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而來的陳榮芳由顧芊芊攙扶著,人未到,哭喊聲已經(jīng)響徹了整個廳堂。
“嬸娘,嬸娘……”陳榮芳挺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搖晃著走到大門前。
“榮,榮芳?”外頭的夫人一聽,把門敲得震天響:“是榮芳嗎?”
顧芊芊眼見周圍圍著一圈往日里可著勁兒找機會巴結(jié)她們,如今卻躲得遠遠的那些下人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是死人么?還不快過來開門!”
離得門口最近的一個門子見顧瀾庭只是冷眼旁觀著,似乎沒有阻攔的意思,硬著頭皮打開了大門。
“吱呀”一聲,如細密的木刺粗糙地刮過顧芊芊的心,她們母女,曾經(jīng)何等風光,現(xiàn)竟淪落到如斯境地,就連一個下人,都敢給她臉色看!
她滿心懣然地向顧瀾庭投去怨恨的目光。
“嬸娘,快進來……”陳榮芳拉過她皺皮耷拉的手,哭得分外凄慘:“嬸娘,讓你受委屈了……”
顧瀾庭漠然彎起唇角,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陳榮芳慣用的伎倆。
“好一個賤坯子,野丫頭!敢欺負到我余芬的頭上來,看我打不死這小賤蹄子!”婦人粗魯?shù)赝崎_哭哭啼啼的陳榮芳,擼起袖子就沖上去。
看這架勢,是想和顧瀾庭干上一仗。
“你放肆!膽敢對侯爺無禮!”
有幾個膽大又想邀功的,適時地擋在前面,推攘著余芬。
顧瀾庭揚眉,纖細的指尖頂在劍首上,緩緩推開,一道白光晃得余芬眼前一花:“讓她過來?!?p> 余芬被閃著寒鋒的劍刃嚇得接連倒退幾步,縮著脖子躲到陳榮芳身后邊,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了:“榮,榮芳,這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喊她侯爺?”
陳榮芳扶住她顫顫發(fā)抖的身子,敷衍地安慰了幾句:“嬸娘,沒事的,你別怕?!?p> “大姐,你雖然是侯爺,可是總不能濫殺無辜吧!”顧芊芊僵著臉色:“這是我娘母家的嬸嬸,你難道連一個老人都容不下嗎?”
“你說錯了,”顧瀾庭黑眸清冷,笑得閑淡:“濫殺無辜這種事我從來不做,既然這人是你們的親戚,顧芊芊,你大可在金陵城尋一個好住處好生招待著,至于鎮(zhèn)南侯府,沒有義務替你們養(yǎng)著她。”
“你……”顧芊芊語塞,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
余芬見侄女和侄孫女好像是被欺負得很慘,壯著膽子站了出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甭管什么侯爺不侯爺?shù)?,這府里,還輪不到你做主,我家榮芳是當家的主母,還有,顧,顧征麟呢,喊他出來,讓他來做主!”
呵,顧瀾庭冷睥她一眼,懶得同她再多說一句。
“顧瀾庭,我今日就要把人留下,你能奈何得了我?”覺得在娘家人面前失了臉面的陳榮芳,昂著腦袋,慢悠悠地摸著小腹。
笑話!她堂堂一個鎮(zhèn)南侯,皇上親封的鎮(zhèn)南大將軍,膽敢威脅她?
她的眸光瞬間泛起幾分冷冽:“那我只有把你和顧芊芊,還有她,一并扔出侯府!”
就在一眾人僵持在院子里進退兩難之時,顧征麟回來了,他晃悠著歡快的小步伐,前腳剛準備踏進府里,就見外頭一地狼藉,在抬眼一看,咦……
氣氛不對!
“老爺!”陳榮芳眼尖,挺著肚子踉踉蹌蹌地撲了上去:“老爺,救我,救我們母女……”
“怎么回事?”
顧征麟一頭霧水,看看陳榮芳,又看看顧瀾庭,料想是這兩人又鬧矛盾了,看樣子這事還小不了……
“榮芳啊,”他好言相勸:“都是一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傷了和氣?!?p> 顧芊芊一蹙眉,按著以往,只要陳榮芳一哭鬧,不管對錯,顧征麟沒有二話,無條件地偏袒??勺罱?,她明顯感覺到了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忽近忽遠,若即若離。
就連她刻意提起陳榮芳腹中的孩兒,他似乎都沒有那么執(zhí)著了。
就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正在悄然地左右著他。
“爹,大姐要趕我們走……”顧芊芊上前抱緊陳榮芳,眼眶通紅,著實可憐:“既然侯府容不下我們,那我跟娘等下便收拾了衣物,我們走,免得留下來礙眼……”
“這好端端的……”顧征麟嘆息,忽覺心神煩悶。
“你就是榮芳的姘……丈夫?”
余芬開口道,顧征麟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了一個生面孔,衣著皺了吧唧的,一張老臉黑得跟塊碳似的,頭上包著一塊綠手帕,看著土里土氣的。
“這誰???”他一臉的嫌棄。
“據(jù)說,是她娘家的嬸嬸?!鳖櫈懲ッ寄坷淙?,語氣極為淡漠:“父親,這事您看著處理吧,亂糟糟的?!?p> 侯府的一眾侍從們見顧瀾庭走了,也三三兩兩地散了,留下顧征麟幾人,大眼瞪小眼的,場面顯得有些尷尬。
“榮芳,她真是你的嬸嬸?”顧征麟打量幾番,只覺得眼前之人粗俗無比。
“老爺,是遠房的一個嬸嬸,我想讓她到府里來照料我的身子……”陳榮芳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抽著氣兒說道:“只是沒想,想到……”
話還未說完,她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耳邊嗡嗡作響,雙腿也突然像是沒了力氣一般。
“老,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