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忽的眼神凌厲,她看向那個穩(wěn)婆,什么叫還有一個?什么叫姨娘不行了?
這時大夫走了出來,他臉上掛了些虛汗,“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姨娘這是懷了雙生子……”他看了程元盛一眼,“肚子里那個,怕是活不了了,之前姨娘生頭一個的時候已經(jīng)大出血了,好不容易將小少爺生出來,卻不想里面還有一個,這血怕是止不住了……”大夫語氣緩慢,似乎是怕程元盛降罪于他。
大夫話音剛落,只見程元盛的臉色驟變,他一時間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生產(chǎn)前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是雙生子,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程元盛大怒,就因為這樣,他要失去一個孩子和他的女人?太荒唐了,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程元盛這一發(fā)怒,嚇的穩(wěn)婆丫鬟連忙跪下,那大夫顫顫巍巍的說道,“那個孩子脈象實在是太弱,幾乎診不出來,若是出生,怕是也活不過滿月……”
他說的是實話,而且后面這胎,應該是死胎,這話他沒說出口,這樣的官宦人家是最忌諱這個的。
葉瑾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江姨娘肚子比一般人的肚子大些,原來是雙生子,她早該想到的,她皺了皺眉,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陣不適,她語氣淡漠的說,“我進去看看。”
沒有人攔她,葉瑾撩起簾子,看到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的江姨娘,她快步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娘?!?p> 江姨娘混混沌沌,恍惚間聽到有人叫她,于是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守在床前的葉瑾,女兒一臉淡漠,可江姨娘還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難過,她盯著看了許久,忽然開口,“你…不是棲兒吧…”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的語氣,只是因為剛剛生產(chǎn),聲音有些許虛弱無力。
葉瑾冷靜的看著她,良久終于開口,“我是你的女兒。”
江姨娘忽然笑笑,眼角流出一滴淚,“你不是棲兒,她沒有那么冰冷的眼神,她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她…在哪里?”江姨娘語言逐漸混亂,終于又問了一句,“我的棲兒在哪兒呢?”
“她…很安全,我……”
【警告!宿主正在泄露身份信息,啟動保密程序!】
葉瑾話還沒有說出口,腦子里忽然傳來一陣鈍痛,她疼的說不出話,臉色忽然變得蒼白。
“我…我…”她除了這個字,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江姨娘看著葉瑾的臉色蒼白,也不再問她的棲兒,只是忽然開口,“請你幫我照顧我的孩子,求…求你…”說完這句話,江姨娘便閉上了眼。
葉瑾再也忍不住腦子里的鈍痛,暈倒在地。
…………
江姨娘死了,死在了這個寒冷的晚上,帶著她半輩子的敏感自卑。
雪還在下,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一起都掩藏起來,只留下一片象征著圣潔的白。
江姨娘很快就被下葬了,因為是姨娘,所以只是給她穿戴整齊,便一口棺材抬了出去,按別人說的話,這還是抬舉她了。
下葬那天,葉瑾卻很冷漠,只是靜靜的跟著江姨娘的棺材,看著她被埋進土里,不說一句話,也不流一滴淚,連一聲娘也沒有叫過,府中下人都說葉瑾鐵石心腸,自己親娘死了都沒有任何表情,葉瑾全然不理他們,只是感慨江姨娘生前如何風光,死后還不是一口棺材草草了事?所以爭那個男人干什么呢?她理解不了。
江姨娘是一大早上被抬出去的,恰好這天顧恬回府路過程府,見人抬著棺材出去,見是程府,便停下多看了兩眼,恰好看到了跟在后面的葉瑾,見她跟在后面,面無表情,顧恬居然覺得她的模樣有幾分可憐,真是見鬼了,顧恬讓人去問,才知道棺材里的是程府姨娘,程四小姐的生母。
顧恬不由得跟在她后面,發(fā)現(xiàn)這女子親眼看著母親下葬竟也不曾流一滴眼淚,他自然而然的覺得葉瑾這是在憋著,這樣不好,于是他下馬,上前一步給葉瑾遞了一方手帕,“想哭便哭,憋著會生病。”
葉瑾面無表情的看向顧恬,過了兩秒忽然開口,“我為什么要哭?這樣子不是很好嗎?她自由了?!?p> 這話讓顧恬聽的發(fā)懵,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對于看慣生死的他來說,都做不到對親人的死亡漠然至此,他忽然說不出話來。
“多謝顧大人關心,可我實在沒有那么脆弱?!比~瑾說完便繞過他,看著土一點點蓋過江姨娘的棺材。
顧恬愣了兩秒,將手帕收回,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他瞧著她的背影,小小的一個人,卻似乎有一層無形的薄膜將她和周圍的一切隔開了一般,這讓她的身影顯得十分的孤寂。
顧恬不再說些什么,快速將手帕拿出來塞在葉瑾手中,“你總能用到的?!闭f完便快速上馬離開了。
葉瑾看著顧恬策馬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忽然看向手中的手帕,心想,是總能用到,擦嘴也是擦嘛。
日子一天天的過,江姨娘的死似乎沒有任何波瀾,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會忘了這個人。
剛出生的小少爺,程元盛給他取名為程騫遠,放在盛婉怡的房里養(yǎng)著,她很喜歡這個孩子,幾乎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般,葉瑾去看過幾回,盛婉怡將他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或許是同胞的姐弟,每次她去那孩子都會抓著她的手咯咯直笑,但凡葉瑾一笑,他便立馬放手,弄的盛婉怡哭笑不得。
…………
啟瑞八年,葉瑾十四歲,這一年風調(diào)雨順,國泰明安,戰(zhàn)事也逐漸變少。
這年李貴妃過生辰,皇帝一高興,決計大辦,邀請所有大臣攜其女眷,一同給李貴妃慶生,引來不少大臣腹議。
看著馬車緩緩駛進皇宮,她透過簾子往外看,瓊樓玉宇,這古香古色的格調(diào),讓人生出一種莊重之感。
盛婉怡見她們兩人還沒有進過宮,不由出聲“皇宮可不比家里,一個不小心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你們要處處小心,事事留意,知道了嗎?”
葉瑾實則并不緊張,卻也是點點頭,“女兒知道了?!?p> 程宜韻有些緊張,于是只點點頭,就不再說話。
到地方時幾人下了車,由人引入偏殿,現(xiàn)在宴會還未開始,女眷們都是在偏殿歇息。
這邊都是女眷,見三人進來,目光都往這邊看過來,繼而又轉(zhuǎn)至別處。
這時葉瑾看到一個雍容嬌媚的女子,在簇擁之下走了進來,見這個陣式,應該就是李貴妃了,當今太子生母。
眾人皆行禮,李貴妃端著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比~瑾看她笑的嬌媚,只覺得皮笑肉不笑,實在累的慌,看這李貴妃,花信年華,卻多了幾分為人母的從容。
貴妃在這,眾人雖還在談笑,卻少了幾分松快,李貴妃自然是瞧出來了,于是找了給借口,便離開了偏殿。
這時有一個婦人緩步朝她們走了過來,看了盛婉怡好幾眼,這才緩步上前,輕聲問道,“是嬌兒么?”
盛婉怡聽到有人喚自己乳名,轉(zhuǎn)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未出閣時的閨中密友,一時間又是驚又是喜的,兩人抱在一團,許久才分開。
盛婉怡跟她一番介紹之后,兩人便聊起天來,程宜韻也看到自己的好友,于是立馬拋棄了她四姐,轉(zhuǎn)而與那小姐說笑,程宜韻讓葉瑾與她一同過去,葉瑾過去聽了一會,便覺著無聊,于是便悄悄退了出來,只覺得里面悶得慌,一人走出了偏殿。
她無聊的在御花園散步,突然腦海里傳來一個聲音,這次不是那種機械的聲音,而是一個稚童的聲音,略微帶了些許歡快,“宿主你好!”
葉瑾皺眉,這是什么情況?系統(tǒng)二號?
“你是?”葉瑾在腦海里問道。
那聲音笑著說,“我是男神拯救系統(tǒng),我叫009,你可以叫我小九,很抱歉現(xiàn)在才和你見面,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我?!?p> “之前那個不是你嗎?”葉瑾問道。
“那是我的助手,由于之前的能量不足,導致信號中斷,所以我不能及時趕過來,每到這個時候,我的助手就會自動上線?!?09很是認真的和葉瑾解釋。
葉瑾點頭表示理解,禮貌的問道,“我的任務到底是什么?”她莫名其妙的穿到了這里,還要去保護一個將軍?
009讀懂了她的想法,于是扔給了她一本新手指南,葉瑾拿到手上時只覺得不可思議,她找了個地方坐下,認真閱讀了起來。
男神拯救計劃其實就是拯救每個世界的任務目標,阻止他們的死亡,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有些任務目標有可能會黑化,令他們黑化的因素都不一樣,可能是親情,可能是愛情,也有可能是背叛,這時宿主的還要消除他們的黑化值,總之一句話,發(fā)生任何情況,以任務目標為主。
這么復雜?葉瑾皺眉。
“其實并不復雜,簡單的來說,就是讓這些任務目標回歸于正常生活,然后過完這一生就行了。”009在葉瑾腦海里說道。
葉瑾忽然說道,“你能聽到我的想法?”
“是的……”009十分的誠實,“我在你的腦海里,確實能夠聽到你的想法?!?p> “好吧,我要怎樣做才算是任務成功了呢?”葉瑾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又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剛剛來的時候,那個機械的聲音并沒有說黑化這個事情啊,只是說如果顧恬死亡,那她就算任務失敗了。
“這個世界比較簡單,任務目標沒有黑化,只是很早就死了,所以你只需讓他活下來,就算任務完成了?!?p> 葉瑾更疑惑了,她面無表情的在腦海里問道,“怎樣才能保證他不死呢?”
“任務目標一旦出事,我的助手是會提醒宿主你的?!?09聲音突然變小,伴隨著電流聲。
葉瑾表示明白了,只是顧恬這樣的人,居然會如此早逝,令人惋惜。
“滴,滴,滴系統(tǒng)能量不足,系統(tǒng)能量不足...”這個機械的聲音再次傳來。
009的聲音開始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我…要…進入…休眠…滴……”
葉瑾:……
你這沒有能量還拼命給我發(fā)任務的模樣,著實令我感動,只是你這系統(tǒng)未免也太弱了吧?!
009:人家還是個孩子,需要補充能量。
知道009離開后,葉瑾突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啊,上次那是巧合,之后如果再發(fā)生意外,她趕不過去怎么辦?葉瑾有些發(fā)愁。
這時恰好程宜韻來尋她,說是宴會開始了,她這才回神,說了聲好,兩人便一同去了宴會。
座位是按官職排列的,葉瑾坐的靠后一些。
眾人入席之后,葉瑾便用余光打量了起來,坐在最上面,身穿龍袍的人便是皇上了,看起來年齡較大,實際上他只有四十歲左右,卻因為忙于政務,鬢邊生出了許多白發(fā),導致一旁的李貴妃看起來都可以當他女兒了,只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老鷹一般,銳利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原來這就是古代在皇帝,葉瑾心想,身上果然有種上位者的氣質(zhì)。
“真是奇怪,皇后娘娘怎的不在宴席之上?”葉瑾一旁傳出一個聲音,聽這聲音年齡不大。
葉瑾心想,皇上本就不喜皇后,去年前太子又犯了這么大的事,估計是被禁足了。
一旁的婦人嚇得趕緊捂住女兒的嘴,“不可胡說!”她聲音壓得低,所幸大殿內(nèi)正歌舞升平,絲竹繞耳,并沒有人在意她們,如今皇后一族是大忌,人人自危,何人敢提?
葉瑾正用余光關注著一旁的母女,沒在意就拿起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辣的她差點吐了出來,只是這是皇宮,葉瑾僅存的理智不允許她吐掉,所以她只能強迫自己喝了下去。
葉瑾沒想到這具身體居然是個喝不了酒的,僅僅是這一小口就讓她面紅耳赤,葉瑾快速垂下頭,皺著眉頭有些懊惱,果然好奇心害死貓!
宴會還在進行著,并沒有人注意到葉瑾,除了一個人。
這邊大臣們正高興的給貴妃賀喜,顧恬對這些不太感興趣,百般無聊的看這面前的舞蹈。
忽然余光瞥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程府四小姐,他忽然想起了上次的事來,不由的多關注了幾分。
顧恬看她似乎對著歌舞也不感興趣,然后隨手拿起一杯酒就喝了下去,喝下之后突然就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吐掉卻又生生的忍了下來,那模樣是顧恬從未見過的,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愛。
顧恬低聲笑笑,拿起一杯酒,繼續(xù)偷瞄著葉瑾,眼瞧著她臉嗖的一下紅了起來,顧恬用手抵著嘴,這丫頭竟是一個吃不了酒的。
瞧她那暗自懊惱的表情,顧恬只覺得好笑,忽然葉瑾抬頭,一雙狐貍眼因為醉酒顯得狹長,半微半睜,十分誘人,顧恬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丫頭生的極美,他垂下眼簾,低聲和沈凌說道,“去給程四小姐送一盞醒酒茶?!?p> 沈凌點了頭便退下了,顧恬開始發(fā)現(xiàn),他有點過于關注她了,這樣不好…
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