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少府大門外。
少府監(jiān)張毅微微咪著眼,冷然道:“非為天使,亦無天子節(jié)?”
王忠苦澀的點點頭:“然,陛下命仆···”
“來人!”
王忠話音未落,就被少府監(jiān)一聲厲喝打斷:“將這假傳圣命的賊子拿下!”
轉(zhuǎn)瞬間,就有兩個高大的軍卒竄出,將王忠摁倒在地,雙臂扭綁在其身后,單膝緊緊壓在王忠的脊背之上。
少府監(jiān)抬起頭,看向王忠?guī)淼膬蓚€小黃門:“此人,與爾等相熟?”
兩個小黃門呆愣片刻,搖了搖頭,便撒丫向遠處跑去,不見蹤影。
“大,大人這是何故···”
卻見少府監(jiān)冷笑一聲,揮了揮手,王忠就被軍卒自腋下架起,押往少府之內(nèi)。
事了,少府監(jiān)卻依舊黑著一張臉,略顯焦躁的對身后文士問道:“丞相可知曉此間事了?”
那文士點點頭,俯身對少府監(jiān)耳語片刻,少府監(jiān)緊鎖的眉頭才略松,回過身,向聚集門外的軍卒吩咐道:“灑掃府院,迎丞相?!?p> 言罷,正打算回院內(nèi)的少府監(jiān)還沒來得及跨過門檻,耳邊就傳來先前那兩位青年的喊叫聲。
“老兒,你來評評理!”
就見鼻青臉腫的二人不忘互相踹打著,合力將一個半人大的木箱從少府內(nèi)抬出。
嘭!
二人握著箱耳的手一松,木箱應(yīng)聲落地,頓時揚起好大飛塵,木箱底角處甚至隱隱開裂!
揮揮手,將面前的飛塵揮散,少府監(jiān)面色再度陰沉下來,對二人也不復(fù)前時的諂媚。
“二位若有閑暇,不妨在府內(nèi)多坐須臾,丞相片刻就到!”
還沒來得及因少府監(jiān)‘面色不恭’而發(fā)怒的二人,頓時就被少府監(jiān)的冷語嚇住!
——丞相府,絕對是長安紈绔子們心目中,最恐怖的地方!
廷尉都沒有丞相可怕!
二人相視一苦笑,其中一人便站了出來,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吾二人并無爭執(zhí),不必勞煩丞相出面···”
少府監(jiān)卻是冷哼一聲,雙手背負,鄙夷的將臉轉(zhuǎn)向一邊,對二人不再理會。
二人再一拱手,正欲抬起門前木箱,少府監(jiān)冷漠的聲音傳至耳中:“空手而來,莫不還想滿載而歸?”
抬起頭,就見少府監(jiān)臉上已是帶上了一絲陰狠:“二位的馬車,怕的拉不動這等重物吧?”
見少府監(jiān)這般模樣,二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是咬牙切齒的扔下兩句狠話,便互相攙扶著向?qū)m門處走去。
“呸!”
對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啐一口,少府監(jiān)回過身,虛指著地上的木箱,不著痕跡的吩咐身邊的文士:“此臟物也,先搬到書房內(nèi),交由丞相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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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門外走下馬車,陳平微整衣冠,來到宮門處。
正要從懷里拿出宮籍銅符,余光內(nèi)就出現(xiàn)兩位貴族青年,一瘸一拐著,罵罵咧咧從宮內(nèi)走出。
疑惑地凝視二人,就見其中一個惡狠狠回過頭,看到陳平的臉后,又大驚失色的拉著另一人快步離去。
“嗯?認得老夫?”
陳平不明所以,對宮門處負責(zé)查驗銅符的門卒問道:“方才離去者,是何人?”
門尉看都沒看陳平遞過來的銅符,將其交還,諂笑道:“稟丞相,胖些的乃汁方侯家子,另一人則是齊王遠親···”
陳平更疑惑了:“家子?遠親?”
“憑何出入宮諱?”
門尉面色一滯,反問道:“不是丞相命,功臣勛貴之屬可自入少府,有司勿得擅阻?”
見陳平臉徹底沉了下來,門尉頓時一慌:“丞,丞相恕罪,末將···”
陳平卻是沒再理會宮門門卒,滿臉陰沉的向少府走去。
“絳候啊絳候,莫不真要害死老夫不成···”
哀嘆著向前走著,陳平心中叫苦不迭。
陳平確實說過,參與平滅諸呂之亂的勛臣可以前往少府···
但他只跟周勃說過!
周勃可倒好,居然毫不隱晦的將原話轉(zhuǎn)述了出去!
甚至就連宮廷士卒都知道,那句話是陳平說的了!
也就是劉弘現(xiàn)在手上無權(quán),不然光這一條,陳平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就因為他一句話,未央宮門現(xiàn)在都不設(shè)防了!
這還不算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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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意亂間來到少府,陳平徑直走向書房,絲毫不理會身后諂媚的少府監(jiān)。
少府監(jiān)見此也只能揮揮手,令門前的眾人各自散去。
跟上陳平的腳步走進書房,就見陳平從案上拿起幾只竹簡,翻看查閱著。
少府監(jiān)心一慌,忐忑不安的開口道:“丞相···”
陳平卻是頭都不抬的問道:“今少府存金何許?錢幾何?”
沉吟片刻,少府監(jiān)輕聲答道:“稟丞相,這幾日···”
“嗯?”
陳平猛一抬頭,冷眼瞪了少府監(jiān)一眼,又將目光收回手中的竹簡上:“這幾日,發(fā)生了什么?”
見此,少府監(jiān)恍然大悟般,輕扇著自己的嘴角:“下官口誤,口誤?!?p> “這幾日,下官遵丞相之令,清查少府賬目···”
見陳平?jīng)]有反應(yīng),少府監(jiān)才繼而道:“今少府存金三萬余金,錢五萬萬;一應(yīng)賬目,盡數(shù)焚毀于前時之亂···”
聞言,陳平手中的竹簡險些跌落!
金三萬余,錢五萬萬···
還不到之前庫存量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呂后光是從前后三任趙王手中,就得金至少二十余萬,銅錢數(shù)十萬萬!
而那些錢,之前盡數(shù)存放在少府!
“唉···”
揪心的搖著頭,陳平將手中竹簡扔到少府監(jiān)手上:“此禍患也,萬莫要留?!?p> 少府監(jiān)趕忙應(yīng)諾,將竹簡藏入懷中,躬立一側(cè)。
過了許久,見陳平不開,少府監(jiān)只好面色糾結(jié)道:“那位派了人來···”
“嗯···”
陳平略作沉吟:“現(xiàn)在何處?”
“下官已命人拿下,正囚于柴房中?!?p> 陳平點了點頭,將目光撒向窗外:“且先囚之,明日散朝再做打算?!?p>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