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城在紅林的東北方,兩地相距六千余里,幾百年來,一直都隸屬于紅林柳家的管控。
由于城內有一處很大的翡翠老坑,所以得名翡翠城。
一路不停奔波,天色已近黃昏,離翡翠城大概還有五百余里,寬敞的大道上不知怎么就堆積了許多的泥濘,就像是紅林海邊的淤泥灘涂。
可可皺著眉頭道:“怎么回事,大道上怎么有這么多泥濘?”
白狐老早就停下了腳步,挑選一處干凈的地方優(yōu)雅站著。
楊牧之撫摸過她的頭頂,笑道:“風丹白,原來你這么愛干凈呀!不如我下來,你先變回面具吧!”
楊牧之翻身跳下來,收起白狐面具,抬頭看了路兩旁的小山丘,道:“可可,你看看,是兩旁的山丘坍塌了?!?p> 可可的狻猊獸完全就不知道什么叫淤泥,它傻不啦嘰的的站在一堆泥濘里,不時用爪子拍著泥巴玩。
可可說道:“反正不遠了,你的狐貍要是愛干凈,就坐到我的狻猊獸上來吧?”
此時的楊牧之也沒有那個御風的本事,要越過這一灘泥濘,也只好如此了。
他小心看了那頭獅子獸幾眼,確認它沒有惡意,才爬了上去。坐在可可背后,手卻沒有地方可抓。
“坐穩(wěn)啦!它跑的很快的呦!”
可可的提醒還沒有落音,狻猊獸就撒開四腿在泥濘中瘋狂奔躥,差點就沒有將楊牧之甩在淤泥中。
楊牧之情急之下只得抓住可可的肩膀,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坐在前面的可可又小聲說了一句:“要是怕摔下去,就抱住我好了!”
狻猊獸的奔跑速度的確比白狐快很多,姿勢也瘋狂許多,它完全不顧及會不會將主人摔下背去。
楊牧之只能老老實實抱住可可。
少女突然被一雙手抱住腰肢,心中怦然一跳,好不容易壓抑住心中亂竄的小鹿,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意。
感受著身后男人的特殊氣息,以及那雙環(huán)住自己柔軟腰肢的手,又溫暖又像是帶著雷電一般,讓人欲罷不能。
她只希望這一段路途更遠一些,走得更慢一些。
奈何狻猊獸并不如她所愿,穿過泥濘后又跑了兩百來里,這家伙就不肯再動了。
倒不是它駝不起兩個人,而是因為天色暗了,它不喜走夜路。
兩人翻身落地,可可憤憤罵了它一句:“你個懶貨,太不爭氣了,一點也不會理解我的心思。哼!”
狻猊完全就懶得理她,自顧坐在地上,搖頭晃腦。
可可指著矮坡下的一條小溪道:“自己去洗個澡,身上的泥巴不洗干凈,不給你飯吃?!?p> 那家伙耷拉著腦袋,一路小跑乖乖去了小溪里。
楊牧之左右看了一眼,前面不遠處好像有一個小涼亭,里面還有火光。
“可可,你的獅子不肯走了,不如我們就去那個涼亭里呆一晚吧?”
可可不懷好意道:“狻猊不肯走了,我們可以坐你的白狐呀!”
楊牧之無奈道:“風丹白是不會同意的,除了她家小姐,她不肯讓外人坐的。”
“她家小姐?是誰?。俊笨煽傻年P注點瞬間就轉移了。
坐不坐白狐不緊要,她的小姐是誰?與楊牛文是什么關系?這個比較重要。
楊牧之似乎不太愿意聊這些,邁步就朝前面的小涼亭走去。
可可一個勁追問:“哎,問你問題呢,怎么不搭理人家呀?”
被纏得不行,楊牧之只好告訴她:“風丹白的小姐,叫姚魏紫,她去了很遠的地方,臨別前將風丹白交給我保管?!?p> “那個姚魏紫,她是不是很漂亮?”
楊牧之瞄了她一眼,片刻后還是點了點頭。
“她是不是很喜歡你?不然怎么肯將風丹白留下來陪伴你?!?p> 楊牧之不知道這個瘋丫頭為什么突然問這些,就隨便敷眼了一句:“算是吧,魏紫救過我的命。”
“所以,你也很喜歡那個姚魏紫咯?”
楊牧之正想點頭說是,只是突然看到她滿臉的泫然欲泣,就生生說出了另外一句:“魏紫去了千萬里之外的洪荒天下了?!?p> 可可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幾分,她能敏銳察覺出楊牛文是喜歡那個姚魏紫的,不過離得這么遠,也不用太過擔心。
原本她完全可以獨自一人來翡翠城,只是不放心留楊牛文一個人在紅林。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邊不能沒有這個最好朋友的陪伴。
少女更不知道的是,楊牛文在她的心里,已不只是最好的朋友了。
涼亭里生著一堆篝火,旁邊還盤坐著一個人,更令人垂涎欲滴的是,篝火上正烤著肉哩。
兩人都是從早奔波到現(xiàn)在,因為要在天黑前趕到翡翠城,是以一路上都沒有停下來歇腳,如今早已腹中饑腸轆轆了。
楊牧之只有筑基修為,更是腹中饑餓難耐,他朝那個盤坐的青年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這位大哥,我們可否在這里休息一晚?!?p> 那是一位看上去大概二十八九的青年人,長相雖普通,氣宇卻非凡,尤其是他臉上那兩斑淡淡的麻子,格外讓人覺得親切。
楊牧之不禁多看了幾眼。
盤坐青年睜開眼打量了二人一番,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楊牧之趕緊答道:“我們兄妹本是要趕去翡翠城落腳的,路上耽誤了,所以……”
那人淡淡哦了一聲,疑惑道:“兄妹?”
在外人看來,可可十足能算進丑丫頭的范疇,而楊牧之,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他只是早生華發(fā),并非真的老邁。
但饒是如此,這兩人是兄妹關系,也有點讓人不信。
可可扭捏著說了一句:“不是兄妹,我們是……頂好的朋友。”
青年這才打了個哈哈,大笑道:“明白了,我也是這么看的,明明是一對小情侶嘛,非得說是兄妹?!?p> 可可臉上雖然羞怯,心中卻歡喜,這個家伙雖然一臉麻子,但真會說話。如此想來,再看他時也就沒有那么討厭了。
楊牧之尷尬無比,不知道如何答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總算自己臉上不會有麻子了,而“楊麻子”這個稱呼,今后怕是再也難聽到了。
再看眼前的麻臉青年,不禁又親切了幾分。
那麻臉青年笑道:“年輕人,想吃我的烤肉,也犯不著用這樣曖昧的眼神看我吧?”
楊牧之吞咽著口水,憨笑一聲,說叨擾了。
架在篝火上的是一團黃泥包裹,泥面已經有了細密裂紋,饞人的肉香從裂紋溢出。
青年招了招手道:“涼亭又不是我的,我只是生了一堆火而已,你們盡管在這里休息好了?!?p> 楊牧之和可可齊道了一聲謝,在火堆旁坐好,青年敲開黃泥,露出金燦燦的獸肉來。
他撕下兩腿肉,分別遞給楊牧之和可可。
“真香啊,大哥,這是什么肉?”楊牧之細細咀嚼著香噴噴的烤肉,一邊問道。
“吞鐵鼠,知道么?”
楊牧之搖搖頭,顯然不知道什么是吞鐵鼠。
可可疑惑問道:“吞鐵鼠只有翡翠老坑里才有,大哥你是怎么抓到的?”
那青年一邊吃肉,一邊說道:“你們過來時,沒有看到山丘坍塌嗎?那就是這些小家伙造成的?!?p> “原來是這樣啊!”可可點點頭,低聲自語道:“難道是吞鐵鼠從老坑里逃出來了?”
楊牧之問道:“吞鐵鼠?真的能吞鐵?”
可可白了他一眼,答道:“吞鐵鼠,是翡翠城老礦坑里特有的小獸,它們以翡翠靈脈之水和結晶為食,紫靈結晶比鐵還硬,所以它們就叫吞鐵鼠了?!?p> 那青年笑道:“小丫頭,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可可一臉得意,不過她也不愿多聊這些話題,江湖初識,交淺言深,不是什么話都能隨便講給陌生人聽的。
她可不是那些什么初出茅廬的小女俠。
她換了一個話題:“大哥,你這種以泥巴包裹烤肉的方法,還真是妙呢!”
那青年隨便擦了一下油膩的嘴角,笑而不語。
楊牧之拿出兩壺酒,都是在紅林那個小鋪子里買來存在咫尺物里的。
以前從來沒有隨身帶酒的習慣,自從認識了鄭邋遢之后才知道,逢人就遞酒,比一張再誠摯的笑臉還要管用。
遞了一壺酒給那位青年,笑著說道:“大哥,我叫楊牛文,她叫可可,還沒有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青年不客氣的接過酒壺,大灌了一口,“酒不錯!”
又仰頭灌了一大口,嚼了一口烤肉,才道:“我姓杜,名子露,朋友時常會叫我肚子露,你們這樣叫我也未嘗不可?!?p> 江湖兒女,就該有這種豪爽。
楊牧之僅遲疑了一息的時間,就爽朗叫了一聲:“肚子露,那小弟我先走一個?!?p> 說罷也學他的樣,大喝了一口酒。
原本要叫他杜大哥的,但他朋友都叫肚子露,既然他讓我也這樣叫,那就是拿我當朋友了。
楊牧之望向一旁吃肉不那么淑女的可可,問道:“可可,你也要喝酒嗎?”
少女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漬,伸手過來:“把你的那壺酒給我嘗一口就好了?!?p> 楊牧之微笑著將自己的酒壺遞給她,少女接過來,還要轉過身去,背對著兩人抿了一口酒。
“咳,咳,這有什么好喝的?”
將酒壺還給楊牧之,可可除了埋怨酒不好喝之外,她更心喜的是,這個男人愿意與自己同吃一壺酒。
她剛才背過身來,只是為了用楊牧之下嘴的那個酒壺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