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去吧?!?p> 她聽清了,翻過身來看著他,眼眸深黑:“好。”
她輕輕勾起嘴角,往陳放的懷里縮了縮。陳放緊緊的攬住她,然后誰都不再說話。
月光此時已經洋洋灑灑的裝滿了整個屋子,清冷又柔和。
他們二人相擁而眠。
…
每周周五學??偸堑教幊錆M著一種放假的喜悅感,而那天的天氣幾乎也都是晴天,仿佛呼應著學校的氛圍。
可今天不是,叢歡從公寓出來后就感覺天氣陰沉沉的,像浸染過的灰色的布一般,天空都失去了往日的明凈。
叢歡突然想到昨天是坐陳放的車過來的,她的車還在自己的小區(qū),沒辦法,她打了輛出租車。
果不其然,她剛坐到出租車上,天空就開始飄起了小雨。
她想到爺爺葬禮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雨,這樣小,一點也不暢快。像極了她的心情,是那么壓抑,卻始終釋放不出來。
她自殺的時候是笑著的,笑的麻木,麻木到連刀割在皮膚上的痛她都感受不到。
當兩種痛苦同時出現的時候,你最希望哪個會更痛,哪個就遠不及另一種痛苦。
雨水打在車窗上,混亂了叢歡的視線,她把目光從窗外收回,思緒也收了回來。
出租車直接就停到了學校的正門口,叢歡剛剛下車就聽到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她瞥了一下,在門衛(wèi)處,有三四個人圍在一塊,叢歡沒心思看熱鬧,直接從旁邊走過。
可就是剛剛才走,有人叫住了她:“唉?叢老師?!?p> “嗯?”
叢歡突然有種想要罵人的沖動,不知道為什么,她扭頭轉身,是跟她同年級的一位老師。
“叢老師,明昀是你班的吧?”
“嗯。”
“哦,是這樣,這是明昀的媽媽,要來找明昀,只是明昀一直沒有來,家長有些著急。”
叢歡心里咒罵了一句,但并沒有表現在臉上。
“叢老師,你給明昀打個電話吧?!?p> 叢歡看清了明昀的媽媽,當然明母也向這里看了過來,她也看清了她,是那天沖她說要報警的那個女人。
“呵!我說呢,我說怎么眼熟,原來是我們明昀的老師啊?!蹦钦Z氣陰陽怪氣的,在場的人都聽了出來。
叢歡聽了皺眉,剛想說什么,被那位老師打斷:“明昀媽媽,請您至少給我們教師最起碼的尊重。”
“你我給,”明母目光轉向叢歡,手指著,“她我給不了。”
正在撥打號碼的叢歡聽了這話輕嗤了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沒搭理她。
那邊接通了,叢歡沒等明昀說話,直接就說:“明昀,門崗來一趟。”
明母還瞪著叢歡,那眼神惡狠狠的。
不久,明昀就過來了,看到了他的媽媽,還有站在一旁什么表情都沒有的叢歡。
明母看到了他,直接快步上前一巴掌扇了過去,這一掌的清脆,震驚了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叢歡。
叢歡瞳孔微微放大,看向明昀,后者被打的微微偏頭,額前的碎發(fā)擋住了眉眼,叢歡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師和門衛(wèi)大爺緊忙拉住明母,不斷說著“有話好好說”一類的句子。
明昀鼻孔哼的一聲,轉頭正視明母:“你來干什么?”
他恢復了最開始叢歡見他的那副痞痞的樣子,像是誰都不放在眼里。
“我來干什么?你說我來干什么?你把家里的錢弄哪去了?”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尖銳。
“我沒動,我不知道?!?p> “放屁!你能不知道?我說昨天晚上你在我屋里干什么,呵,這一轉眼錢就沒了。”
“我說了我沒動。”
“你沒動?難道它自己長著翅膀飛走了?”
叢歡真的覺得明母像個潑婦一樣,她看著明昀眼里的凌厲,眼里逐漸沒有了色彩,突然心像揪了一樣,疼了一下。
“明昀家長,您先消氣,咱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了再說?!蹦俏焕蠋熀眯膭竦?。
“調查什么調查,就是他拿的,不對,是偷的?!?p> 叢歡看著這場鬧劇,諷刺的笑了笑。
“我說阿姨,凡事講證據,這是萬年不變的真理?!眳矚g在旁邊冷冷的開口,嘴角帶有諷刺的笑意,“您這樣說,不巧,我就相信明昀?!?p> 明昀緩緩轉頭看向叢歡,叢歡眼睛直視著明母,沒有分他半點目光,可這話里包裹著太多的暖意。
他的眼神復雜,又是這么狼狽。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在街上他沒有目的的走著,就走到叢歡的小區(qū),他看見叢歡和那個男人抱在一起,眼里的笑意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原來她竟這么溫柔。
他的腳底像是灌了鉛般,遲遲不能動。那刻的心情是怎樣的,就是他一直叫她的“叢老師”這三個字怎么也喊不出口了,他想直接叫她名字。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么般配的兩人抱在一起,內心情緒復雜。
亦如現在,他看向叢歡的眼神夾雜著很多的情緒,她相信他,他還什么都沒說,她就相信他。
“我們家的事礙你什么事,你這老師怎么就這么愛多管閑事?你有師德嗎你?”
明母沖向叢歡大聲的叫喊,明昀回神,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母親這樣侮辱叢歡,他終于大聲喊:“閉嘴你?!?p> 叢歡剛想說話,就被明昀的這句打斷,明昀拽著明母的手臂就往外拉,拉出了校園外。
鬧劇結束。
叢歡回到樓道的時候,頭發(fā)和衣服都有些濕,她就直接去了衛(wèi)生間的與洗臺照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頭發(fā),她還正整理著,趙河因從隔間里出來,自顧自的洗手,突然,她說:
“你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之前怎么沒發(fā)現你這么愛管閑事?”
趙河因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不仔細聽的話還真聽不出來那嘲諷的意味。
叢歡只顧著整理頭發(fā)了,并沒注意到趙河因走到了自己的身旁,聽見身影后,才扭頭瞥了一眼。整理好后,轉身看向趙河因。
“都是成年人了,你說話不用這么陰陽怪氣?!彼χ鴮w河因說。
“呵呵,叢歡,我真的一開始挺喜歡你的?!彼厕D了身。
“摸不清我,就別揣測我。”她的語氣比趙河因還要平淡,仿佛剛剛所有的她遇到的都未曾激起片刻的水花。
“我自然看清了你?!彼郎惤?,輕輕告訴叢歡。
“哦?你看清了我什么?”
“小肚雞腸,虛偽,愛裝,反正就是又假又作唄?!?p> 叢歡笑出了聲,將手插在兜里:“我覺著你真挺累的,你不用因為陳放而針對我。你認識陳放嗎?或者說陳放認識你嗎?你們之間有交集嗎?你到底是因為陳放還是就是針對我?你有什么資格來評論我?”
叢歡一下子說出了這么多的話,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趙河因說不出話來:“你…”
因為叢歡說的是真的,她和陳放之間除了那次消防局來學校考察的時候,陳放幫她整理了掉落的書后,就再沒有任何的交集,一次見面也沒有。
叢歡身子前傾,湊到她耳邊:“你這樣的行為只會讓我覺得你,俗—不—可—耐。”她直起身子,又重新看她的眼睛,“所以,還是把你的精力放在怎樣教人身上吧?!?p> 她撩了撩頭發(fā),轉身就走。
天空依舊灰蒙蒙的,外面依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叢歡在上第三節(jié)課的時候,明昀沒有回來,張輝看她的眼神依舊充滿偏見。
她沒在意,認真的講自己的課。
世界兵荒馬亂的事太多了,若都要在意,還怎么生活。
…
倒是也很巧,重慶也在下雨,下的比江城要大些,街道上都是各種各樣的傘,把行人包裹起來,誰也看不見誰。
下雨天適合思念,總會讓人不自覺的把重要的人在腦海里重新浮現一遍,思到極致,也念到極致。
就像現在,陳放看著陰沉的天空,不自覺的想到了叢歡。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的臉很陰沉,氣場也是,她在那個酒鬼的面前一絲神色都未改,他第一次見一個這么年輕的女孩兒居然可以這么的暗淡。
那樣低沉的神色和那樣深黑的雙眸真的會讓人不自覺的去探究。
她說她想去XZ,其實他也去過,是真的很安靜。是不是抑郁的人對那里都有一定的向往,希望自己的靈魂能歸于平靜。
陳放無奈的勾了勾嘴角,斂了眉,低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