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盛開黎明。
荒蕪誕生希望。
這個時代的夜空已經(jīng)不再純粹的漆黑,白晝也籠罩上了一層灰蒙。
夜幕之下,一個矮小的身影迅捷的穿過小巷,巷子里偶爾能夠見到一灘灘泛著慘淡綠色熒光的污水。
巷子兩邊是昔日高聳的摩天大樓,慘白的水泥墻面上偶爾能見著崩斷的鋼制結(jié)構(gòu)。
輻射風(fēng)暴看起來并沒有波及到這里,以至于那墻面上的涂鴉還隱約可見。
那是末日的預(yù)言詩,來自于這個時代最后的信徒。
“站?。 ?p> 矮小的身影剛一跑過巷子口,突然身影一滯,隨之便聽到一聲大喊。
在城市廢土中,那人竟然還敢這樣大聲說話,自然是有些本事。
果然。
一道蒼白的光亮下,三五人堵在了巷子口,先前說話那人有著與這個時代極不相符的壯碩身材。
其后的兩人應(yīng)該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雖然看起來有些消瘦,但是眸子里還是很有精神。
反倒是最后一個人,略微的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算不上多么好看的女人。
在這個時代,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在外人面前露臉的女人,要不是她的男人有本事,要不就是她有本事。
矮小的身影簡單的打量了一下眾人,那四個人也打量著他。
相較于四人的不加遮掩,這個矮小的身影籠罩在灰黑的毯子里,看起來就好像是路邊被輻射污染,行將朽木的嘮病鬼一樣。
為首的壯碩男人正要皺眉,那矮小的身影卻主動將兜帽掀開,站起了身來。
兜帽下的面孔顯得有些清秀,眉眼之間也帶著幾分掩飾不去的怯懦畏縮,看起來應(yīng)該是一個新人。
新人。
想到這里,壯碩男人咧嘴一笑。
“你就是陳玨?”
“……是?!?p> “這是李飛李翔兄弟,她叫張彤。至于我,你就叫我黑哥就行了?!?p> 黑哥簡單的介紹完,咧嘴一笑,一嘴的白牙看起來格外的燦爛。
只不過他并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甚至連說個假名的心思都沒有,這樣的心機(jī)陳玨此刻卻不想理會。
他的目光穿過了四人,落在了張彤身后不遠(yuǎn)處的光亮上。
那里是一扇兩人來高的光門,盈滿的光點不斷的溢散出來,剛散開卻又被那光門吸了回去,如此循環(huán)著勾勒出了橢圓形的光門輪廓。
隱世秘境。
這個讓人絕望的時代,唯一的希望。
記不得是由戰(zhàn)爭開始,還是由異獸開始,總之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只需要知道如今生活的就是一個操(蛋)的時代,這就夠了。
失去了規(guī)則的束縛,讓這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人都化身為原始的野獸,渾然忘記了思考的本能。
陳玨算是其中的另類。
他清楚的記得末世的降臨,也知道這一切的根源來自于奧賽爾東部的古老礦井。
名為靈氣復(fù)蘇的時代,伴隨著的卻是大地意識的覺醒和人類意識的空前凝聚。
以全球近九成人的滅絕為代價,剩下的人擁有了夢想成真的權(quán)力,那就是隱世秘境。
隱世秘境,作為人類意識的產(chǎn)物,它連接著無數(shù)人類夢想中的世界。
那些世界來自于一種普世化的思想聚合,或許是一本流傳極廣泛的文學(xué)作品,或許是一部備受歡迎的影視劇作,亦或是別的什么。
陳玨并不想探究隱世秘境的本質(zhì)是不是這個星球意識的具相,他需要的僅僅只是這樣一個空間而已。
昏暗的巷子口,隨著隱世秘境的光門散發(fā)出的慘白光亮,黑哥幾人的臉色也顯出一抹詭異的慘白。
似乎是注意到眾人都沒有動身的意思,他招呼一句道。
“行了,人都到齊了。我們出發(fā)!”
“等等?!?p> 他剛要帶著人走,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彤突然說了一句。
“陳玨,你的能力是什么?”
陳玨聞聲看了張彤一眼,先前隱世秘境太過顯眼,以至于他除了領(lǐng)頭的黑哥和站在前面的李飛兄弟之外,對于張彤并沒有過多的在意。
現(xiàn)在看起來,這個女人的模樣倒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材在如今這個年月,的確很有資本。
只不過她這說話的樣子,隱隱有一種雷厲風(fēng)行的感覺,就好像是昔日那種精明干練的老板派頭。那種高人一等的強(qiáng)勢,莫名的讓人有些反感。
“以前是個女老板嗎?”
心中一念閃過,陳玨不知怎么的咽了一口口水,只不過眼角余光瞥見黑哥那壯碩的身形,心里的心思又一下子淡去了許多。
“我能召喚防御塔?!?p> “防御塔?!”
簡單的一句話卻在眾人之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張彤下意識的反問一句,疑惑的看了黑哥一眼。
顯然這次的召集人就是黑哥。
荒涼的夜幕之下,偶爾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是變異生物在夜色中穿行的聲音。
黑哥似乎也頗為老練,一聽到這聲響就知道四周布置的驅(qū)獸香已經(jīng)快消散了,不耐煩的解釋了一句。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個弓兵嗎?你還真以為他能給你造座防御塔來?”
見著黑哥不耐煩的表情,即便是張彤那強(qiáng)勢的脾氣,一下子也矮了半頭。
如果說隱世秘境是人類最后的伊甸園,那么所謂的能力覺醒則是人類從那伊甸園中偷來的蘋果。
以千奇百怪的隱世秘境為基礎(chǔ),人類的覺醒能力也千奇百怪,但是大體都分為兩類。
一種便是以自身為本的能力也稱為職業(yè)能力,可以是傳承自蜀山的劍仙,也可以是霍格沃茨的魔法師,甚至是超越科技的生化超人戰(zhàn)士。
另外一種則是以器物之類的外物輔助能力,強(qiáng)如機(jī)甲戰(zhàn)士,甚至是殲星艦艦長,稍微差一些的也有制作鍋盆碗盞的五金匠人。
陳玨此刻的能力勉強(qiáng)算作輔助能力的中流水平,既沒有淪落到在末日做補(bǔ)鍋匠的地步,也沒有強(qiáng)悍到自帶高達(dá)的地步。
至于所謂的召喚防御塔,其實也種類頗多。
有的是中世紀(jì)古堡的防御塔樓,有的則是游戲世界中各種花里胡哨的屬性防御塔。
他現(xiàn)在所能召喚的則是最為簡單也最為基礎(chǔ)的木箭塔,需要的材料是木材x3,石料x1。
聽起來簡單,但是收集材料來卻十分繁瑣,再加上召喚防御塔所消耗的時間,基本上只能算是個后勤的工程兵。
張彤幾人見著黑哥的臉色,這會兒也沒有多啰嗦。
一行人雖是盤問了陳玨幾句,話語之外卻并沒有介紹自己職業(yè)能力的意思,隱隱有些將他排除在外的意思。
事實上這也算是一般器物能力者的標(biāo)準(zhǔn)待遇,單純依靠著外物提升自己,始終是不如自身血脈肉身的強(qiáng)大來得真切。
在新時代初期,器物能力者幾乎是統(tǒng)治著所有聚集地,但是隨著職業(yè)能力者逐漸成長,漸漸的機(jī)槍大炮這些昔日看起來威風(fēng)八面的熱武器也不再具有威懾力。
即便是高達(dá)機(jī)器人之類的超階武器終究還是逃不開偷襲暗算,畢竟再精密的儀器都需要人來駕駛。
是人就會犯錯誤,誰也不會例外。
如同機(jī)械般精密運(yùn)轉(zhuǎn),每一步行動都完美無缺的,那是神。
簡單的幾句詢問之后,張彤主動轉(zhuǎn)身朝著那個巨大的光門走去,身后跟著的兩兄弟倒是對著陳玨戲謔一笑,臉上絲毫不掩飾對他的輕蔑。
即便是暫時的隊友,那種高人一等的能力歧視還是如此的淺顯,若是在荒野上遇見,只怕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動手了。
如今的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叢林,蠻荒無際,殺戮叢生。
陳玨僅僅只是一個器物能力者,召喚防御塔的能力又有這么多弊端,在這個小隊里面自然是備受歧視。
索性這樣的狀況,他似乎也見得多了,默然無語之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不必要的情緒。
黑哥對于這種小事本來也不在意,但是眼角余光掠過陳玨臉上的表情時卻遲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遲疑,僅僅只是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按理來說,一個性情軟弱的新手被人挑釁多多少少會有些黯然,或許還會血性一點兒直接吵著要動手。
但是眼下這個名叫陳玨的男人卻顯得有種理所當(dāng)然的平淡。
那種平淡是如此自然,自然得不像個新手。
“不是個新手?那會是什么?”
黑哥心下暗自閃過一個念頭,可惜還沒等多想一會兒,不知不覺竟然就走進(jìn)了那團(tuán)巨大的光幕之中。
瑩白的光幕并不是完全無感,隱隱之間反倒是如同一汪清泉一般,讓人感覺心里一涼卻完全沒有任何體表的觸覺。
隨著那光幕透心而過,連帶著眼前也是一片蒼茫,下一刻無論是聽覺還是視覺全都消失了,甚至連自己的存在也逐漸消失。
就好像是沉入了無窮無盡的深海一般,一切都變成了虛無。
沒有了時間,沒有了自我意識,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蒼茫。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哥的眼前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這才恢復(fù)意識,突然發(fā)現(xiàn)陳玨竟然還站在他的前面,隱隱之間卻好像是早就恢復(fù)了意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