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時分,邵丹陽在師娘的幽香院前猶豫不決,進退兩難。
雖說師父閉關(guān)后,師娘有些不好的名聲傳出來,但是做弟子的,有些不該看不該聽的事情,還真就只能左耳進右耳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盡管此時他明顯知道幽香院內(nèi)之人,就是那位夜啼城的少城主白少秋,雖然也有點火氣,多少也有些為自己的師父抱不平,但是又能怎么樣呢?
真要把事情鬧大了,以師娘的手段,到底是誰倒霉還不一定呢。
思來想去,如果就這樣走了,第二天師娘知道自己來過幽香院,卻不辭而別,對自己一定會心生芥蒂……不如就干脆假裝不知道,直接進去和師娘請辭一聲吧。
黃昏的時候,楚虞瑤來找過他,說是要他一起去云頂城天機宮,幫助煉制一枚火龍丹。
當時楚楚可憐的她,那副泫然欲泣、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他實在無法拒絕。
雖然不確定自己一定能煉制出火龍丹來,但是好歹也要盡力幫她一次,不給她留遺憾,同時也是不給自己留遺憾……
走近師娘的房門前,邵丹陽咳嗽了一聲,朗聲說道:“師娘,丹陽求見……”
房里遲疑了片刻,傳來師娘有些急促的聲音。
“丹陽,有事嗎?今天師娘……有點累了,就不見你了……”
“哦,沒有什么事,只是丹陽想出谷一趟,是去天機宮,要替楚小姐煉制一枚火龍丹……要不少的時日才能回來……明天一早就走,所以特意來跟師娘告辭一聲……”
“嗯,這樣的話,你就去吧,只是那火龍丹比較難煉制,你可要認真一些,別讓人笑話我萬花谷,笑話你師父……”
師娘的聲音明顯平緩多了。
邵丹陽點頭嗯了一聲,卻并沒有急著走,他特意在房門前立足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房里就傳出了迫不及待的喘息聲……
果然,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
………………
當慕容長菁領(lǐng)著芙蓉想去找李驚雷時,那個虎皮帽早就溜得不見蹤影了,整個萬花谷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他的人,把小丫頭氣的不行。
萬花谷今晚的月亮特別圓,空闊的廣場上圍了一堆人,似乎是有什么熱鬧可看,慕容長菁對身后的芙蓉悶悶不樂道:“芙蓉,你先回房吧,好好洗個澡,等我……”
芙蓉先是一愣,然后是一驚,莫非,自己這位女主人果真……有那方面的嗜好……
她紅著俏臉點了點腦袋,輕輕嗯了一聲就回去了。
慕容長菁看到她緋紅的側(cè)臉,有些莫名奇妙,莫非是她誤解了我的什么意思了嗎?
她看了一眼廣場那堆人群,說不定喜歡湊熱鬧的李驚雷就會在那里呢,小丫頭恨恨說道:“好你個逃若驚雷,跑的還真快,等我抓到你……哼哼,我已經(jīng)叫芙蓉洗好澡了,抓到你就讓芙蓉陪著你睡覺……哼哼!”
廣場中,幾十個人都安安靜靜的圍在一起,正中央居然是那位駱大師,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慕容長菁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戴虎皮帽的家伙,略有失望的她只得鉆進人群,先看看熱鬧再說。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柔和的月光將萬花谷的夜晚烘托出得格外寧靜與祥和。
廣場中,身影被月色拉的老長的駱大師突然輕呼了一聲。
“來了!”
空中有微弱的氣機波動,緊接著一道身影劃破長空,落在了萬花谷高大的白剛石大門前,不一會從谷外走進來一個矮瘦的身影。
是那位黑衣少年,他身后還緊緊跟著一把無鞘的長劍,正是駱大師的孫子,浩然天下年輕前十人第三位,司徒詡。
他一雙眼睛還是如同之前一樣,緊緊垂閉著,整張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直到“看”到他奶奶站在廣場中央,他的嘴角才抿出一抹淡淡微笑。
一直在閉著眼睛感受的駱大師緩緩睜開眼睛,滿眼都是笑意的看著自己的孫子,良久后緩緩說出了一句讓在場各位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話來。
“詡兒,已經(jīng)躋身大乘境了嘛……”
大乘境,劍修,十三歲……
果然,這些便是他如此自負的資本。
修煉者筑基成功后,接下來一路苦修,需要邁過中五境的一道道門檻:金丹、元嬰、靈寂、玉璞、化神,如果還能再登高一層樓,就是被譽為天人的上五境了,十一境大乘,已經(jīng)具備了天地萬象之能,身體已經(jīng)趨近了不死不滅,一身浩瀚的靈力也得到了質(zhì)的升華,說是能與天地同呼同吸也不足為過了……
這樣一位十三歲的大乘境劍修,前一天還是中五境巔峰,走了一趟東海,回來后就跨入了上五境的行列,怎么能不讓在場的眾人震驚和感概。
于是這些人都不自覺的轉(zhuǎn)頭遙望東海,在那里,到底存在著什么?
先是讓兩只相思燕銜去了兩枚金色七寶玲瓏果,然后又成就了一位十三歲的上五境劍修……
一個聲音很快打破的眾人的遐想,也幫他們提出了心中的疑問,是一個大家并不陌生的少年聲音。
“那么,你在那里見到了麒麟之子了?”
司徒詡緩緩睜開了眼睛,深綠色的雙瞳,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格外的詭異,他的聲音平靜且輕柔。
“我見到了一個人,只是一個麻臉的……家伙……”
說完他再度垂下了眼皮,看來是不打算再睜開了。
“那么說,他不是麒麟之子咯,那么這個麻臉家伙又是誰呢,難道就是他吃了那兩枚金色果子?”
那道少年聲音繼續(xù)發(fā)問。
其實眾人此時都知道這個提問的少年是誰了,就是昨日在宴會大殿里的那位虎皮帽少年嘛。
不過這家伙的提問還真是又及時又到位,聲音語氣說得又是不卑不亢,讓人都不忍拒絕回答他。
慕容長菁此時當然知道這個提問的家伙就是李驚雷了,只是此時她可沒有心思去找他的麻煩了,東海那個神秘的麻臉……家伙……到底會是誰呢?
此時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基本要趕上昨天在宴會大殿的人數(shù)規(guī)模了,大家都一個個安安靜靜的豎起耳朵,生怕漏聽了一些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
閉著眼睛的司徒詡緩緩說道:“那是一個……奇怪的家伙,他坐在沙灘上,抱著一位美麗的少女,正在……”
在柔軟的沙灘上,一個滿臉麻子的家伙,懷抱著一位美麗的少女……
這,還能做些什么事情出來?
大家都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彼此心知肚明。
不少人都輕輕發(fā)出一聲感概,他們怎么也沒有辦法將這位麻臉的神秘家伙,與自己心目中的什么天之驕子、什么麒麟之子的高大形象聯(lián)系起來。
在場的那些仙子們則大多都是在心里暗自啐了一口這位麻臉家伙,真是不要臉!
她們?nèi)煌浟?,這兩天可沒少和自己的情郎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
司徒詡不緊不慢的聲音接著響起。
“他們正在……吃烤魚!”
眾人都出奇一致的發(fā)出“哦”的一聲,原來是這樣的啊,看來是誤會那位麻臉正人君子了……
不少人各自心中腹誹不已,就不能一句話完整的說出來嗎?
虎皮帽瞥了一眼正在認真傾聽的慕容長菁,看來她一時半刻不會找自己的麻煩,于是就放心大膽的從人群中挪出來一步,又接著問道:“難道你向那個麻臉家伙問劍了?”
這個答案也是大家最想知道的,只是那個同樣是少年的司徒詡這次并沒有回答他的話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虎皮帽少年,牽起奶奶的手轉(zhuǎn)身就走了。
廣場中的眾人開始紛紛議論,到底東海那邊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
那位麻臉人又是哪位大人物?
這位司徒詡真的已經(jīng)是上五境了嗎?
這群人都不是什么有太高境界的人,大多是些金丹客或是再高一點的元嬰境,那種虛無縹緲的上五境,從來就與自己沒有什么太大關(guān)系,沒有見識過山巔的風景,自然只會欣賞半山腰的景色。
越是境界低的人越是對上五境沒有什么太清晰的概念,而越是接近上五境,或是已經(jīng)踏足這個層次的人,就越會感觸良多。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有……一路苦苦修行,爬到這個境界,又豈是一個“苦”字能說得清的?
圍在廣場中看熱鬧的人,還有那位天劍宗的鄭長老,據(jù)說他早在多年前就跨入了大乘境,又是一位劍修,他自然很清楚這位十三歲的黑衣少年到底有沒有大乘境。
在眾人紛紛投來詢問的目光時,這位白凈俊朗的天劍宗掌律長老點了點頭,沉聲說了一句。
“大乘境劍修,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