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肖堯又看向陳放，拿手臂杵了杵他，一邊又笑瞇瞇地說：“快說啊，滿足滿足我們。”
陳放又是那副表情，沒怎么變，說：“玩夠了？玩夠了就回你們家去?！?p> “別呀…”肖堯還沒說完，就被李正進(jìn)打斷：
“老肖，你這八卦的心理實在是有增無減啊，那也許就是陳隊母親的頭發(fā)呢?！?p> “明子無趣，你也無趣啊?！?p> “就你這，陳隊就算沒談對象也得被你說的談了對象?！崩钫M(jìn)哈哈大笑了起來。
肖堯鼻孔發(fā)出了哼的一聲：“算了，沒勁死了?！?p> “我們消防員啊，這種工作，危險的話，是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我都沒敢想處對象的事?！绷纸髟谂赃吚洳欢〉拿傲艘痪?。
就是這一句，瞬間像一盆冷水一樣狠狠地澆到了陳放的頭上，冰涼徹骨。
陳放臉上涼了幾分，他的表情變了，。
李正進(jìn)說：“這倒也是。咱們明子什么時候?qū)Ω星榭吹倪@么開了？”
李正進(jìn)有意調(diào)侃，林江明抬起手臂打了他一下
肖堯倒是沒在意這個，搖了搖頭：“害，你們這就是悲觀主義，消極的，照你們說，我們消防員就不該有對象唄？”
“那倒也不是?！?p> 三人沒再說話，因為他們看到了陳放的臉上陰沉了幾分。
公寓里噤聲一片，肖堯變了變語氣：“說這干嘛，來來來，繼續(xù)打牌?！?p> 陳放當(dāng)時是沒有考慮這個的，可他現(xiàn)在好像不得不考慮這個了，他需要確認(rèn)感情，叢歡對他的，他給她時間，他相信是可以等到的。
他能等到，他知道對叢歡來說，不需要很長時間。
叢歡下午下班后自己開車去了醫(yī)院，她先去看了范百麗。
不出意外，范百麗依舊在吃東西。
“你來了?！狈栋冫悰]有驚訝，順手拿起了桌旁的一個蘋果，給她，“吃嗎？”
叢歡搖搖頭，她說：“明昀住我家里了?！?p> 范百麗原來是明昀的英語老師，她很了解明昀的性子，逃課打架，凡是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他幾乎都占了。
范百麗這倒是驚訝了起來：“他怎么住你家了？”
“他和他家里鬧矛盾了?！眳矚g敘述的時候很淡漠，就仿佛住的不是她家似的。
范百麗笑了起來：“叢歡，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最近都不像你了?！彼肓讼?，又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啊?！?p> 范百麗很了解她，確實很了解，從叢歡失去爺爺?shù)臅r候她就認(rèn)識叢歡了，往后這么多年，她們是一起走的。
“我爺爺說老師是對學(xué)生有責(zé)任的?！眳矚g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才輕微的變了變，是柔和的。
范百麗點點頭，她明白了。爺爺在叢歡這里，永遠(yuǎn)是最特殊的。
叢歡沒繼續(xù)和范百麗搭茬，說了沒幾句就又走了，她走出病房門，沒有回去。
她去了叢振生的病房。
她打開門的時候，賀瑩正在給叢振生削蘋果。賀瑩聽到門響的一聲，抬頭，發(fā)現(xiàn)是叢歡，還是挺驚訝的。
叢歡什么也沒拿，就兩手空空的走了進(jìn)來，也沒說話，就一直站著。
叢振生有輕微的腦血栓，不嚴(yán)重，但是偶爾會發(fā)作的厲害。
賀瑩先說話的：“我一直在醫(yī)院陪你爸，所以沒什么時間去陪臨臨。”
“你是讓我照顧他嗎？”叢歡猜到了，自嘲一聲。
“是，我希望你可以答應(yīng)。”賀瑩的語氣沒有犀利，反而是一種無奈。
“這就是你一定要我來的目的吧。其實是想讓我照顧叢臨而不是來看這位病人對嗎？”
賀瑩沒有說話。她默認(rèn)了。
叢歡臉上的嘲諷更明顯了，語氣冰冷：“賀女士，可真有你的。”
“我希望你答應(yīng)我，畢竟他是你的親弟弟?！蹦欠N無奈更明顯了。
叢歡笑了笑，笑的淡漠而冷肅。
“這次我不會說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照顧叢臨。”
“你怎么這么自私。你從來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主，因為病情，你又要拋棄叢臨了？”叢歡的表情很諷刺，面色不譏，“我憑什么答應(yīng)你？”
叢歡說完后沒給賀瑩機(jī)會，轉(zhuǎn)身就走。
賀瑩氣的大喘，看著叢歡離去的背影，生氣又無奈。
叢歡走出醫(yī)院，才突然覺得外邊的空氣是如此治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里的不適才稍微下去。
她開車回去，到了家已經(jīng)是七點多了。她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路過客臥的時候，她淡淡的瞥了一眼，空蕩蕩的，明昀沒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從來是沒在意過明昀的，她只是盡了老師的本分。
叢歡躺倒床上，閉上了眼睛，眉頭輕輕蹙起，一會兒，她起身，從床邊的抽屜里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抽了一口。
她突然有種好久都沒抽煙的感覺。
她頓時覺得很累，是那種身體上的心理上的疲憊。拿出手機(jī)，撥出了陳放的電話。
那邊接了起來。
“陳放，我是叢歡?！彼穆曇粲蟹N抽完煙后的沙啞感，嘶嘶地。
“嗯，我知道?！?p> “我不過去找你了?！彼苯訉﹃惙耪f了，但沒說原因。
陳放聽出了她的疲憊，說：“好，你好好休息。”
“嗯?！?p> 叢歡把電話掛了，又沉沉的躺在床上，一直躺著。
陳放那邊掛了電話后，起身走出了客廳。肖堯李正進(jìn)和林江明三人還沒走。李正進(jìn)看著陳放起身往房間走，喊住他：
“陳隊，誰的電話？”
“沒事?！彼氐椒块g，自己突然感覺有些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自己在房間獨自待了會兒，又出來。
三個人沒再繼續(xù)打牌，各自坐在沙發(fā)上，翻看著手機(jī)。
林江明看著自己的手機(jī)，突然說到：“南方的暴雨怎么也不停？看這樣子是要發(fā)大水啊?！?p> 李正進(jìn)顯然也看見了這個新聞，點了點頭，撇撇嘴：“估計我們要緊忙工作了?！?p> 肖堯起身，發(fā)著長音：“哎呀～走了，回家—”
其他二人也相繼起身，往門口走去：“陳隊，走了昂，回家啊?！?p> 陳放沒怎么聽他們的對話，自己也起身，送了送他們，一路上也沒說話。
叢歡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直接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好像又做噩夢了，夢里賀瑩扭曲著嘴臉，惡狠狠地晃著她：
“叢歡，害死你爺爺?shù)氖悄惆??！?p>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床單，青筋凸起，痛不欲生。
“啊～”她大喊著，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夢里的那種窒息感才慢慢緩和下去。
她起身，走到窗前，遠(yuǎn)方的燈火暈染著朦朧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夜很靜，帶有一種沉寂的色彩。
她又抽出一根煙，點上。在窗前站著，一口一口地抽著。
走出房間，她看到明昀在她的房間外站著，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驚訝的看了看他：
“沒睡？”聲音帶有抽完煙后的沙啞感。
明昀有點局促不安：“我聽見你的叫聲了，我以為你有事，就在你門口站著。你怎么了？”
叢歡努了努嘴：“我沒事，你睡吧?！?p> 他直覺是有事的，可叢歡不告訴他，他也就不好問了。
叢歡說完就去廚房燒熱水，在這個過程中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只會燒水。小時候和爺爺在一起，爺爺很疼她，做飯什么的從沒讓她碰過。
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坐到沙發(fā)上等著。
明昀跟著她，也坐到了沙發(fā)上，只是各自坐在沙發(fā)的一端。
叢歡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睡不著？”
明昀點了點頭，回了一個“嗯”。
而后是一種詭異的沉默。
不過一會兒，明昀看向了叢歡，問她：“叢老師，你有害怕的事情嗎？”那語氣是不同于尋常的，很不同，至少叢歡聽起來是這樣。
叢歡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輕輕蹙了蹙眉。害怕的事情？有嗎？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要害怕什么，又能害怕什么？爺爺嗎？爺爺早就不在了，她也就沒什么好怕的。陳放？陳放不會讓她害怕的。
對啊，她沒什么害怕的。
明昀見她沉默了幾秒，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頭，看向茶幾。茶幾上的紋路泛著白白的月光，清晰可見。
又是沉默了沒多久，明昀又問她：“叢老師，你為什么幫我？同情？”
她輕嗤了一聲，語氣不冷不熱：“我說過，我不會同情任何人。”
“那為什么…”
“你甘心與瓦礫為伍嗎？”她問這話的時候看著他，眼睛是明亮的。
明昀又一次不可置信的看著叢歡，一瞬間竟不知要說什么話。
叢歡沒等到明昀的回答，廚房里電熱水壺發(fā)出了“嘀嘀嘀”的聲，她起身，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后又往臥室走，邊走邊對他說：“喝水自己倒?！?p> 而后走進(jìn)臥室，關(guān)上了門，隔絕了屋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