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北大校門口
陸江本來對追“丑女”這件事有著百分百的勝算,對他來說,追世上的任何一個女生,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錢他有,要外表身材他有,要紳士風(fēng)度他也有,他白馬王子的封號不是白得的。
然而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在夏文星面前不知道溜達(dá)了多少次,愣是沒惹起人注意,更奇妙的是,他已經(jīng)不覺得夏文星丑了,反而覺得這女生有一種特別的魅力。
這事倒是說來話長。
他不是北大的學(xué)生,要和夏文星假裝偶然相識很難。
浪漫相遇的段子他不是不知道,就是覺得那些都太膚淺太容易被人看穿。
什么不小心相撞視線火花般想撞啊,什么下雨天一起躲雨啊,或者圖書館不小心拿到同一本書之類的……
思來想去后,竟然沒有一個合適不落俗套的相遇方式。
他混進(jìn)過北大的圖書館,當(dāng)別的女生都在偷瞄他竊竊私語時,只有對面的夏文星在認(rèn)真看書。
他望她多久,她就看書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盯人盯久了,眼睛出了問題,他竟然覺得夏文星安靜看書癡迷專注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
發(fā)展到最后,他越來越喜歡看她,安靜的看她,或者說安靜的觀賞她。
她就像世俗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真正的潔白,讓人心折。
陸江盯到一閉上眼就能用筆在紙上勾勒出她下巴的弧度,她擰眉凝神的認(rèn)真,她低頭做筆記的專注……她的一舉一動,像靜默的畫一般,定刻在他心上。
這份賭約明顯變了味道,陸江這一個月也沒應(yīng)何明耀的邀約,去了不是白白讓人恥笑嗎?
這個女生每個周六都會在圖書館悶上一下午,陸江也習(xí)慣早早到圖書館找個最佳的位置等候。
對了,人多的時候,他還幫忙占了三次座,這個女生都是眉也不抬的說了聲謝謝,禮貌看似禮貌,就是不怎么真誠,哪有對人說謝謝連對方是誰也不多看一眼的。
今天這個女生好像晚到了三分鐘,進(jìn)來的時候嘴唇微嘟,掛著臉像是有些不高興。
陸江有些趣味,他還以為這個人一直是面無表情的,只有面對書海才會露出癡迷陶醉的神情。
所以半個小時后,夏文星合著書走出圖書館時,他也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直到北大校門外。
一輛出租出停在校門口,從車?yán)镒叱鲆晃磺啻红n麗的女生。她穿著粉紅的連衣裙,頭上戴著粉紅的發(fā)卡,看起來活力青春十分粉嫩的模樣。
陶樂兒視線還在四處搜尋著,夏文星直接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說:
“我在這里。”
陶樂兒不上心的斜了她一眼,眼睛繼續(xù)四周搜尋,視線在看到后面英俊高大的男生時,定格了幾秒。
和男生視線在空中交匯的那一秒,她心砰砰跳的厲害。
她低頭從包里拿出一盒包好的酥餅,不甘愿的塞到夏文星手里說:
“喏,這是奶奶讓我?guī)Ыo你的酥餅,要不是她老人家吩咐,我才懶得跑這么遠(yuǎn)給你送這玩意兒?!?p> 奶奶還給了她一千塊錢,讓她帶給表姐??墒翘諛穬翰辉敢馓统鰜恚凑唤o也沒人知道奶奶讓她帶錢的事。
看表姐這副修女似的清廉模樣,平常除了吃飯應(yīng)該也沒什么消費,她要那么多錢干嘛。
還是讓自己幫她花錢好了,至少她會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啊。
夏文星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東西,禮輕情意重,她感受到了外婆的心意,這世間也就外婆還記掛著她了。
“謝謝?!彼葡拼浇堑曊f。
夏文星跟陶樂兒從小就不對付,見陶樂兒此時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便淡聲說到: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p> 她轉(zhuǎn)身要走,手臂被人拽住。
夏文星疑惑的扭頭,陶樂兒難得親近的湊到她耳邊低聲問:
“夏文星,那邊那個帥哥是誰啊,你幫我介紹下?!?p> 夏文星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正好與陸江的視線相撞,陸江立即抬手打招呼,燦爛微笑,露出潔白的好牙,看著根正苗紅的模樣。
“我不認(rèn)識。”夏文星擺頭說。
陶樂兒推了她一下,皺眉說:
“廢話,不認(rèn)識他能沖我們這邊揮手打招呼,肯定是你看人家長的帥想占為私有吧,不是我打擊你,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你配得上人家嗎?”
夏文星嘴角暗暗一抽,禁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陸江面前站定。
這個男生身材高大,夏文星跟他說話還要仰頭,真是費力。
“喂,帥哥,給個電話號碼??!”
陸江萬萬沒想到,他蹲守了一個月的獵物,那么清純的白蓮花,會給他來這么一個輕浮的開場白。
美好好像在心中漸漸碎裂,他崩住即將碎裂表情,親切的回以微笑問:
“同學(xué),要我電話號碼做什么?”
夏文星下巴往后仰了仰說:
“那個是我表妹,她想泡你,所以讓我過來找你要電話號碼?!?p> 泡他?這是從一個知書達(dá)禮的女生嘴里吐出來的詞嗎?
他僵硬的朝前邊望去時,那個想泡他的人對上他的視線,立即抬手揮舞打著招呼,露出甜美的微笑。
夏文星的話其實很直白,你如果想讓人泡就給電話號碼,不想被泡就拒絕唄。
陸江很快撤回視線,他確定那不是他的菜。他風(fēng)度翩翩的說:
“抱歉,我不想被她泡,所以不能給她電話號碼?!?p> 夏文星貌似遺憾的扯扯嘴角,剛要轉(zhuǎn)身離開,男生又抓住機會說:
“對了,同學(xué),我方便留一個你的電話號碼嗎?”
對上夏文星探尋的目光,他露出自己最帥氣迷人的微笑,一字一字清晰吐出:
“因為我想泡你?!?p> 他仔細(xì)審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她果然沒有震驚,沒有意外,更沒有驚喜,只是很淡的回答說:
“抱歉啊,我沒有手機?!闭f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她的背影完全寫著“我對感情沒興趣”幾個大字。
這樣冷淡又直接的女生,反而讓陸江更感興趣了。
他覺得這個女生是個迷。她沉入書海的模樣是一個人,她說話與人相處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人,差別太大,因而太想讓人研究了。
大家都在各自的領(lǐng)域里忙碌,不知不覺五年的時間過去。
夏文星從北大畢業(yè),分配到中醫(yī)研究院中藥研究所工作。
在研究所工作跟在學(xué)校生活也沒多大區(qū)別,反正她不是癡迷于書,就是癡迷于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只能說,她在研究方向上,比從前更純粹更專一。
網(wǎng)上的老鐵師兄詫異她為什么不繼續(xù)攻讀研究生博士,她笑著回,我現(xiàn)在也可以邊工作邊讀書啊。
她不太喜歡那些書上的理論知識,而喜歡實際性的操作和實踐。
她喜歡中藥研究院的工作內(nèi)容,更確切的說,她喜歡中藥,中藥里有太多的驚喜與奧妙,等著她去一一參透。
這天老鐵突然打來了一個電話,夏文星還是第一次聽到老鐵的聲音,挺磁性的。
接電話的那一瞬,夏文星莫名覺得她很久沒碰觸過男人。
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員,他們中藥研究所這邊,年輕的就她一個。
老鐵的聲音明顯年輕有力量,才讓她想到“男人”這種感覺。
夏文星的網(wǎng)名叫玉米絲。
老鐵就叫她玉米。
“喂,玉米,我是你師兄啊?!?p> 一直都是網(wǎng)上打字聊天,第一次語音,夏文星微微不自在,兩秒后鎮(zhèn)定回:
“師兄,我是玉米?!?p> 那邊驚訝:
“你是女的??!”
夏文星更驚訝的回:
“我是女的??!”我什么時候變成男的了。
師兄不自在的一笑回:
“咱倆聊的這么合得來,我一直拿當(dāng)你哥們兒呢,沒想到你是女的。早知道你是女的我就追你了?!?p> “呵呵,師兄,別開玩笑了,萬一我很丑怎么辦。師兄,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了?”
這位師兄名叫江燦,這才說起正事。
他人在外省,因為有工作一時走不開,可是好友又拜托他幫忙,他想來想去,有技術(shù)人又在江城的,就只有玉米一個了。
江燦在電話里跟下跪哀求似的說:
“玉米,我不管啊,你一定要幫師兄這個救命的忙啊,真是救命。”
夏文星犯難,師兄跟她說了,是去給一家藥廠當(dāng)技術(shù)顧問。她現(xiàn)在雖然沒鉆研臨床藥學(xué)這方面,但是大學(xué)里略有涉及。
她不是不幫,當(dāng)年她危難時,師兄也二話沒說的托關(guān)系幫了她。
有這份情意在,拒絕的話一時不好說出口。
但她真的沒把握。她出了學(xué)校就一直待在研究所,每天都是對著植物和器材,沒怎么和人打交道。
她怕自己最后把事情攪黃了。
師兄又胸有成竹的說:
“玉米啊,這方面你不必?fù)?dān)心,說是技術(shù)顧問,其實就是掛個名走個流程就行了?!?p> 夏文星除了研究植物藥理,對公司那些事一竅不通,被江燦忽悠的半信半疑,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架不住師兄的苦苦哀求,死纏爛打,夏文星只好勉強答應(yīng),像趕鴨子上架一般。
師兄安排好了時間,說了公司地址,讓她周三就去報道。
夏文星看了看時間,今天就是周二了,明天就是周三,的確很急。
為了不給師兄丟面子,晚上夏文星還特意去商場里買了兩套職業(yè)裝,在美妝店員的推薦下買了一套化妝品,快速的學(xué)會了簡單化妝。
回家洗完澡后夏文星不太有信心,有穿上新買的職業(yè)裝對著鏡子照了照。
鏡子里的身影被貼身剪裁的衣服襯的曲線明顯,身材玲瓏有致,身姿挺拔。
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夏文星滿意的揚起唇角。
這得歸功于她平日的瑜伽鍛煉啊。自從前兩年頸椎痛的嚴(yán)重,她深知好的未來必須有好的身體。
她想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也必須要有好的身體做保障,于是每天不管都忙都堅持身體鍛煉。
平時沒注意,只想著肩背不痛就好。今天被這職業(yè)裝一包裹,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材還挺不錯的。
周三上午,龍欣制藥廠。
夏文星一進(jìn)公司,就被前臺美女很熱情的招待上樓,公司的總經(jīng)理對她也是禮遇有加,明顯都是師兄之前打好關(guān)系的,因著這份融洽與順利,夏文星并沒有多余的時間緊張不安。
看來昨晚的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總經(jīng)理帶她到了工廠瀏覽線上操作,一到了她熟悉的領(lǐng)域,她就變的十分自信而專注,幾番交談下來,她專業(yè)的見解讓總經(jīng)理十分信服。
兩人簽訂完勞動合同,總經(jīng)理很客氣的送她出辦公室,交待她明天來上班。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了,總經(jīng)理楊總上午帶著她參觀公司藥廠,中午一起吃飯,全程談的都是藥理知識……沒想到竟然耽誤了大半天。
兩人剛出門,迎面走廊浩浩蕩蕩走來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走廓不寬,楊總經(jīng)理明顯往旁邊站了站,似是讓路。
夏文星邊跟著讓路邊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一群人中最扎眼的那個男人。
她呼吸一窒,心臟莫名的停止跳動,整個人僵立在那里無法動彈。
即使時隔五年,她不知道為什么,她能在人群中一眼認(rèn)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