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八章：兩個人情（二合一）
泰羅卡森林。
遒勁的桃樹上窮九霄，下抵黃泉。
樹冠宛如一柄撐開的巨傘，將大半個外域都籠罩在它的遮蓋之下。
樹枝間碩果累累，每一顆桃子都是一個靈魂，墓園國度在德沃絲接管之后，其中的血精靈英魂便獲得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忘卻過往記憶，進入桃樹的輪回，開啟一段新的生命；或是留在太陽之眠，協(xié)助德沃絲管理冥世的國度。
抑或進入不再覺醒的永眠！
絕大部分人選擇了前者，盡管那將會使他們自我不再，可隔著生與死的帷幕，他們依舊熱切地渴望著能再一次以鮮活的肉身，親臨辛多雷新生的家園，去體驗一段不一樣的旅程。
留在冥世的人不多，但也有約莫數(shù)千人，也有數(shù)百人選擇了永眠。
繁星城的所有居民在想要孩子的時候，都需要經(jīng)過一個培訓(xùn)，并通過培訓(xùn)考核。
這考核的內(nèi)容是城里的孤兒院長阿魯娜編撰，內(nèi)容主要是如何撫養(yǎng)孩子，如何教育孩子，以及如何成為合格的父母...
律師米越曾對這一教材做了一些法律完善，婦產(chǎn)科醫(yī)生賀豐年來了之后，則又在里面填充了一些孕期護理、胎教、嬰幼哺育之類的專業(yè)知識。
只有通過了這些考核之后，才可去生育中心領(lǐng)取1-2個仙桃服食受孕。
保證受孕，不孕也孕！
桃樹根上的樹洞中有個傳送門。
麥迪文和吉安娜趕到時，只看到泰蘭德和瑪維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門中。
吉安娜一個閃現(xiàn)，便要跟著進入傳送門，但一個人影出現(xiàn)，擋住了她的去路。
“止步，這里是辛多雷的禁地，未經(jīng)允許不得進入?！?p> 庫爾迪拉·織亡者拄劍侍立，旁邊還有一局未打完的麻將，和三個有點懵逼的血精靈。
賀豐年和高旭三人早就想進入暗影界探索，無奈任務(wù)一直沒來，只好來和庫爾迪拉搓麻將。
三人此刻見了麥迪文和吉安娜，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這世界的進程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連創(chuàng)生者都見過了，還差一個麥迪文？
吉安娜舉杖拱了拱手，“聯(lián)盟和部落即將開戰(zhàn)，我必須在天亮之前找回泰蘭德女祭司，失禮之處，我回頭再和凱爾薩斯殿下賠罪！”
說完，她抬腿就要進入樹洞。
庫爾迪拉臉一沉，這棵樹的輪回，是整個外域的樞紐，你一句失禮就可以進，那我還守護個屁？
不等他出手，賀豐年卻站了起來，鎮(zhèn)靜自若地對吉安娜道：“塞拉摩女王這么熱愛和平，為何還要試圖挑起戰(zhàn)爭？”
吉安娜皺眉，法杖輕輕頓了頓，便走向傳送門：“這話怎么說？”
“你強闖辛多雷禁區(qū)，真的以為凱爾薩斯殿下的刀，是砍不動人了嗎？”
吉安娜駐足，暴風城出征在即，每拖延一秒，情況便緊急一分，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進傳送門中，但賀豐年的話卻讓她顧忌起來。
凱爾薩斯會為這和她撕破臉嗎？
但很快，她便把心安了下去。
一棵樹罷了，就算她和凱爾薩斯舊日的情分早已不再，他也斷然不可能為了這就和塞拉摩開戰(zhàn)。
“事態(tài)緊急，何況我只想確保泰蘭德女祭司的安全，事后我會和殿下解釋。”
“艾露恩的高階祭司是這世上最安全的人，沒有之一！”
賀豐年說完，又比了個請的手勢，讓開傳送門給她通行：
“倒是你，吉安娜女士，你強闖辛多雷的禁地我不攔你，也攔不住你，但等辛多雷大軍降臨塞拉摩的時候，請別忘記，是你挑起的戰(zhàn)爭，是你把戰(zhàn)火引到自己國度的?！?p> “這只是一棵樹而已！”
“泰達希爾也只是一棵樹而已！”
賀豐年說完，便不再開口。
吉安娜卻遲疑了，她現(xiàn)在無法確定這棵樹對辛多雷的意義，但如果這棵樹真的很重要...
無論有多重要，也比不上此刻她要做的事重要！
她咬了咬牙，抬腿就要進入。
但就在這時，一只手按在了她肩頭。
吉安娜回頭，只見麥迪文面色凝重地對她搖了搖頭。
“守護者？”
麥迪文默然不語，靜靜注視著這顆巨樹。
這顆樹上交織著多股力量，生命、秩序、圣光、暗影......這么多股力量和諧交融。
可以想象，這樣一顆樹在任何世界的重要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可這樣的樹在他過去的數(shù)千次預(yù)言中，一次也不曾出現(xiàn)。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預(yù)言法術(shù)失靈了，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之前的所有計劃，所有安排都得推倒了重新布置了。
這是一個十分繁復(fù)，也十分浩大的工作。
令人頭禿的工作。
見他不說話，吉安娜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守護者，再不去，來不及了！”
“你若進去了，才真的來不及了！”
麥迪文說著，閉上了眼睛，“耐心點，孩子！他說得對，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泰蘭德更安全?！?p> 我是擔心她安危嗎，我是擔心聯(lián)盟和部落打起來。
吉安娜雖然著急，卻終于沒再試圖強闖，她拄著法杖，繞著傳送門來來回回打圈圈。
此刻已是正午，瓦里安雖說會等她一夜，但要掀起一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需要的準備工作可不少。
至少今天，聯(lián)盟是不可能動身出發(fā)的。
她只希望泰蘭德快點回來，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就在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zhuǎn)的時候，傳送門中出現(xiàn)了人影。
“女祭司！”吉安娜趕忙迎了上去。
泰蘭德皺了皺眉，不理她，自顧自和瑪維說著話。
“輪回之后，他們還能記得自己嗎？”
“可以！”
瑪維話語簡潔，雖然給出幫助，卻并不意味著她已經(jīng)原諒泰蘭德。
她頓了頓，又道：“你現(xiàn)在要考慮的，是該把重生之后的他們安排到哪里，泰達希爾已經(jīng)沒了。”
“可以讓他們留在外域嗎？”
“不能！”
“他不愿意？”
瑪維長眉抬了抬，停下腳步：“先不說他愿不愿意，你愿意嗎？除了艾露恩，你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命令嗎？”
泰蘭德身軀頓了頓，辛多雷的先祖奎爾多雷是卡多雷的分支，因為不愿放棄奧術(shù)魔法而遭到卡多雷的放逐，此刻卻要卡多雷寄人籬下，托庇于辛多雷。
這還真是有些難以接受。
但他們此刻能夠重生，已經(jīng)是托了凱爾薩斯的福，些許委屈算得了什么？
她沉思了片刻，咬咬牙道：“我愿意！”
“可是艾露恩不愿意！”
“什么？”
泰蘭德愕然，“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我怎么知道為什么......
大概你就是祂親女兒吧！
瑪維長長嘆了口氣：“罷了，我給你找個地方吧！”
......
“你要把艾露納里亞讓給她，你確定？”
東方昶的臉上寫滿了驚容，艾露納里亞是艾歐娜爾的避難之所，艾歐娜爾復(fù)活之后，便將這個世界再度拼合，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后花園。
而這個世界，也是瑪維一早就為自己準備好的。
他沒想到瑪維竟然會為泰蘭德讓出來。
泰蘭德也一臉困惑，什么艾露納里亞？和艾露恩有什么關(guān)系嗎？為什么要讓給我？
瑪維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也許能領(lǐng)導(dǎo)守望者，但并不適合帶領(lǐng)整個卡多雷，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她。”
守望者只要練不死，就可以往死里操練。
但帶領(lǐng)人民不行，帶領(lǐng)人民要張弛有度。
瑪維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確：一個鐵血的特種兵將領(lǐng)！
而不是領(lǐng)袖！
東方昶挑眉：“那你自己呢？”
說什么絕不原諒，還不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另找一個便是！”
哪兒那么好找，東方昶不置可否：“我可提醒你，你背負的黑月之輪里面已經(jīng)蘊藏了太多痛苦，艾露納里亞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一個世界，其他世界你未必駕馭得了！”
安全？
無痛嫁接不是很安全嗎？
瑪維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明白了東方昶的意圖。
他這是在給她邀功！
她可以付出不求回報，東方昶卻不想她的付出被當成理所當然。
瑪維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他的好意，但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守望者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辛勞了上萬年，卻依舊不被暗夜精靈的主流社會認可，被認為是一群沒事找事的瘋子。
因為她們的功勞全都藏在自己心里。
“艾露納里亞在被阿克蒙德?lián)羲橹岸己馨踩溄舆@個世界的難度和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更小，而且那個世界也更適合卡多雷。”
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不需要嫁接外域過去，泰蘭德也能承受，這也就避免了泰蘭德和東方昶建立不必要的羈絆。
瑪維頓了頓，又道：“至于我自己，我和艾露納里亞其實并沒有那么契合，先找找其他世界吧，實在不行，我進入暗影界化身冥月便是！”
“不，不可以！”
泰蘭德沒聽懂前面的話語，但她聽懂了暗影界，那個世界對于活人來說，就是一個死者的世界，進入那個世界也就意味著在現(xiàn)世的死亡。
“瑪維，我虧欠你的已經(jīng)太多了，就算重建新家園，再種一顆世界之樹，我都不能讓你再承受那樣的痛苦?！?p> 瑪維側(cè)了側(cè)眼皮，邀功的感覺，還不賴！
“既然有現(xiàn)成的，何必那么麻煩？而且也未必就到那一步，我承受的傷痛無數(shù)，這點小事情還難不倒我！”
“不，瑪維，不要！”
瑪維臉色一冷：“讓不讓是我的事，要不要在你！”
你還上癮了不是！
東方昶揮了揮手，開啟了一道傳送門：“那就別浪費時間了，艾格文已經(jīng)催我們好幾次了，來吧！”
數(shù)分鐘后，傳送門中傳來痛苦的哀嚎聲。
“我...可以...承受！”
“艾露恩，不，艾露恩...為什么？為什么拋棄你鐘愛的孩子......”
“加爾魯什，加爾魯什，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
“我...不會屈服！”
泰蘭德嘶吼著，咆哮著，此刻她身上在沒有絲毫溫和寧靜的氣質(zhì)，反而更像是一頭末路的野獸。
月輝亮起，從無窮星域之外照耀進來，灑落粼粼光輝，輕撫泰蘭德的傷痛。
那月輝之中帶著安撫，帶著愧疚，帶著憐惜，甚至還帶著哀求之意。
東方昶不出聲，因為那哀求是沖著他來的。
艾露恩覺得我能幫泰蘭德？
看著痛苦無比的泰蘭德，瑪維臉上的快意斂去，化為深深的擔憂。
她看出泰蘭德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之所以沒有被壓垮，完全是因為艾露恩的護持。
“你當初承受的，也是這樣的痛苦？”
東方昶也有些奇怪，艾露納里亞是一個很小的世界，所遭受的撕裂之痛，也只有片刻須臾。
按理說，駕馭這樣的世界對于泰蘭德來說，應(yīng)該不難。
艾歐娜爾的身影出現(xiàn)在虛空之外，隔著傳送門與他對視：“她和你不一樣，你雖然是第一次嘗試，卻做足了準備，而她的精神，本來就處于崩潰的邊緣?！?p> 我是滿BUFF的，她是殘血？
“她撐得住嗎？”
“撐不??！”
艾歐娜爾搖了搖頭，“除非你愿意幫她承擔！”
“但那樣一來，艾露納里亞也會與我產(chǎn)生聯(lián)系...”
東方昶皺眉猶豫，他倒不是不愿意幫泰蘭德，實在是泰蘭德和艾露恩的羈絆過于密切。和泰蘭德有了牽連，也就意味著和艾露恩有了牽連。
而艾露恩此刻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他還摸不準。
艾歐娜爾似乎看出了他的顧忌，忍不住搖頭道：“你對艾露恩的成見太深了，賣祂一個人情對你只有好處?！?p> “祂是你姐姐？”
艾歐娜爾微微頓了頓身，但很快便放松下來，她伸出雙手，一手上繁花綻放，草木凄凄，另一只手則交織著奧術(shù)和秩序的光輝。
“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六大領(lǐng)域并非互不相干，創(chuàng)生與交融無處不在，立身秩序的領(lǐng)域，我和諾甘農(nóng)他們是兄弟姐妹，而若是立身自然和生命領(lǐng)域，我和艾露恩也是姐妹......”
也就是說這張桌子不是一個平面，而是立體的，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固定的形狀......
東方昶又道：“如此說來，就算在秩序領(lǐng)域，艾露恩也是你們的姐妹吧！”
艾歐娜爾驚訝地張大嘴，無聲瞪他。
東方昶也不甘示弱，隔著傳送門和她對視。
片刻之后，艾歐娜爾敗下陣來，她無奈地攤了攤手，干脆破罐子破摔：“艾露恩涉及的領(lǐng)域十分廣泛，圣光、暗影、生命、秩序...這些領(lǐng)域都和祂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也是祂強大的原因?！?p>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射著心中的光影，但同時，它也是身體的器官，擁有身軀自有的力量...它還照耀諸界，予自然萬物休憩與安眠......
怪不得會有唯一真神的傳說！
東方昶點了點頭：“所以這也是艾澤拉斯這么重要的原因？因為她涉及的領(lǐng)域比艾露恩還要廣博？”
艾歐娜爾不說話了，片刻之后，她才開口道：“總之，你只要記住，哪怕你的計劃只有一絲希望，艾露恩也會幫助你...”
重點是一定要有希望！
賣艾露恩一個人情...唔，不對，算上送暗夜精靈輪回的話，艾露恩嚴格來說欠他兩個人情。
雖然不知道這人情會在什么時候兌現(xiàn)，如何兌現(xiàn)？
但他總有一種預(yù)感，預(yù)感這將對他未來的道路起到關(guān)鍵性的影響。
行吧，干了！
下一刻，他將意志延伸到艾露納里亞，將那撕裂的痛苦分了一大半到自己身上。
“唔...喝??！”
半小時后，泰蘭德回到小屋里，整個人就如同從水里撈起來的一般。
她感到一股強盛的生機與她鏈接在一起，這生機瞬間就將她的傷體復(fù)原，同時也令她與自然、生命領(lǐng)域都構(gòu)筑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強大。
真正的強大無法僅憑力量成就，但沒有力量絕對成就不了真正的強大。
她不禁去想，如果在那場劫難發(fā)生之前，她就擁有這力量，是不是就能改變這一切？
不過現(xiàn)在在想這些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意義。
她看著東方昶愜意閑適的臉，不禁一陣恍惚。
那痛苦，那撕裂身軀和靈魂的痛苦，他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這就是獲得力量的代價嗎？
而這還是最簡單，最不痛苦的世界！
那其他的世界要怎么辦？
泰蘭德不禁為瑪維擔憂起來。
瑪維看了看東方昶衣袖里露出的半截手指，拿手指上慘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一根根青筋凸起，隨著手指的抖動而跳動。
她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就裝吧！
“到我了！”
東方昶身軀一僵，默不作聲地攝來一塊小石子，悄悄遞給瑪維。
演戲演全套，裝像點兒。
瑪維默默給了他一個眼神：還用你說！
數(shù)分鐘后，瑪維凄厲的嘶嚎從傳送門中傳出來，宛如鬼哭狼嚎一般，令聞?wù)邆?，聽者落淚。
泰蘭德急得眼淚狂飆：“瑪維，瑪維！凱爾，請你幫幫她...幫她...”
“我...在...幫了！”
東方昶眼窩突起，額頭上“冷汗”直冒，但瑪維的呼喊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大聲了。
“伊利丹，我殺了你...”
“啊...瑪法里奧，混賬，你這混賬...”
“泰蘭德，泰蘭德，你怎么敢，你怎么......”
借著這次機會，瑪維把所有的不滿都一次性發(fā)泄了出來，無奈口拙，罵不出什么技術(shù)含量。
泰蘭德卻不敢有絲毫怨言，反而急得團團轉(zhuǎn)：“這...怎么回事，怎么越來越厲害了呢？”
“奈蘭是...薩格拉斯伏擊萬神殿...的地方，這個世界...承受了太久的苦痛，不是艾露納里亞可以...比擬的，這個...只能靠她自己...”
“怎么辦，怎么辦？艾露恩，救救她，救救您的女兒...”
泰蘭德已經(jīng)泣不成聲，伴隨著她的禱言，月華再次散落。
只是這月輝之中卻沒有絲毫撫平傷痛的力量，反而帶著絲絲慍怒。
“她...放棄了對...艾露恩的...信仰，艾露恩...不會...幫她的...”
“不！艾露恩，求求你...”
天空一暗，無邊月華徒然就變得凄慘起來。
創(chuàng)生者也叉腰不作聲，默默看著兩個人演。
“凱爾薩斯，你這叛徒，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
東方昶臉頓時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