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車禍
浴室的水還在淅淅瀝瀝的響著,蘇沫先是覺得很多畫面在大腦里重疊著。
她覺得腦子里一片模糊,什么都想不清楚了,覺得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腦的功能在一瞬間被關(guān)閉了,就像電腦突然被拔掉電源的感覺,只覺得“嗡”的一聲,只剩一片空白。
胸口像是被堵住了,得大口呼氣,才不至于窒息。
她以為上一世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以為自己已經(jīng)變得足夠理性,內(nèi)心已經(jīng)非常強(qiáng)大了,這一瞬間還是在崩潰的邊緣來回徘徊。
攥的發(fā)白的手指,甚至指甲嵌進(jìn)肉里,她都感覺不到疼,整個人到了一個低沉的狀態(tài)。
沒有憤恨,沒有歇斯底里,甚至沒有流淚,臉上全是麻木,就好像被生生剝奪了表情。
她慢慢松開了因?yàn)橛昧^度,而有些發(fā)抖的手,關(guān)上手機(jī)放回原處。
一切都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當(dāng)然,如果沒有她手心里那些刺眼的月牙形甲印的話。
她閉著眼,靠在沙發(fā)上,這一瞬間感覺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浴室的水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陸逸宸出來后,發(fā)現(xiàn)蘇沫像貓一樣整個人蜷縮在沙發(fā)里,還沒走到她跟前,手機(jī)又一次響了。
不知是幻覺還是什么,在鈴聲響起的瞬間,陸逸宸看見蘇沫縮成一團(tuán)的身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他接起電話,坐在了蘇沫旁邊,一只手想把她往懷里撈,蘇沫躲開了。
陸逸宸詫異的看了蘇沫一眼,不知道她在鬧什么脾氣。
在聽到電話的那一瞬間,蘇沫看見他握著手機(jī)的手明顯的緊了緊。
掛了電話,他內(nèi)心似乎很掙扎,眉頭緊皺。
即使手刻意地彎曲不握拳,蘇沫也能感到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著一股勁。
就在陸逸宸開口的前一秒,蘇沫搶先一步扯了扯嘴唇,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你去吧!”
這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絲毫沒有起伏。
那語氣就好像說:今天天氣真好!只是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空氣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陸逸宸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的線條也微微的緊繃了起來。
“你知道了。”
蘇沫不怒反笑:“是??!我知道了?!?p> 陸逸宸繃著臉拿起手機(jī)就往外走。
“砰”的一聲。
偌大的客廳,就只剩蘇沫一個人了。
她緊繃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一個勁的往下掉。
陸逸宸一陣心煩意亂,想起蘇沫剛剛的樣子,明明在笑,眼神卻冷漠疏離的不像話。
他從來沒見過蘇沫這個樣子,以前,稍有不順心,她就會和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樣,大吵大鬧。
看見她現(xiàn)在這幅樣子,心里竟然有一絲絲心疼。
腦子里左二少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
“我看你對蘇沫那丫頭已經(jīng)不是利用那么簡單了,我勸你還是自己好好想想清楚?!?p> 陸逸宸第一次覺得事情逃離自己的掌控之內(nèi)。
以前他做的一切都會按照他的需要他的意志來運(yùn)轉(zhuǎn)。
現(xiàn)在事情似乎不在他的可控范圍之內(nèi),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心煩意亂,甚至抓狂。
他腦子里一會兒都是蘇沫纏著他撒嬌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她眼里都是淚水,一顆顆豆大的淚奪眶而出,眼睛里都是不解和委屈的樣子。
一會兒他仿佛又看到那個小女孩拿著橘子糖,質(zhì)問他:“阿宸哥哥,說好的你會娶我的?!?p> 陸逸宸使勁搖著頭,想讓腦子清醒一點(diǎn)。
然而他腦子里全都是剛才蘇沫疏離又冷漠的笑容。
怎么會這樣?
把他從回憶中拉出來的是強(qiáng)烈的燈光,和大貨車刺耳的鳴笛聲。
他趕緊向右猛打方向盤,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車就以180碼的速度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撞上去了。
白色的安全氣囊彈出來的時候,那一剎那感覺時間都靜止了,并且感覺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腦子里依舊還是剛才蘇沫的笑容,直到視線漸漸模糊,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意識。
電話響了好幾次,蘇沫蜷在沙發(fā)上連動都沒有動,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不再理會了。
她一個人站在陽臺外,盯著大門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終于,在她喝完一整瓶紅酒時,終于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
半夜,她迷迷糊糊的醒來,不知是酒醒了,還是被凍的,她強(qiáng)撐著看外看了一眼,他還是沒有回來。
清醒的時候理智的不像話,因?yàn)榫凭木壒剩幌戮褪曂纯奁饋怼?p> 為什么?為什么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不知哭了多久,嗓子都快啞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起手機(jī),撥通了陸逸宸的電話。
“嘟嘟嘟……”
沒人接。
蘇沫仍然不死心,再次撥出去。
幾聲之后,接通了。
“你還打電話來干什么?”
電話那邊傳來因?yàn)樯鷼猓行┌l(fā)抖的聲音。
蘇沫一愣,看了一眼手機(jī),又放在耳邊:“陸逸宸呢?”
“我晚上給你打那么多電話為什么不接?啊?”
這次蘇沫聽出來了,是張助理。
“張助理,陸逸宸他在哪?”
“他在哪?你怎么好意思問他在哪,他出車禍昏迷前嘴里一直喊著你的名字,那時候你在哪?”
“什么車禍?昏迷?你說清楚,陸逸宸他怎么了?”
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蘇沫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手抖的不像話,按了好幾次,才終于按出了電話。
沒接,她也不氣壘,一直打。
甚至都忘了哭,終于電話再一次接通了:“張助理,你告訴我他在哪個醫(yī)院好不好?你告訴我他在哪個醫(yī)院,求求你,求求你了……”
蘇沫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啞了,一說話嗓子就撕心裂肺的疼。
聽到這里,張助理也終于心有不忍,說了一句:我現(xiàn)在去接你。
這會兒已經(jīng)凌晨兩點(diǎn)多了。
蘇沫等不了了,直接讓他發(fā)了一個定位,衣服都沒來的急換就讓司機(jī)送她去了張助理發(fā)的位置。
一路上她的眼淚就沒斷過,她仿佛又回到了重生前,陸逸宸毫無生氣的跪倒在床前,一大把安眠藥毫不猶豫的吞下去的時候。
那種心被攪碎一樣的感覺,這次只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