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花病毒來的很快，第二天一早，她就感覺到渾身乏力，身上起了一些小小的水痘，而且還口干舌燥的，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床邊放著舊的碗，碗中水還溫一些。
掙扎著起床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碗，身上的力氣才找回了一些。
“滿倉。”淺淺輕聲的呼喚。
滿倉走了進(jìn)來，他十分疲憊的樣子，定睛一看，臉上和脖子上全是小小的水痘。
滿倉也染上了。
“鎖好門，讓嚴(yán)大夫送一些板藍(lán)根來吧，喝一些板藍(lán)根會好的快一些?！?p> 淺淺的話，讓滿倉渾身充滿了力氣，他一直不太相信天花能夠治愈，聽她的語氣，真的能好。
“嗯！”
門口，燕道在把守著大門，昨晚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卻沒有跟著一起扎針。
燕道聽得門內(nèi)滿倉說的，立即去找了嚴(yán)大夫，告知了嚴(yán)大夫事情的始末，繼而火急火燎的回去守門了。
“荒唐！荒唐！從未聽聞這等事情?！眹?yán)大夫氣的肺都要炸了。
嚴(yán)春雪卻說道：“爹，師父說過，在前些年的時候，有人種人痘感染了天花，卻有人活了下來?！?p> 還有這事？
嚴(yán)大夫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雪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只不過也有人沒成功，死了。”
嚴(yán)大夫：“……”
板藍(lán)根，是常備的藥材，特別是現(xiàn)在天氣變冷了，好些人感染了風(fēng)寒，板藍(lán)根黃連之類的藥材用的也多了一些，淺淺讓蘇家莊的人富裕了起來，抓藥的人也多了一些。嚴(yán)家的日子也好了許多。
嚴(yán)春雪親自熬了兩碗板藍(lán)根，又帶了一些藥材主動請纓要送去。
她想看看淺淺是不是真的感染了天花，而板藍(lán)根是不是真的有效，如果真的有效，那么這樣的事情就太讓人激動了，又一個方子到手了。
還沒走出門呢，嚴(yán)春雪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從碼頭那邊傳來，本就不遠(yuǎn)，一大早的又安靜的很，慘兮兮的哭聲讓她心頭一顫，不會這么快吧，板藍(lán)根誰喝？
“姐姐！我要姐姐！”
舊宅子的門口，婉婉拼了命的掙扎著，燕道站在蹲在地上攔住了她，任由她拳打腳踢，絲毫不動。
二叔在一旁哄著，好說歹說都不行，二嬸懷中的安安也大哭著，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含糊著喊著：“加，加……”
宅子內(nèi)，淺淺背靠著不結(jié)實的門，緊閉的眼睛卻也攔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一旁的滿倉掏出粗布手絹，小心的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淚水。
淺淺深知并不是生離死別，可門外婉婉的哭聲卻讓她心悸，這么短的時間，婉婉卻這么依賴她，她也沒有想到。
在這一家子之中，她本來最放心小吃貨的，只要有好吃的，婉婉一定不會鬧起來，現(xiàn)在看來，她錯了。
“乖，你姐沒事，會沒事的?！倍灞緛硐雱裰?，心中卻異常凄苦。
家中已無多少銀錢了，采買了那么些東西，還能剩下多少銀錢？若不是這般，淺淺何至于拿自己的命去搏一半的鏢局？
蘇家莊的人有的麻木的看著這一家子人，有的也有些不忍心。
蘇朱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淺淺真的去了，她看了云柔一眼，云柔的眼睛通紅，心中嘆了一口氣。
“云柔，去哄一下你小姑子?！碧K朱氏吩咐完，惡狠狠的瞪著那些看熱鬧的莊戶：“看什么看？滾！你們有沒有良心，你們窮了八輩子，看過銀子嗎？若不是周家的大小姐，把烈酒的方子交出來，你們這輩子，祖祖輩輩看過銀子嗎？”
蘇朱氏的潑辣在莊子上出了名的，別看他們?nèi)硕?，對上蘇朱氏絲毫不是對手。
一個個或慚愧，或不敢對視的低下頭。
族長在虎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拐棍一揚，“滾！都閑的是吧！”
二牛起來的比較早，聽到哭聲問了大概，就去把族長叫了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了大概，族長聽后十分震驚，半晌才回過神來。
瘋了！瘋了！
他十分害怕，害怕整個蘇家莊會萬劫不復(fù)，若不是宅子內(nèi)還有滿倉，他真的想讓人點一把火把周家的老宅以及里面的所有人都化作灰燼。
天花！
那不是死一個兩個啊，一死便是整個莊子，整個鎮(zhèn)子，甚至整個縣的滅絕，千里無人煙。
他想到了莊戶們私下稱呼淺淺的“災(zāi)星”名號，覺得一點也不假，天字第一號的大災(zāi)星！
別人聽到天花兩個字，嚇的魂都要沒了，這位姑奶奶倒好，主動去染天花。
“所有人，都不許靠近周家的宅子，若是有誰不聽的，歪脖子樹也不用去掛了，直接沉河！”族長轟走了族人。
小吃貨婉婉依舊還哭鬧著要姐姐，宅子內(nèi)傳出聲音：“婉婉，聽話，姐姐想要做一些更好吃的，等我?guī)滋?，做出來了，就出去。?p> 婉婉打了一個嗝，臉上的淚水和鼻涕隨手一擦，依舊哭喊著：“姐姐騙人，姐姐染上天花了?！?p> 此言一出，整個蘇家莊的人都不用族長舉著拐棍去轟了，一個個猶如避瘟疫一樣跑的干干凈凈的。
本來烏泱泱的人，只剩下嚴(yán)春雪拎著藥罐，以及族長虎子二牛，蘇家一家人，以及周家的這些人了。
“雪兒，你來了？嚴(yán)大夫可有……算了，天花，怎么可能有方子。”族長頹然的道：“讓你爹也避一避吧?！?p> 族長已經(jīng)認(rèn)命了。
好不容易，蘇家莊成了這般，未來還要成為蘇家鎮(zhèn)的，可不想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仿佛蒼老了許多。
還談什么蘇家鎮(zhèn)，經(jīng)此一劫，蘇家族人能活下幾個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族長還不知？”嚴(yán)春雪詫異的問道。
族長一頭霧水。
“這便是方子，南邊已經(jīng)有天花橫行了，淺淺是想驗證種牛痘的可能性，如果成功的話，天花這病永遠(yuǎn)不會有了?！眹?yán)春雪打開藥罐子，說道：“這些便是……”
“治天花的方子，你爹也有？”
族長搶白，讓嚴(yán)春雪不知道該怎么說，她表示，不想跟你拄著一根拐棍的人說話了，撇了撇嘴，拎著藥罐子走了過去。
“淺淺，這是藥，我能進(jìn)去嗎？”
“不能！”淺淺斷然拒絕，“把藥放在門口，這些日子，勞你多費心了。等好了后的，我告訴你怎么種牛痘的?！?p> “這正是我要問的，淺淺，種人痘成功的十不存三，種牛痘可行？”
“可行！”
嚴(yán)春雪略微放下心來，她看了一眼大門，頗為難受把門稍微扶正了一些，然后把藥罐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