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八章:神性
失去了艾露恩光芒的照耀,籠罩在瑪維身上的暗影愈加濃郁起來。
她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開始失去了色彩,從五顏六色化成了黑白兩色,然后慢慢變成了淺灰、深灰、深黑色.....
咔咔...
咔噠噠...
隨著這暗影的侵蝕,一絲絲裂縫浮現(xiàn)在她的身軀之上,并如蟬翼般開始蔓延。
“她要撐不住了,這哀傷和仇恨會撕碎了她...”
“瑪維,醒醒,快醒醒,凱爾薩斯殿下,請救救她...”
東方昶和艾歐娜爾對視了一眼,齊齊出手。
艾歐娜爾抬手一指,塞奇納爾綻放出一朵朵柔弱的骨朵,骨朵從雪花石膏法杖的頂端掉下,飄落在她身上。
“艾露恩做了一個糟糕的決定,祂對此同樣十分悲傷和后悔,但幸運(yùn)的是,因為他的努力和綢繆,那些靈魂還有被救贖的可能,并沒有徹底消散...”
瑪維身軀微微顫了顫,仿佛聽進(jìn)去了,又仿佛只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
“直視你的內(nèi)心吧,孩子!你這通天徹地的恨,是因為你對你心中的愛和正義,不要讓這些也一同消逝?!?p> “那樣,你的恨就失去了意義......”
下一刻,花瓣散開,紛紛揚(yáng)揚(yáng)飄進(jìn)她身軀上的裂痕,化作充滿生命氣機(jī)的能量將之填補(bǔ)。
這些花瓣是博愛之華,象征著創(chuàng)生者對她的呵護(hù),也象征著她對那些無辜枉死的精靈的憐憫。
花瓣散發(fā)幽幽清香,令瑪維的神智恢復(fù)了片刻的清明,使她不至被如潮的暗影撕碎身軀,吞噬理智。
她身上的傷痕開始愈合,眼中的深黑也褪去,變回了淺綠色的瞳孔。
如此同時,東方昶也將手搭在復(fù)仇天神身上。
“喝!”
一聲低吼,他雙手猛然擠壓,如同擠面團(tuán)一般,用力揉搓著,將這由復(fù)仇之心凝結(jié)的實體暗影聚攏成團(tuán)。
瑪維面龐猛然一震,淺綠色的瞳孔再次被猩紅覆蓋:“連你也要阻止我復(fù)仇嗎?連你也覺得我這一萬年的堅持,是錯的嗎?”
她的聲音瘋狂而絕望,仿佛東方昶只要說出半個讓她不滿意的字眼,就會舉刀相向。
“我不會阻止你復(fù)仇,”
東方昶搖了搖頭,“可你打算向誰復(fù)仇?”
瑪維一窒,駭人的氣勢頓時一泄千里。
是啊,找誰復(fù)仇?
如果沒有看到真相,她也許會去找焚燒巨樹的獸人算賬,甚至找東方昶算賬,是他把加洛西賣給了部落。
可她在艾露恩的神圣雙眼中,看清了這一切。
難道她要找艾露恩復(fù)仇嗎?
一萬多年的信仰,她怎么能...
此刻,其他人也趕了過來,賽拉·月衛(wèi)苦苦祈求:
“瑪維,不要迷失,不要放棄,就算你什么都沒了,也還有我們??!”
麥琳·刀翼也道:“你把我們帶來這里,說我們的才華能在這里得到最大的發(fā)揮,可你就真的忍心把我們獨自留在這里嗎?”
瑪維的臉上閃過一絲悲痛和猶豫。
艾露恩拋棄了最敬愛祂的孩子,可她不能這樣,她不能把麥琳和賽拉丟下不管......
“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對你神交已久...”
艾格文持杖,“在我成為守護(hù)者的那段歲月里,議會的老人不支持我,新生的法師想要取代我。但當(dāng)我得知在世界的另一端,還有一群姐妹,一群素未謀面的同道之人,也和我一樣在為了保護(hù)這個世界奮戰(zhàn)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似乎有些不太習(xí)慣說這些煽情的話,說完之后,又紅著臉補(bǔ)充了一句:“我很幸運(yùn)能遇見你,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你們也是一樣。”
瑪里茍斯也道:“我們都曾遭受過至親之人的背叛,在漫長的歲月里,總有人離我們而去,有時候我們需要經(jīng)歷一些傷痛,才更能看清誰才是值得托付性命和信任的人...”
“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傷害自己,沒有必要...”
......
在眾人一通七嘴八舌的勸說之下,瑪維終于平息下來。
見她冷靜,東方昶不再開口,專心致志處理這個陰影實體。
他的手還在不斷揉搓著,像在擠壓一個巨大的氣球。
“氣球”沒有漏氣,卻越縮越小,被他揉成“團(tuán)”,又拍成餅,此刻也就一張煎餅果子的大小。
雖然變小了,可其中凝聚的暗影卻更密集,也更凝實了。
從頂天立地的巨人,被聚攏成一張“煎餅果子”,其中的能量密度變化可想而知。
那哪里是什么“煎餅果子”,那簡直是一個小型黑洞。
連光都無法穿透的純黑之中,散發(fā)著吞噬一切的駭人氣息。
東方昶將這黑洞托于掌心上方,又運(yùn)起靈言術(shù):凈,開始疏導(dǎo)這黑暗化身中的駁雜能量。
正義、熱忱、堅毅、執(zhí)著...
所有這些瑪維擁有或曾經(jīng)擁有過的特質(zhì),以及艾歐娜爾散落在她衣襟上的花瓣都被他聚攏回來,凝結(jié)成了光的實體。
一圈橙紅,一圈淡紫,一圈翠綠,一圈金黃...
這些光圈層層相疊,最后形成了一輪月白色的光環(huán),束縛在“黑洞”之外。
這光環(huán)看上去就如一輪蝕月,又如一柄無柄的暗月刀,中間空洞深黑,外圍則是皎潔月輪。
東方昶輕輕一推,這光輪便悠悠飛到瑪維的身邊,化作一道神圣的光環(huán),籠罩在她腦后。
“還挺好看的!”
“是嗎?”
瑪維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看不到這道神環(huán),只好作罷:“應(yīng)該和你的月之水晶倒是挺像的?!?p> 東方昶端詳了片刻,點了點頭,強(qiáng)行換了個話題。
“不說這個了,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走吧,創(chuàng)生者蒞臨,守望者到來,庫爾提拉斯的海軍上將來訪,守護(hù)者圣殿的遷移,輪回路的開啟...這么多好事都扎堆湊在一起了,今天可得好好慶賀一下?!?p> 瑪維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懨懨,但她素來不習(xí)慣情緒外露。
這一次的宣泄已是有些過火,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悲傷攪合了別人的心情。
阮萌萌見狀,不禁暗暗捉急。
同為女人,她最能體會瑪維的心情,她也許已經(jīng)完全平靜,但肯定還沒能釋懷,說不定還很郁悶。
這時候不趕緊把事情解決,怎么能強(qiáng)行換話題呢?
她扯了扯東方昶的衣角,悄聲問道:“殿下,艾露恩不是一個善神嗎,暗夜精靈不都是她最鐘愛的眷族嗎,祂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事情???”
果然,下一刻瑪維便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她需要一個理由,哪怕她知道東方昶很可能給不了她這個答案,但就算只是借口,她也需要。
看著瑪維灼灼地目光,東方昶感到頭皮有些發(fā)麻。
瑪維期待的目光失落下去,就在她以為東方昶不會給她答案的時候,東方昶卻開口了。
“因為神性!”
“啊?神性,這話怎么說呢?”
面對阮萌萌的疑惑,東方昶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假設(shè)你養(yǎng)了兩片魚塘,一片里面魚兒很多,但水草卻很少,需要你每天去喂食才能生存;而另一片魚塘里面水草豐盛,魚食很多,卻沒什么魚,這時候你會怎么做?”
阮萌萌想都沒想就答道:“那還用說,當(dāng)然是勻點過去??!”
“沒錯,勻點過去!”
東方昶頷首,“對于這所有的魚來說,你就是艾露恩?!?p> “你只是為了它們平衡生長,把一些魚兒勻到了另一邊,可對于它們來說,卻是逝去了自己的摯愛、親人、朋友...”
“畢生生長在魚塘里的它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故‘魚’只是換了個地方生活?!?p> “但你會覺得自己是個惡人嗎?”
“呃...”
阮萌萌語塞,這樣一類比,好像確實有道理,“可一個是人,一個是魚,種族都不同啊...它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p> 這分明是偷換概念!
“是啊,它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有你這樣一個存在,天天在給它們喂魚食,還在憎恨那個挪魚的水桶。”
“但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們和艾露恩是一個種族的呢?”
“啊?”
“人和神看這個世界的方式是不一樣的,萌萌,不要用人性的善惡去對標(biāo)神性的善惡!”
不要用人性的善惡去對標(biāo)神性的善惡!
阮萌萌和瑪維俱是一震,感覺抓到了某個重點。
東方昶總又結(jié)道:“對于無遠(yuǎn)弗屆的光來說,扭曲虛空也好,實體宇宙也好,暗影界也罷...都是祂瞬息能到的地方。在你看來是生死天塹,但對于艾露恩來說,祂只不過是把魚兒挪了個窩,換了個魚塘罷了?!?p> “當(dāng)然,祂也沒料到另一個魚塘之所以沒有魚,是因為有條巨鱷在魚塘底下打了個洞,把塘里的魚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