問道:“這位師兄,這是要帶我們去議事大廳?”

  “是?!蹦堑茏愚D身,“城主和長老都在殿內等候幾位?!?p>  眾人跟著他停下腳步,梁以山趁機問道:“這位師兄可知城主召我們何事?還有,這破虛境為何會突然崩塌?”

  那弟子親和一笑,“這些問題,等見了城主自見分曉。大殿就在前面,請吧?!?p>  不知為何,這弟子一笑,非但沒減輕眾人疑竇,面面相覷之下,不解更甚,心中更是隱隱忐忑。

  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議事殿,謂證天殿,地處無疆城中城中央,十楹寬的大殿,烏金嵌勒黑漆描,氣勢巍峨奪星天。

  到了殿前廊階下,那弟子這才又駐步轉身,看了眼時緋清背上之人,“這位師弟昏睡不醒,不若先交給我安置,等出來再交給各位。”

  既是門人,想來也沒什么不妥,時緋清便依言將至今昏迷未醒的季顏交給邊上的門侍,那門侍聽了那管事弟子吩咐,便背了人離開。

  甫一進門,就被殿內磅礴而來的無形迫力壓制,一干人心中一顫,連呼吸都似乎有些不暢。眾人心知葉寒算是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而且又是個瞎子,便不約而同將主位讓給了他,時緋清自然看不過去,忿忿懟了他們一眼,便打頭與葉寒并肩而行。

  八根環(huán)抱粗的烏金大柱支撐整個殿宇,屋頂并無藻井,龍骨盤根錯節(jié)之間,現(xiàn)宇宙錯綜之象,恢弘的氣勢竟比殿外還龐大。

  殿門對中一條泥金赤長毯,從殿門口直鋪到十丈外的金井欄坐臺之上。坐臺之后的壁影上,一方巨大的川泫地勢圖,山川地脈紋理活絡。

  若非二十年前,邪族入侵,川泫各城為抵御邪族入侵犧牲了大批大能煉星士,中凌城也不至于只剩下兩位煉星五境的泰斗極長老。

  但凡淬煉一星,便可延長百年壽命,直到淬煉七星,便可煉就無生無死之境。煉星士之所以會死,皆因淬煉星境失敗而致。

  時緋清并不知這兩位長老是何輩分,那兩長老平日在撫燕山某處閉關修煉,從不露面,門內族內之事也從無過問,他也只在有一年的百年族祭中見過一次,眾人只管叫宗老。這回出現(xiàn)在議事大殿,料想與今日邪族猖獗于世有關。

  坐在首座上的中年男子是中凌城城主五城盟主時揚,金鱗衣玄光冠,眉飛入鬢,眸子深沉如水,嘴邊卻時時浮現(xiàn)微笑,與邊上的時峰相較之下,更顯一城之主的風范與威儀氣度。

  對于這個男人,時緋清說不上喜惡,只知九歲那年是他領自己去凌云閣,將他與時錦一同撫養(yǎng),并向眾人宣布,視若己出,盡人父之責。

  雖然與之見面的次數(shù)也少之又少,然每次見面,總是和顏慈色以待,喊他一聲“清兒”。不比時錦,似乎這城主對時錦嚴厲有加。所以每次進見這位城主,時錦反倒面有懼意。

  這個人會是殺害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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