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四：巫妖王敢怒不敢言

　　巫妖王身后，亡靈如潮水涌動，向著城門口沖擊而來。

　　莉亞德琳和哈杜倫渾身肌肉繃緊，手心早已被汗水濕透，就連卡波妮婭都有些緊張起來，這么多的亡靈，殿下?lián)蔚米幔?p>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緊張全都變成了錯愕。

　　東方昶眼中淡金色光芒一閃而逝，一股滌蕩人心的氣息流轉(zhuǎn)而過，降落在每一個復生的亡靈身上。

　　只見這些復生的亡靈走到巫妖王身邊，卻沒有繼續(xù)上前，而是機械地扭轉(zhuǎn)脖子，向著巫妖王撲去。

　　咚！

　　一名憎惡斷了雙手，站起來之后，直接犟著脖子沖過來，一個頭槌撞在巫妖王胸口。

　　巫妖王猝不及防，被一頭撞得蹬蹬蹬后退三步，正要訓斥時，卻見蛛魔的蛛網(wǎng)、通靈巫師的死靈箭也全都在往他臉上丟來。

　　他腰身一轉(zhuǎn)，霜之哀傷揮出一道滿月，將這些飛馳而來的攻擊一掃而空。

　　但就在此刻，他冷不丁感到大腿上傳來一陣疼痛，低頭看時，只見數(shù)名食尸鬼順著他的護膝，用尖銳的指甲揪著他的大腿往上攀爬。

　　“荷...”

　　“犯上作亂的努利，我才是你們的主人，我！”

　　巫妖王口中發(fā)出困獸的怒吼，一劍揮出，將不斷往他身上攀爬的食尸鬼斬殺。

　　然而，沒有用，這些亡靈哪怕被攔腰斬成兩段，哪怕被劍刃切成碎塊，也依舊爬行著，蠕動著向他身上攀援。

　　“懦夫，這些飽受折磨的靈魂，回來找你了！”

　　東方昶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巫妖王與他的亡靈大軍糾纏。

　　這個人的性格中有著一絲不可忽視的懦弱，這種懦弱無關(guān)實力，即便他如今在半身之中也是絕對的強者，但并不能改變他性格之中的這種缺陷。

　　巫妖王魁梧的身軀不住顫抖，讓人分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第一次，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對這些亡靈的掌控。

　　他雖然強大，卻并非不可戰(zhàn)勝，如果讓那些一直在反抗他的人知道他失去了對這些亡靈的掌控...

　　那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看到這一幕，不光血精靈們驚呆了，玩家們同樣咋舌。

　　賀豐年此刻嘴巴里能塞下一整個雞蛋：“我靠，我看靠我靠，什么情況，這些亡靈竟然開始攻擊巫妖王了...難道凱爾薩斯和暗影界的大佬PY上了？”

　　高旭凝眉搖了搖頭，他是死亡騎士，對死靈法術(shù)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法術(shù)沒有死亡氣息，應該只是單純的精神控制，但......”

　　但同時精神控制這么多亡靈，還是直接在巫妖王手上虎口奪食...他無法想象。

　　巫妖王還在不斷揮劍，他的周圍是一片斷臂殘肢，腐爛枯朽的殘骸四處紛飛，污濁腥臭的膿血肆意潑灑，場面既血腥又惡心。

　　但即便如此，此地的亡靈似乎依然無窮無盡。

　　他們就如撲向蜜缸的螞蟻，明知那將會讓自己泥足深陷，卻依舊義無反顧。

　　即便東方昶的魂力強悍，也不可能同時心控這么多亡靈。

　　他引爆的，是他們的仇恨。

　　這仇恨的目標原本針對所有活人，但現(xiàn)在，被他強行篡改了。

　　改成了他們的締造者，而這也是真正令巫妖王恐懼的原因。

　　巫妖王一劍一劍揮出，凜冽的劍氣揮灑，不斷將這些被他復生的亡靈肢解?？墒菦]有用，這些亡靈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往他身上撲來。

　　他的大軍成了他的累贅。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大地開始震顫，一片厚重的陰影出現(xiàn)。

　　賀豐年抬頭一看，頓時就忘記了呼吸。

　　只見夜色之中，一頭如小山般龐大的憎惡從遠處跑來。

　　那憎惡腦袋處被利刃切掉了一小半，仿佛一個被人削掉一小半的大西瓜，胸腹肩膀都以通靈魔線縫補在一起。

　　戰(zhàn)神帕奇維克！

　　憎惡體型臃腫，跑動起來便如一個巨大的氣球在地上彈跳著。那厚重如鼓點的聲音，正是帕奇維克跑動時踐踏在大地上的腳步聲。

　　咚！

　　咚！

　　咚！

　　助跑了上百米后，憎惡雙腿一蹬，猛然起跳，而后一屁股坐向巫妖王。

　　巫妖王正在應付不斷涌向他的尸群，他的目光已經(jīng)完全被亡靈的狂潮遮擋，等到危機感應發(fā)出預警時，他的視野里就只剩兩片碩大無比的屁股蛋。

　　那屁股上纏著一條破爛的布片，但依然無法完全包裹住里面堊白的腐肉，白花花的脂肪上面泛著餿黃，讓人看一眼就能把隔夜飯吐出來。

　　嘭！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后，喧囂的尸潮終于寂靜。

　　賀豐年心驚肉跳地后退了兩步，而后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地伸手往腰間摸去。

　　“你在找什么？”

　　“手機！”

　　賀豐年訥訥，“那什么，我認識一個很好的肛腸科醫(yī)生，想給他打個電話來著?！?p>　　高旭和魯仁斌聞言，看他的眼色頓時就不一樣了。

　　想給憎惡掛肛腸科這腦洞已經(jīng)很新奇了。

　　可你竟然還留了醫(yī)生電話，還有這條件反射般的反應是幾個意思？

　　帕奇維克墩坐原地，殘缺了半邊的腦袋上掛著呆呆的表情，兇惡丑陋之余，竟然莫名有點萌感。

　　他這一屁股，不光驚呆了一圈人，還把附近的亡靈都給鎮(zhèn)住了。

　　除了被帕奇維克一屁股坐死的之外，其他不死生物因為失去了憎恨的目標，全都變得有些茫然起來。

　　“巫妖王...死了嗎？”

　　莉亞德琳口中喃喃，她切身體會過帕奇維克的怪力，真不覺得有人能僅憑血肉之軀抵擋這種力量。

　　但她又明白，巫妖王可不是一般人。

　　巫妖王死了嗎？

　　高旭同樣疑惑這個問題，雖然知道巫妖王的死不可避免，但如果是以這樣一種死法收場...

　　巫妖王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他抬頭看向東方昶，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更甚。

　　巫妖王、凱爾薩斯、伊利丹、希爾瓦娜斯...

　　這些人看似強大，其實都只是天命之下的一顆棋子。

　　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隨著他們的穿越，他們的到來，凱爾薩斯的命運之路，竟然第一個走歪了。

　　這種感覺...令人莫名生出成就感，也莫名有種失落感。

　　想想再加上一個將來會掙脫宿命的伊利丹、一個在命運棋盤上反復橫跳的希爾瓦娜斯...

　　大孝子你要是這樣就死了，那可就真的有點拉胯了?。?p>　　正思索著，墩坐地面的帕奇維克忽然動了，他臃腫的身軀忽然一陣臌脹，渾濁的雙眼也猛然一凸，緊接著開始渾身顫抖，一圈一圈的肥肉如同水波般層層蕩漾開來。

　　旋即，一道銳利的劍氣蕩出，那劍氣上附著著凝固血脈的冰寒。

　　只一劍，便將帕奇維克的身軀整整齊齊地切成了兩半。

　　轟！

　　兩塊結(jié)冰的尸塊高高飛起，又重重落地，碎成了一堆四處飛濺的冰渣子。

　　尸塊之下，魁梧的身影出現(xiàn)。

　　巫妖王的身上寒氣彌漫，但他的眼神比這更冷。

　　而比他的眼神更冷的，是統(tǒng)御之冠額心的那塊幽藍寶石，那塊寶石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絲絲寒霧不斷在它周圍擴散。

　　“現(xiàn)在看來，你也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巫妖王開口，但聲音卻不是他的。

　　那聲音粗而厚重，仿佛緩緩碾過的巨石聲響，讓人莫名感到壓迫。

　　“佐瓦爾？”

　　東方昶的神色依舊淡然如水，一位永恒者的到來并沒有令他擔憂。

　　佐瓦爾現(xiàn)在依然被困在噬淵之中，他能通過統(tǒng)御之冠投送過來的力量十分有限，若不然也不可能十多年都沒能掌控伯瓦爾的意志。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他本尊降臨，東方昶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的能力。

　　暗影界的六位永恒者，位格上也許和泰坦齊平，但就目前展現(xiàn)出來的實力來看，比泰坦拉胯了不是一點半點。

　　尤其是長女！

　　“我很好奇你是從何處得知我的名字的！”

　　那個聲音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個問題你不必現(xiàn)在就回答我，我更愿意傾聽真實的聲音，來自你內(nèi)心里的聲音?！?p>　　話落，巫妖王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而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便化。

　　阿爾薩斯給人的感覺是霸氣畢露的，一舉一動，都彰顯著王者氣概，有意無意間，都會有一種攝人的威壓。

　　而現(xiàn)在的“巫妖王”卻步履從容，云淡風輕，就如同在自家花園里散步一般寫意。只有眼神中不經(jīng)意流露的睥睨之色，讓人下意識覺得自己仿佛螻蟻，而眼前之人卻如同神明。

　　東方昶在打量“巫妖王”的同時，巫妖王，或者說寄居在他意識之中的佐瓦爾也在觀察他。

　　這個凡人有一具好皮囊！

　　這樣的容貌，放諸寰宇萬界，都是拔尖尖的。

　　但美麗的東西往往不堪一擊，就如同易凋的花蕾，就如...親人。

　　而他的存在，注定會摧毀一切美好！

　　思緒就此打住，轉(zhuǎn)瞬間，他已經(jīng)走到了東方昶面前。

　　血精靈的平均身高都有1米8左右，東方昶則有接近1米9，但巫妖王卻有接近3米。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靜靜注視彼此，佐瓦爾意外地發(fā)現(xiàn)東方昶竟然是與他平視的。

　　這讓他驚奇之余，也多了一份滿意。

　　對于阿爾薩斯這個傀儡，除了東瘟疫之地的這次失利以外，他總體來說也是滿意的。

　　只要能幫他完成他的宏圖大計，一兩次失利不算什么。

　　在噬淵里呆了數(shù)萬年的人，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但架不住此刻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好的人選，一個本來早就已經(jīng)被命運拋棄，但現(xiàn)在卻掙脫了命運擺布的人。

　　“你很好！”

　　沉厚的嗓音再次響起，“看來你的確比他更適合這頂王冠！”

　　佐瓦爾說著，緩緩將手伸到頭上，去摘那頂王冠。

　　巫妖王的眼中出現(xiàn)一絲掙扎，他知道自己的靈魂之中，還有一個意識，還有一個存在。

　　這個意識通常都不會干擾他的決斷，只會在關(guān)鍵的時刻給與一定的輔助。

　　在拔出霜之哀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靈魂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那個意識的。

　　他也一直以為那名存在就是耐奧祖，但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不是。

　　凱爾薩斯說得沒錯，他只是一個卑微的可憐蟲，一個提線木偶，甚至連操控他的絲線握在誰的手中都不知道。

　　而現(xiàn)在，這個意識要將原本屬于他的王冠送給別人。

　　那是他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和所有換來的王冠。

　　“不！別...”

　　別奪走它......

　　想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是哀求。

　　就像他無法承受斯坦索姆屠城帶給他的道德譴責一樣，此刻的他，就連抵抗那個意志的決心都不是很堅定。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不聽使喚地摘下了統(tǒng)御之盔，然后一點一點地遞向東方昶。

　　統(tǒng)御之盔下面是一張年輕、蒼白而又有些憔悴的臉。

　　他的面頰有些消瘦脫形，遠不似表面看起來那么魁偉，森青的胡茬子密布唇角，令他俊挺而英朗的氣質(zhì)里平添了一股滄桑。

　　此刻這張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恐懼、哀求、憤怒兼有，甚至還帶著一絲絲解脫的放松。

　　城門口，莉亞德琳死死地摒住了呼吸，雙目一眨不眨地看向東方昶。

　　事情超脫了她的認知，巫妖王竟然只是一個傀儡，他的背后另有其人，而那個人現(xiàn)在把強大的力量，成為巫妖王的機會送到了殿下面前。

　　殿下會接受嗎？

　　如果他接受了，我們又該如何？

　　此刻，不光莉亞德琳，哈杜倫、賀豐年，以及所有血精靈一時之間全都緊張起來。

　　就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之中，東方昶終于動了。

　　他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一指戳在了統(tǒng)御之冠額心的寶石上。

　　“嗡！”

　　一股沛然莫可擋的靈力立刻找到入口，狂嘯著沖進他的意識之中。

　　“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了...”

　　陰沉的聲音同時回蕩在現(xiàn)實世界與東方昶的意識深處，但下一秒就變成了錯愕，“不可能，你只是一個凡人，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靈魂？這...這不可能！”

　　佐瓦爾的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身為暗影界的永恒者，他深知靈魂的特殊性。

　　靈魂的強度也許會根據(jù)一個人的經(jīng)歷、信仰而得到鍛煉，但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暫？更別提這整個過程中遺失的記憶、拋棄的美德，以及不斷衰老的身軀，都會消耗掉他們的靈魂力量。

　　靈魂力量能超過旁人三五倍已經(jīng)是鳳毛麟角，像耐奧祖那樣百倍于常人的靈力，已經(jīng)是古來罕見。

　　而這個凡人的靈魂似乎...

　　無邊無際！

　　若不是確定眼前的是一個凡人，佐瓦爾差點以為自己遇到的是另一名永恒者。

　　意識領(lǐng)域的東方昶是一個身高不亞于佐瓦爾的巨人，他一步一步走來，指尖之上懸著一枚菱形的幽藍水晶。

　　那水晶的樣式，赫然與統(tǒng)御之盔額心的那枚一模一樣。

　　“和你一樣，曾經(jīng)也有一位至強者的殘靈魂曾到過這里，而現(xiàn)在，他變成了這片天地的養(yǎng)料！”

　　“嗤，見識淺薄的凡人，你懂什么叫至強...”

　　“至少比你強！”

　　東方昶施施然拍了拍手，又道，“他的境遇也和你相似，但結(jié)果卻恰好相反?！?p>　　“你想做一件事，你的五個兄弟姐妹不同意，于是你被你的兄弟姐妹們像丟垃圾一樣丟進了噬淵里。”

　　佐瓦爾目光一凝，這個凡人對他的事情知道得未免太過清楚了些？

　　這讓他怎么忽悠！

　　東方昶又道：“他也想做一件事，他的六個兄弟姐妹也不同意，他就把他的六個兄弟姐妹都殺了，還鎮(zhèn)壓他們的靈魂數(shù)萬年，然后風風火火地開始了自己的事業(yè)！”

　　“扎心不？”

　　佐瓦爾胸口一窒：“所以呢？”

　　“所以？”

　　東方昶啞然，“所以你以為我在何你炫耀？你不好奇那樣的靈魂來找我做什么？”

　　佐瓦爾沉默了！

　　還能干什么？

　　自然是招攬！

　　“我如果一定要找人效命，為何不找他那樣的，卻要來找你一個躲在噬淵之中，連拋頭露臉都不敢的人？”

　　“那你為何還要接受這份饋贈？”

　　當然是為了白嫖！

　　“你的王冠太丑了，我不要，但這枚靈言，我笑納了！”

　　東方昶說完，懸浮在指尖的幽藍寶石炸裂，化作一道幽藍的流光，鉆入了他頭頂懸著的一顆月之水晶中。

　　這三顆月之水晶早已被凈化，其中一顆承載了他的靈言術(shù)：凈，變作了琥珀色，而其余兩顆則一直是透明的。

　　現(xiàn)在，隨著這枚靈言的沒入，中間的那顆月之水晶顏色越來越深，逐漸從頭明變成淡藍，而后又從淡藍到天藍、湛藍。

　　靈言術(shù)：靈！

　　“你說得對，對于我來說，這的確是一份饋贈，我想我應該感謝你的?！?p>　　東方昶的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但這笑落入佐瓦爾眼中卻異常的不順眼。

　　仿佛東方昶才是那個陰險邪惡的反派，而他則是落入對方圈套的小羊羔。

　　如果不是本體還在噬淵，投映到現(xiàn)實位面的力量太少，他現(xiàn)在就想一巴掌把這凡人的臉拍爛。

　　佐瓦爾沒有動怒，他知道動怒已經(jīng)沒有意義，他此刻徹底冷靜下來，但陰森的語氣昭示了他的心情極度不佳：“你只是個凡人，你終究會死去。”

　　等你死后，就會落入我的手中。

　　“也許吧，”

　　聞言，東方昶不屑一笑：“但你現(xiàn)在敢讓我死嗎？”

　　“你不敢！”

　　典獄長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確不敢讓這個凡人死，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這個凡人知道得太多了，一旦他死去，仲裁官就會從他的靈魂之中獲知一切。

　　雖然他找到了盟友，兵主也落入了他的手中，但他還需要積蓄更多的力量。

　　在有足夠的把握逃離噬淵之前，他都不能讓這個凡人死。

　　更荒唐的是，他似乎還得想辦法保護他！

　　“我猜，你現(xiàn)在一定在擔心我英年早逝是嗎？別擔心，在我摧毀天災軍團和你留在生者位面的一切之前，我怎么可能死......”

　　“叮！”

　　東方昶話音未落，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傳來，切斷了他和統(tǒng)御之盔的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