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適應了一下眼前的昏暗,陸辰環(huán)視了下四周。
似乎是個通道,兩邊石壁凹凸不平,滲出水跡,清脆的滴答聲不絕如縷,前后一片黑洞洞,視線難及。唯一的光亮來自身側石壁上的一盞照魅燈。
陸辰剛想放開神識探尋,被千夙止住,“等等,這地方有些詭異,先別動用神識。”
千夙蹬地而起,摘了那照魅燈在手,又道:“去里邊看看?!?p> “你又如何得知,前邊就是往里走的路?”
“那,往后?”
陸辰翻了下白眼,一把奪過照魅燈,徑自朝前走去。
千夙搖了搖頭,跟在后面,石洞并不寬敞,并容兩人可行,走了片刻,陸辰忽然停了下來,道:“岔口。”
千夙探頭一看,果然眼前有三個黑洞,嘖了聲,“迷宮?。俊?p> 陸辰皺了皺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挨不了那么久。”
“那你說怎么辦?”
陸辰抬手而起,白芒縈動,化出驚夜,一個飛霜蕩雪般的旋身,三道白芒脫弦而出,倏忽飛入三個洞中。
千夙百無聊賴地等了片刻,兩道白芒自左右兩洞內倏忽飛出,陸辰只一抬指,白芒便消失無影。
兩人交換視線,迅速鉆入中間石洞中。
羽靈探路,從來不會被人察覺,無論前邊死境或活路,片刻即返,現(xiàn)在卻有一只去而不返。
?。?p> 溫漾道:“你不該來?!?p> 南紓道:“可我已經(jīng)來了?!?p> 溫漾道:“現(xiàn)在可以走了?!?p> 南紓道:“讓我跟著你,我想看著你平安無事?!?p> 溫漾道:“這是溫家禁地,擅闖者只有死路一條?!?p> 南紓輕輕一笑,笑里有風落雨花的凄涼,“你覺得死字能將我嚇退么?”
溫漾避開目光,不欲再言,一掌打向石壁上的一個龍頭石刻。
那兩眼瞪怒的龍頭受力微傾,邊上的石門隆隆而開,將照魅燈朝洞里一探,一條深不見底的石階直通下不知盡頭的地方。
南紓上前一步,問道:“這下面是什么?”
溫漾道:“我也不知,溫家保存的禁地地圖也只其一半,接下來的路,是兇是吉,是鬼境還是惡途,謎一個?!?p> 南紓心中一動,目光灼灼看向他,“所以你在這里便要趕我走?”
溫漾不語,緊了緊懷中之人,縱身凌步而下。
南紓勾了勾唇,緊隨其后。
眼前的景象,不光溫漾從未見過,南紓亦然。
這個巨大的空間晶瑩剔透,四周是碧藍熒光的水,溫潤流光,一道透明的結界像倒扣的碗將水隔開。
再細看去,水中發(fā)光之物似是一種叫流光的水草。
腳下是一塊平整巨大的炎石,陣陣暖意自腳底升起。
“這是什么地方。”南紓道。
未等溫漾回答,腳下炎石微微顫抖起來。
溫漾警覺地道:“不好,是滅生陣?!?p> “什么滅生陣?!?p> “溫家禁地尸魂護山,滅生護洞。這滅生陣平時一直關閉,一旦感應到邪族入侵,就會自行啟陣。一炷香之內,整座山就會引爆坍塌?!?p> 溫漾目光復雜,看向懷中平靜安詳?shù)梅路鹬皇撬^去的溫潯。
就在這一瞬,一道黑氣伴著瘆人的桀桀笑聲,陡然從溫潯體內化形而出,落在他們跟前。
南紓正想召喚分景劍,卻發(fā)現(xiàn)渾身已動彈不得。
?。?p> 也不知走了多久,石洞越來越窄,兩人只能弓身而行。
“這通道是不是向下去的?”千夙道,“也沒個機關法陣什么的,倒是無聊得緊?!?p> 陸辰忽然一頓。
“哥哥又怎么了?”
“聽!”
遠處傳來隱隱轟鳴之聲,似乎是巨大的石塊滾落撞擊的聲響,腳下地面輕顫起來,越來越激烈。
千夙陡然一驚,朝身后豎耳聽去,道:“好像是從后面來的,來勢洶洶。”
陸辰正想召喚驚夜。
“我知道你的驚夜一箭,石破天驚,不過朝這里來的可能并非普通石塊,大概還有半里,快,踏星!”
話音剛落,兩人瞬間化作兩道流光朝石洞深處掠去。
*
“說,司星盤在何處!”
黑氣縈繞的玄劍直逼溫漾心臟。
溫漾面不改色,回視對方,“閣下既有能耐,為何不自己找?”
眼前那化形之物僅僅只是一件黑色斗篷,虛空凌立,強大的邪氣以肉眼可見的黑氣縈繞流動。
特別是斗篷下的面罩里黑氣蘊動更深更密,溫漾話音剛落,里邊的黑氣似乎噴薄翻動得更厲害。
放著銀魂之體不用,看來這只邪祟的修為還達不到奪舍世家血脈的地步!只是等到溫潯的魂魄真正被星道淬滅,他用不著奪舍,便可直接占有這銀魂之體。
想到這里,溫漾暗暗咬牙,就算毀了溫潯肉體,他也不會讓這惡魔有機可趁!
一道邪氣如蛇盤纏上他懷里的人,陡得一扯,無知無覺在懸浮空間之中。
目光一冷,警惕地注視。
“你說,本座將這可人兒做成邪尸臠寵,不知是何滋味?!?p> 溫漾暴怒,眼角青筋爆突,兩眼迸射利劍,奈何被對方強大的元力壓制,渾身動彈不得,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字,“你敢!”
“本座敢不敢,那就拭目以待?!?p> 纏繞在時緋清身上的邪氣忽然化作蠶絲般細,自腰身處開始,蔓延纏繞起來,密密匝匝,如裹繭一般。
只片刻已將人全身裹住。
腳下炎石顫動得愈發(fā)厲害,已可見細微裂痕。
溫漾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任人魚肉,心中怒意幾乎吞沒心智,根本不曾注意邪氣震碎的一瞬,腳下細細密密的裂痕里忽然金光一閃。
“這破邈山片刻之內就會傾覆,你以為你到時能逃出去么!”
那斗篷桀桀大笑,道:“本座只是分身一縷,就算滅此一縷,對本座來說也無傷大雅。倒是你們,一個北礫城主,一個西夜少主。有你們兩人作陪,本座覺得甚值甚值!”
邪氣化出手掌形狀,纏上尸身完璧無瑕的脖頸,“怎樣?交不交出司星盤?”
瞳孔猛得一縮,開始催動血逆咒,這是他唯一能救下溫潯的希望。
“今天就算是死,也不會叫你這邪魔得償所愿!”畢竟是三星魂覺醒的煉星士,實力也不容小覷,加之血逆咒可以在短時間內將體內的星元力放大到數(shù)倍之大。
一掌破天滅魂,直劈斗篷。
“愚蠢!”
斗篷揚起,邪氣如暗夜之墨化黑龍之形,忽略襲來的那一掌,直接重重撞在對方的心口之上。
猶如被箭射中的鳥,重重跌落在地上,甜腥涌上,噴涌而出。
“放了他們,我?guī)闳フ宜拘潜P?!蹦霞偰抗饫潇o,唇角一抹似笑非笑。
“你?”
斗篷轉向一直被忽略在角落的西夜少主南紓。
“你怎么會知道司星盤在何處?”
“我要是帶你找到司星盤,你可否連我一同放過?”
“只要你帶本座找到司星盤,本座自然不會為難于你?!?p> “天傾地北,萬星之根。司星盤為何要由北礫溫家守護,邪主難道沒有想過么?所謂星源水溯。司星所在必在深水之處。天界崩毀之后,世人只道嬈海被那崩毀之力移山填海,成就如今的破邈山,殊不知這破邈山在外看起來是山無疑,其之內,卻仍是玄古時期嬈海。這也正是星祖將司星盤交由北礫溫家保管的原因?!?p> 斗篷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你,很不錯!本座就給你半柱香時間?!?p> 南紓看了溫漾一眼,后者顯然還處在他剛才那番言論的震驚之中。作為溫家家主對自家禁地破邈山一無所知,也就罷了,他一個西夜外人怎就將它了解得那么清楚,這叫他顏面何存!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要帶那邪魔去找司星盤!
南紓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上前一步,走到溫漾跟前,道:“溫兄,西夜南家僅南弟一脈,南弟尚未娶親,不想就此斷絕南家血脈。不求溫兄原諒南弟,只希望你能理解我?!?p> 溫漾不可思議地看著南紓,憤怒、失望、痛心,這就是眼前之人一直以來的偽裝!枉他一直將他視作朋友!
南紓不為所動,勾唇一笑,走到斗篷面前,道:“邪主大人,能否借你邪力劈開這水境?”
“呵!”
邪力陡然膨脹,斗篷獵獵飛舞。
“邪主大人,朝北邊劈啊!”南紓笑意點點。
斗篷一怔,轉了個方向。瞬息間,一股強力擊向北邊結界,只聽轟地一聲,結界破了個大洞,水流瞬息倒灌進來。
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