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叢歡被打的微微偏了頭，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一陣酥麻，她顫了顫。
“你干什么不好？勾引上我兒子了?！?p> 叢歡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冷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他媽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同辦公室的老師全都站了起來，圍觀著這場鬧劇。
有幾個老師上前來，想要勸開。
“這位家長，您先冷靜一下，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p> “對啊對啊，先冷靜下來。”
“誤會？呵，放屁！”明母似乎不吃這一套，嘴上仍在罵著，粗鄙的形象在這里一覽無遺。
叢歡真的是生氣了，周圍的氣壓真的降了下來，她原本心里就壓抑著，此時快要達(dá)到一個臨界值，就要迸發(fā)出來。
她眼神陰冷，聲音也低了幾度：“你把話說清楚?！?p> “好啊，你看著，”明母將手里拿著的A4紙猛地朝叢歡砸過去，A4紙在空中墜落，凌亂不堪。
叢歡的幾張畫像，還有幾張紙上寫滿了叢歡的名字。
就這樣，完完全全的展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然后，所有人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尷尬又難看。
叢歡輕嗤了一聲，明母聽到了她的不屑，怒意大生：“你什么表情？你爹娘讓你當(dāng)老師來勾引學(xué)生的？怎么教的你？”
叢歡擰眉，眼神冷冷的看著她，使勁的盯著，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周身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像淬了寒冰一般。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明昀意識到不對勁，邁著艱難的步伐，朝這里過來，拽住明母的胳膊：“你鬧夠了沒有？還要丟人到什么時候？”
“我說錯了？你個崽子別以為我不收拾你，我辛辛苦苦掙得錢全讓你他媽的給我敗壞。”
“你跟我回去。”明昀見不得她的這副樣子，就要往門外拽。
“你再說一遍?！眳矚g在旁邊冷冷的開口，聲音仿佛冰到了極點。
“再說一遍你能怎么著？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泵髂敢琅f是那種尖酸刻薄的表情，掙脫了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終于，那場壓抑爆發(fā)了。
叢歡猛地上前拽住明母的衣領(lǐng)，用力的攥著：“你說什么？”
話從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每個字，仿佛都用了很大的力氣。
這副場面，終是老師再也坐不住，盡管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傳出去，也是一件難堪的事情。
終于有老師發(fā)現(xiàn)叢歡情緒的異常，上前要將叢歡拉開。
“看見沒有，老師打人了啊，老師打人了啊——”
明母也被嚇到了，被叢歡陰鷙的眼神，攝人的氣場所嚇到。
老師上前想要將叢歡和明母拉開，被叢歡猛地一聲“滾開！”所頓住，停了幾秒。
還是被拉開了，叢歡的情緒極為起伏，她自己也感覺到了，雙手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平復(fù)這場爆發(fā)。
趙河因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哪里見過這樣的叢歡，自己在座位上驚的說不出話來。
“看見沒有，可是你們老師先動手的啊?！?p> 年級主任聞訊趕來。
“明昀媽媽，您先冷靜?！?p> “冷靜，我怎么冷靜？這個女人非但勾引我們明昀不說，剛還試圖打我，就這樣的老師你們還能要，一點師德都沒有？看看我的衣服都被弄成什么樣子了?！?p> 明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一些臟話都說了出來，難聽至極，潑婦的樣子真是被發(fā)揮到了極致。
叢歡只是撐在桌子上，低下了頭，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
“怎么做人呢？你們的老師都這么不正經(jīng)嗎？”
叢歡知道她不能再說話，她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能這么做。
如果剛剛沒人拉開，結(jié)果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她需要清醒。
明昀看著叢歡的情緒，終于受不了了，直接站到明母的正跟前，大聲喊道：“夠了！”
明母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還沒鬧夠？好，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就是喜歡叢歡，是我產(chǎn)生了不該有的感情，這件事叢歡不知道，是我自己！所以，你聽清楚了嗎？”
他大聲喊著：“你滿意了？這個結(jié)果？你沒錯嗎？你還要怎么丟人？”
在場的人又一次震驚。
叢歡慢慢抬起頭來，看向明昀，眼里一樣的陰冷，眼睛漆黑到像是深淵。
他還是小，絲毫不知道這樣說會帶來什么后果。
明母覺得有些掉面子，也喊：“你他媽說的什么話？你自己犯了錯，對你媽這樣吼，你有沒有良心？”
“你給我閉嘴，跟我走！走！”
明昀把明母拽走了，粗暴的拽走了，拖著的。
年級主任緊忙追過去，不忘跟叢歡說一句：“小叢，你別放心上，你先冷靜會?！?p> 說完就走了，留下在辦公室的人面面相覷。
滿地的凌亂，滿屋子的凌亂，終是一場笑話。
鬧劇收場。
叢歡瞥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神，不由得勾了嘴角，臉上全是嘲諷。
你看看他們的眼神，眼里有探究，有不屑，有審視，有懷疑。什么眼神都有，他們像看一個笑話一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在陰暗的角落里洋洋得意。
這世界上看你笑話的人永遠(yuǎn)比在乎你的人要多。
詆毀一個人很容易的，特別是一個女人。說她不正經(jīng)，說她矯情，總之是各種加油添醋的編造。
剛剛不就是這樣嗎？
叢歡嗤笑了一聲。
為什么別人總是要以各種理由參與自己的生活？然后在你身上挑刺，放大，扭曲事實到消極面上，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打擊你直到你完全垮掉才肯罷休。
你看他們，多虛偽，多可悲啊。
叢歡的情緒已經(jīng)不正常了，她的意志已經(jīng)不正常了。
叢歡身體已經(jīng)直不起來了，猛地癱倒在椅子上。
老師們走到她跟前：“叢老師，你冷靜，你別想太多?！?p> “是啊，我看你的情緒不太對?！?p> 叢歡搖了搖頭，眼神空洞，整個身體都是空洞的。雙手撐在頭上，沒有理他們。
可事實是他們確實是好心的，是同事對同事的關(guān)心。但在叢歡眼里這是同情，廉價的同情。
僅此而已。
雙手穿過頭發(fā)，猛地攥緊了頭發(fā)。
她不能崩潰，她不能讓別人看見。
“叢歡，要不你吃點藥吧，你的情緒不太對，你沒帶藥嗎？”
趙河因走到叢歡的身邊，看著她僵直的身體，說了這句話。
這句話里的意思，叢歡聽出來了。
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了這句話里的不對勁。
不明所以，有人問：“趙老師，這是什么意思？什么藥？叢老師生病了嗎？”
趙河因聳了聳肩，裝作很自然的語氣：“沒什么意思啊，就是怕叢老師抑郁發(fā)作，我看她的情緒不好嗎不是?！?p> “……”
“抑郁？什么？”
站在旁邊安慰叢歡的兩個老師互相對視著，與辦公室其他老師相互對視幾眼，面色掛有疑惑。
叢歡擰眉，但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直沒動。
趙河因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拉長了語氣：“啊～？我是不是—哎呀，叢老師你說吧?！?p> 這樣明顯，叢歡突然有些反胃。
她站了起來，平靜了一下身體，站到趙河因面前，雙手抱胸。
她眼神平靜了，但胸腔還有一定的起伏，壓著聲音，睨著看她：“你無不無聊？”
“叢老師，我可是真的關(guān)心你?！?p>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叢歡和趙河因之間有過節(jié)，暗流涌動，將要迸發(fā)到臺面上了。
叢歡突然笑了一聲，鼻腔發(fā)出哼的聲音：“趙河因，你不用這樣假惺惺的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你以為你誰？”
叢歡說話的聲音不大，在場所有的老師卻都聽見了。趙河因的表情變了變，身體也微微僵硬。
叢歡將眼神抽離開來，對辦公室所有在場的人用很平靜的語氣說：“抱歉，我的確是有抑郁癥?！?p> “但我能保證一點，它不會影響我的工作。”
叢歡說的義正言辭，她說完，也沒顧趙河因的情緒，沒有顧在場所有老師的表情，自己坐了下去，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她看著很平靜，但她知道她要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如果現(xiàn)在還有什么打擊的話，她真的可能就倒下了。
如此脆弱，本就是如此。
叢歡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坐到了八點。
天色早就黑了，很多老師也都已經(jīng)陸續(xù)離開。
叢歡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晚了，她臉色暗沉的厲害。
樓道里所有的教室還是燈火通明，每個學(xué)生都在為高考而埋頭奮斗。
真好，他們是有希望的。
希望便是光明。
今晚的天空和叢歡的臉色一樣，很暗沉，沒什么星星。暗夜籠罩，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在你不經(jīng)意間以最兇狂的姿態(tài)隨時把你吃掉。
明天不會是個好天氣了。
叢歡走出了校門，腳步頓住。
陳放穿著簡單的休閑衣，外套了一件長款的黑色風(fēng)衣，斜倚在旁邊的路燈桿下。淡黃的光影均勻的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平添了一份柔和，少了平時的凌厲。影子勾勒出了修長的身影，陳放就站在那模糊朦朧的光暈下。
他一直等她。
一直在等著她，等著那個最重要的人來。
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