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自認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而余明是個還沒殺過人的人。
兩人一拍即合之下,完成了對俘虜們的處置方案。
可憐的解方在抗拒從嚴之后迎來的不是回家過年,而是被侯希白拿著布蒙住雙眼,被余明從后面來上一記頸刀。
余明抓著解方背部的甲胄,提了起來,然后面朝下丟在小母驢背上。
專一的小母驢還因為陌生人上了自己的背而一陣躁動。
余明輕輕摸了摸小母驢的腦袋,算是安撫。
他們決定把昏迷的解方運進山林深處,只留給他一把刀,一個水袋。
讓他開啟一場荒野求生。
想來縱使他再熟稔于蜀地山林,也要耗上好一段時間。
至于他的手下們,作為從犯,就被綁在蜀道邊上的林子里。
要么被路過的行人所救,要么被因他們遲遲沒有消息而出來探查的同僚所救。
總之,都夠拖上一陣時間,讓他們進入城鎮(zhèn)隱避起來了。
……
余明踏上劍閣縣的縣城時,夕陽西懸,散發(fā)著最后一絲余溫。
依舊沒有搭理跟屁蟲般的侯希白,自顧自找了間客棧投宿。
至于小母驢,又一次丟給了客棧外迎客的小二。
只自己提起包袱,進了客棧。
至于小母驢的眼神是不是可憐弱小又無助,反正他看不懂。
而侯希白緊跟在他身后,跟店家要了與他相鄰的房間。
晚飯是在客棧解決的。
因著飯菜太辣,余明干脆端著飯菜去了客棧后的馬棚,尋找起自己的小母驢。
此時的小母驢被系綁在梁柱旁,周圍是剛好夠高頭大馬探出腦袋的圍欄。
對于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母驢,這圍欄著實把它圍了個嚴嚴實實。
它前方是一垛新鮮的干草,吃得正歡。
余明找了它半晌,才總算是找見。
打開圍欄,就走了進去。
見小母驢吃得歡騰就氣不打一處來,又想起了最初的計劃。
于是從自己的飯菜里挑了一塊顏色鮮麗的胡蘿卜片。
然后用木筷夾著胡蘿卜片在小母驢面前晃了晃。
胡蘿卜片四溢的熱氣與香味立刻引起了小母驢的注意。
它抬起頭,盯著胡蘿卜片,眼睛里泛著光彩。
余明見狀笑了笑,低聲問道:“想嘗嘗嗎?”
小母驢人性化地點點頭,還象征性叫了一聲:“歐~啊~”
余明笑容更甚:“你真想試試嘛?”
小母驢:“歐~啊~歐啊。”
余明把胡蘿卜夾到小母驢跟前,就準備扔下去,置在干草垛頂上。
小母驢只探長脖子,啊嗚一口,就將鮮麗的胡蘿卜片吞進了肚子。
眨眼的工夫,它開始伸出鮮紅的舌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這姿態(tài)一時像極了夏日里,吐舌頭散熱的大狗。
余明看得莞爾,也就不去計較小母驢舔了自己筷子了。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剛修武時那般肆意暴食了。
突破宗師的路與真氣的量無關,只與質(zhì)有關。
宗師者,精氣神臻至巔峰,神念強大總攏一身真氣為氣機,氣機可與天地范圍性共鳴,實現(xiàn)大范圍攻擊傷害(俗稱AOE傷害)。
他自己就是卡在了總攏真氣為氣機的門檻上。
只因為自己與這副軀殼不是原裝原配,而是鳩占鵲巢。
要不然借著小建傳來的《天魔秘》反饋,自己早就成宗師,甚至大宗師了。
余明想到這兒,突然感到有些無趣。
不再興致勃勃地看著小母驢喘氣,而是轉(zhuǎn)身坐在地上,背朝圍欄,張開雙手倚靠著。
馬棚外的天空剛剛步入夜色,呈現(xiàn)著最深沉的藍色,與最淺薄的黑色。
星星點點的明星還未亮起,光華似水的明月也未出沒,漫天皆是一色。
余明看得很入神,很投入。
他很久沒有像這樣純粹的欣賞過夜色了。
自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游走在生死邊緣。
在祝玉妍面前,旦梅面前,要時刻表現(xiàn)著符合年齡的舉止,還要表現(xiàn)出被陰癸派教義洗禮的模樣,只是礙于《天魔秘》十八層,才保守著貞潔。
在邊不負面前,要虛與委蛇,以待一擊致命。
在侯希白面前,要若即若離,還有抓緊關于石之軒的線。
其實說起來,還不過是實力,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要是自己實力夠強,自己直接就能修改陰癸派教義,約束師父祝玉妍和梅姨旦梅。
只要自己夠強,哪兒管什么虛與委蛇,直接殺了邊不負這個淫賊,為江湖除一害。
只要自己夠強,也不用管啥侯希白,直接去石之玄幾個化名的常用身份哪兒守著,如裴矩,如白馬寺大德圣僧,守株待兔。
……
余明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良久,臉上的一陣陣濕漉感喚醒了他。
是小母驢在伸著舌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自己,至于沒的那一下,它喘氣散熱去了。
它是見著自己心情不快,想安慰自己嘛?
余明突然如此想到,又感覺自己太過敏感。
不過還是對著小母驢的頭好一陣揉搓,算是報答它安慰自己吧。
腦海里的綰綰也在緊張的問:“剛才你沒事兒吧?”
她說著說著,語氣越發(fā)激動:“有一瞬間,我感覺你離我離得好遠?!?p> 余明溫聲回答:“沒事兒,只是一下想到了很多,比如我的故鄉(xiāng)。”
最后她不依不饒地賭氣說道:“哼!反正我現(xiàn)在是你的影子,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跟定你了!”
末了,她還加上一句“哼”作為結尾。
余明與綰綰的共生關系,讓他對著這可憐的女孩說不出任何強硬的話,只有一個勁兒答應的份。
他從不曾因為此前遇到的磨難都來自于女孩的身份,而責怪女孩。
帶給他這一切的是建木苗,不是女孩。
他和女孩都是受害者。
而且,他承了女孩的姓名與軀體,那么自然就要擔負其帶來的責任。
不讓腦海里這個女孩在自己離開此世之后,步上陰癸派放縱的舊途,更是余明責任里的重中之重。
“我們可能需要趕快點了,對不起啊。”
“說好的陪你逛盡一路而去的山山水水?!?p> “結果最后還是要一略而盡?!?p> 余明仰頭看著天,唇齒自然張合,只留著自己聽見的聲量。
“我很想快點擁有保護自己,保護你的力量?!边@句話,他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他相信綰綰懂得。
PS:小白日記
明天開始加快節(jié)奏,先從下?lián)P州取長生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