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興之所至乘風來
油燈干枯,微涼的夜風將火苗推得左右亂晃,王一檀守在床邊已睡熟,手邊還放著一卷泛黃的書冊,顧小六舉劍直劈江歌兒人中,高光驚起了檀哥兒。
顧不得許多,檀哥兒奮力一撲,擋在江歌兒身前喝問道:“你這是在干嘛?殺人嗎?”
顧小六狷邪一笑:“王公子你可請好吧,一會您就知道了。”顧小六伸手將檀哥兒提溜至一邊,隨手點了他的穴道,檀哥兒想喊喊不出聲,只能淚眼婆娑的看著顧小六的利劍一寸一寸向江歌兒靠近。
燭火微動,爆出了燈花一竄,劍鋒輕輕一劃,一絲鮮血整齊的從人中滲出,顧小六夾起粉糯的母蠱,輕輕一捏,擠出幾滴透明色液體,滴在人中處,不久一條細長的白色蟲子從體內(nèi)鉆出,顧小六眼明手快的扯下發(fā)絲,繃直的往人中處一刮,細長的蟲子纏在發(fā)絲中被刮出,將子母蠱蟲丟進竹罐里,取蠟燭將其焚燒,淡淡的烤肉味彌漫一室,撩撥著眾人味蕾翻滾,江歌兒睡眼微怔,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自己床邊一動不動,心里吃了一驚:“你們怎會在我房中?”
顧小六見其清醒,諂笑道:“小姐,身體可好些了?”
“無礙?只是檀哥兒......”江歌兒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指著檀哥兒發(fā)問。
顧小六指尖輕彈,穴道應(yīng)聲而解,有失而復(fù)得感的檀哥兒,顧不得找人算賬,一頭扎進江歌兒的懷中哭得涕淚橫流。
姐弟許久未見,感情已然生疏,江歌兒不適的推了推檀哥兒,見他從臂彎間揚起張委屈巴巴的小臉,卻是讓人不忍推開,江歌兒僵直著背,由著他抱去。
筍哥兒聽得聲響,見江歌兒醒來,虎頭虎腦的咧著嘴一笑,效率奇高的捧來了碗清湯面:“小姐將就著吃些,改明兒我學(xué)了別的菜式再煮與你吃。”
“已然很好了。”江歌兒輕笑著接過湯面,一碗熱湯下肚,整個人才算踏實了。
“小六,你多久回來的?”
“今日下午方至,那止血藥已送往大漠關(guān)外,經(jīng)隨軍大夫驗過,確有奇效,我大宋英雄總算在那苦寒之地,能多從閻王手中掙回些姓名了!我顧小六替兄弟們謝王小姐大恩?!鳖櫺×P直跪地,鄭重其事的朝江歌兒磕頭作揖。
“小六,你這又是何必?能為大宋出份力,也是我的榮幸。”江歌兒側(cè)身避讓,不肯受顧小六大禮,身側(cè)的檀哥兒有樣學(xué)樣朝江歌兒跪下:“長姐,檀哥兒不懂事,誤聽市井傳言,與長姐離心,實屬罪該萬死,還望長姐責罰?!?p> “嘴唇兩片薄肉,上下一碰要人命,那些沒根據(jù)的事情聽聽便算了,若是真入了心,當了真,只怕就遂了敵人心愿,當了傻子了?!?p> “長姐教訓(xùn)得是,檀哥兒知錯了?!?p> “起罷?!?p> “長姐可還怪我?”
“過去的事便罷了,流言難纏,你身量尚小,許多心境,非你如今年齡閱歷所能悟得,故何怪之有?”江歌兒輕扯檀哥兒,將他拉著坐在身側(cè)。
筍哥兒亦聽得云里霧里,半日摸不著頭腦,只憨憨說道:“小姐,屋外的黃豆早已抽苗,可是要看看?”
“夜深了,今日大家都折騰了許久,且去睡上一覺,明日咱可該給黃豆搭架了?!苯鑳阂荒樒v,打發(fā)著眾人回房,自己躺床上卻睡不著了,輾轉(zhuǎn)反側(cè),捫心自問:“這般平庸的活著,她當真甘心嗎?”可惜窗外的朗月給不了她半分回應(yīng)。
翌日晨起,江歌兒隨意的吃了兩口餐飯,讓顧小六將檀哥兒送回書局,自己拎著把鐵籬笆往地里走去,果真如筍哥兒所言,嫩黃的黃豆苗已經(jīng)開始抽穗了,再過不久擇了黃豆釀醬油,待醬油功成,是時候讓大宋的子民見見紅燒肉的風采了,江歌兒越想越是美味,竟不自覺的砸吧了幾下嘴巴。
“我倒是越發(fā)看不懂你了,滋以為王家小姐該是舉止得體,端莊賢淑的人物,可偏偏半分閨秀模樣也無,做事多是率性而為,偏偏又能寫的一手錦繡文章,當真是有趣的很?!?p> 江歌兒聞聲轉(zhuǎn)頭,見是白袍青絲的顏子玉執(zhí)扇而立身后。
江歌兒巧笑倩兮:“你怎來了?”
“檀哥兒曠學(xué)已久,我來督促一二?!?p> “可是不巧,我剛囑咐小六送檀哥兒回書局尋你,算算時辰,也該到書局了?!?p> “無妨,既見不到檀哥兒,能與歌兒一述也是極好?!鳖佔佑褡旖青咝?,自有一派名士風流。
“也好,此去京中數(shù)日,許久不曾下廚,今日子玉哥在,正好幫我品鑒品鑒廚藝是否退步。”
“那當真是極好的,吾曾聽坊間傳聞,風靡閩洲的蛋糕便出自歌兒之手,我不曾親眼所見,不敢當真,只是歌兒離京數(shù)月,蛋糕的生意便斷了多日,如此才敢坐實,蛋糕卻是出自你手。”
“蛋糕卻是我賣身安府時安身立命的本事,后來也借著蛋糕方子賺了些錢,在此處謀了個安身立命的所在?!苯鑳禾谷灰恍Γ骸拔覍ψ佑窀鐩]有秘密。子玉哥想知道什么,盡管來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顏子玉的祖父對原身一家有著救命之恩,以命換命的交情,自不該有所遮掩,此刻若是顏子玉開口要這蛋糕的方子,江歌兒都能立即奉告,絕無半句欺瞞。
“不過隨口一問,當不得什么正事?!鳖佔佑裾凵炔浑x手,自在的尋了一簇竹枝依靠,自成一派風流。
“子玉哥,可曾聽過一則故事?”
“歌兒請說。”
“王子遒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士》,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jīng)宿分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此刻我見子玉哥自成風流,無端的想起這個故事,想來也是應(yīng)景。讓子玉哥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