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本名叫燃腦藤。
它常生長于氣溫較高的南方一些懸崖峭壁之上,幾十年的生長期后,會結出一個人腦袋一般大小的果實來。
燃腦藤的果實的成熟期很短,一旦成熟后就會在太陽的暴曬下燃燒起來,在燃燒的過程中藤蔓就會趁機汲取果實中的水份來保證自己的存活,但多數(shù)時候都是整株藤蔓被燒的干干凈凈。
而能夠在自己的作死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一小部分枯萎藤蔓,其中蘊含著大量的能量,這種枯藤被再度點燃后會釋放出一種奇異的香味,能夠幫助煉丹師們鞏固和提高神識力……
楊牧之從咫尺物中拿出那截枯枝,一臉撿到寶了的表情。
他將枯枝放在一個瓷罐里點燃,一股濃濃的白色煙霧緩緩升騰而起,煙霧凝聚在一起并不會四散,其中還夾雜有一股特別好聞的清香。
楊牧之盤坐在一張凳子上,將這股裊裊上升的白霧一絲不漏的吸入腹中……
姚魏紫滿身泥濘的提著魚簍回家,看見楊牧之正盤坐在桌前吸著白霧,似乎很是享受,便沒有去打攪他。
她輕手輕腳的將魚簍里的十幾條鱔魚倒進水缸里養(yǎng)著,這可是她在水田里與這些滑溜的鱔魚斗智斗勇一上午的戰(zhàn)果。
她跑到小溪里洗凈了身上的泥濘,回到木屋里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裙,木柜里還有好多好多的素布衣裙,每個年齡段的都準備著。
她偷偷瞄了桌前一眼,那家伙一直閉著眼睛的呢。
當瓷罐里的那截深褐色的枯枝燃燒殆盡后,竟然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灰燼,它仿佛根本就不存在這世間一般,就這樣化作一陣煙霧完全消失了。
楊牧之吸盡最后一縷白霧,緩緩睜眼,起身后一手扶著腦袋說道:“魏紫,我這會是不是吸納的太多了,腦殼有點發(fā)漲,快扶為夫去躺一會吧……”
姚魏紫白了他一眼,還是乖乖扶了他到床榻上躺好。卻又被那家伙拽著小手不肯松開。
“魏紫,你也累了半天了,不如也躺下來休息一會吧……”
直到姚魏紫作勢要在他腰上狠擰一把時,他才肯松手。
姚魏紫眨著一雙大眼睛,嘴巴微微撅起。
“再這樣,便不給你抓魚了……”
楊牧之只好老老實實的躺好,說起來剛剛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燃腦藤的能量,的確是有點頭沉腦漲,不過此時已經(jīng)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消耗殆盡的神識正在慢慢的恢復著,他心中大感寬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早上,楊牧之感覺精神極好,他一個翻身跳下床,來到院里的大樹下練起八錦拳來。
小狐貍一早就出去了,想必不是去摘野菜就是抓鱔魚去了,真是個勤勞賢淑的好媳婦兒。
楊牧之感受了一下,腦中的神識充盈無比,似乎比之前要強大了不少。
他呵呵一笑,孫掌柜總算又看走眼了,如此珍貴的一截燃腦藤竟被他棄如敝履……
他又拿出那方古怪印章,以現(xiàn)在的神識強度,再來審視煉化它應該不是什么難事了吧?
只是又耗費了小半天時間,還是不得其法,明明已經(jīng)能清楚的感應和聯(lián)系到了印章,可就是差了最后那一個臺階不得入門,好像被某種無形的東西阻隔了一般……
楊牧之無奈的搖搖頭,按道理來說,煉化一件本命物首先只要解除禁制、再與它建立起一種神魂聯(lián)系,最后就是花時間來慢慢煉化了,都是一些水磨功夫,有耐心、肯花時間就成。
可是這枚印章委實是有些難以馴服。
算了,先不管這些了,還是去找我的小媳婦兒吧。
在一簇很大的花叢旁,小狐貍正蹲在那里親吻著一朵朵漂亮的花骨朵,動作輕柔,姿態(tài)優(yōu)雅。
她身旁還放著幾把青嫩的野菜。
楊牧之遠遠的看著,沒有去打攪她。
聽到了腳步聲,姚魏紫拾起野菜走了過來。
她歪著腦袋笑道:“你總算醒了呀,睡睡睡,自從到了這里后,你一直都在睡覺哩……”
楊牧之由衷一笑,輕輕擁她入懷,此時,任何的言語都顯得多余。
姚魏紫提著野菜,雙手垂在身側,任由他抱住自己。
少女的臉上也滿是幸福。
只是這個笑容沒有持續(xù)多久,還是有一抹離愁,悄悄爬上她的眉梢。
一口不剩的吃完好媳婦兒做的野菜燜鱔魚,楊牧之又開始再次煉化那方印章,只是這一次還是如同之前,又是卡在進門口的那一步階梯之上。
楊牧之撓撓腦袋,一臉疑惑。
身邊一直陪他靜坐著的姚魏紫微微一笑道:“我猜應該是寶樹內的法則不同于外界,才會讓你這么難以煉化……今天不早了,不如先休息吧!等明天我們出了寶樹再煉化那枚印章吧……”
楊牧之驚疑的問道:“魏紫,你得到寶樹里的寶藏了?”
姚魏紫含著笑點了點頭,接著又直直的盯著他看了一會,眼神古怪。
楊牧之被她看的有些頭皮發(fā)麻,又不敢多說什么,煉化印章幾次無果,他也是有點身心疲乏了。
他嘀咕了一聲就爬到床榻上睡好,只是姚魏紫接下來的舉動嚇得他趕緊一骨碌就坐起,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床榻邊,俏臉緋紅的姚魏紫正在輕柔的解著自己的衣帶,她眼神羞澀嬌媚,貝齒輕咬著紅唇,嬌羞無限的說出了一句。
“今晚,就讓魏紫……來侍奉你吧……”
雖然這些年來楊牧之一直是放浪形骸,但這種真刀真槍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碰到,即便是在摘香樓的那晚,按照自己這么久來的猜想與驗證,以及對小狐貍的各種旁敲側擊,他認為自己還是沒有真槍上過戰(zhàn)場的。
從小以來,母親的諄諄教導以及耳濡目染的熏陶使然,使得他心底的最深處總是秉守著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的信念,就這樣輕易取走一位女子的身子于禮不合,實非君子所為。
楊牧之收斂了心神,平靜的從床榻下來,替她穿好衣裳,輕輕握著她的柔夷小手溫柔的說道:“魏紫,等到哪天,我楊牧之將你明媒正娶了,我們再……”
少女先是失落,再是羞喜,最后是欣慰。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只是被輕輕抱在懷中的少女,有一滴淚,悄然無聲滑落。
兩人一如之前,就在桌前盤坐到天明。
姚魏紫將木屋里用亂了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又給菜圃里那些長勢喜人的菜苗又澆了一次水,最后關好籬笆門欄,戀戀不舍的再看了一眼這個籬笆小院,牽起楊牧之緩緩一步踏出,兩人瞬間走出寶樹,回到了白色松軟的沙灘上。
賀蠻和賀霸兄弟倆正坐在湖邊發(fā)呆,見到二人出現(xiàn),笑瞇瞇的跑了過來,不停叫著“小姐,姑爺,怎么這么快出來了?才一天一夜就出來了……是不是沒有取得寶藏啊……?”
楊牧之呆愣之下抓著賀蠻的肩膀問道:“什么,一天一夜?……我們進去到底多久了?”
賀蠻撓撓頭,一臉奇怪的道:“怎么了,你們進去那道白色大門,就只呆了一天一夜,這不就出來了嗎……”
姚魏紫看了一眼一臉疑惑的楊牧之,輕笑道:“這很好理解的呀,寶樹內的時光流逝比起外界要快很多……所以呀,我們在里面呆了兩旬有余,而在外面其實只是一天而已……”
楊牧之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
看見自家小姐一身的素布衣裙,素潔的臉上沒有施任何的粉黛,連樣貌神態(tài)都與以往大不相同了,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他們倆可沒有這個膽子去問小姐,只能拉著姑爺?shù)揭贿叄f是去抓魚吃。
見兄弟倆似是不適應現(xiàn)在這副妝容的小姐,楊牧之笑道:“那你們先說說看,你們小姐是現(xiàn)在漂亮,還是以前漂亮呢?”
兄弟倆不敢貿然答話,賀蠻瞥了木屋那邊一眼,小聲說道:“姑爺,說實在的,還是以前的小姐漂亮……”
楊牧之搖搖頭笑道:“可我,還是覺得現(xiàn)在的魏紫漂亮……”
女為悅己者容,素衣布裙,不粉不黛。
他喜歡,就夠了。
三人鬼鬼祟祟的在接頭接耳,姚魏紫便過來拉了楊牧之,說是隨便走走,賀家兄弟自然不敢有意見。
兩人沿著兩旁俱是牡丹盛開的小道慢慢踱步,姚魏紫走在前面帶路,見著了一些比較罕見的品種便會停下腳步,然后仔仔細細的將這些牡丹的品種和來歷告訴那個一知半解的家伙。
許是走累了,兩人就找了一處花叢草地坐下,姚魏紫說,想聽聽你這些年的故事。
楊牧之居然有些羞赧,說我這些年就沒有離開過葫蘆鎮(zhèn),即便彩云城都很少去,實在沒有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可說。
一身素布衣裙的少女展顏一笑,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也喜歡聽。
楊牧之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來,自然是免不了要添油加醋一些,說的越夸張越神乎越好,有些事必須潤色一下,才能襯托出他在葫蘆鎮(zhèn)耕耘了這么多年的英雄形象來。
比如去彩云城救了鎮(zhèn)上的一位美艷少婦,他是如何的以一敵十,最后如何的將那些地痞無賴打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當然某人一路吐著槽血被人背回去的事情,自然是被省略了。
又說他無聊的時候就會盯著天上的白云,一看就能看半天,當然水瓶巷還有個人也喜歡呆呆凝望天上的云彩,曾經(jīng)還因此掉進寒鴉江里差點溺水,也是他奮不顧身救上來的,至于那個落水的人到底是誰,肯定是不會告訴小狐貍的。
還說他有好幾次發(fā)現(xiàn)有白云從天上掉下來,砸在裁縫鋪里,連院墻都被砸出一道口子。
等他爬上繡云紡的院墻去找那從天而降的白云時,才發(fā)現(xiàn)偌大一朵的云彩居然也會憑空消失。
只不過順便看到了一些什么,反正每個人都長著兩只眼睛,不用來看東西做什么……
他還跟小狐貍說了在石頭酒鋪和那些酒鬼以及掌柜斗智斗勇的故事,如何花更少的錢拿到更多的佐酒菜,如何在那些光棍酒鬼手里騙取半碗青果酒來,又該如何防止別人來蹭自己的好酒,都是一門大學問哩。
當然,有時用劉家的醬牛肉來佐青果酒,那滋味實在不能更好。
好魏紫,等我們回到彩云城,一定要帶你去嘗嘗,以前總是沒有什么銀子,可現(xiàn)在為夫我現(xiàn)在就算天天喝青果酒,吃醬牛肉,都不帶眨眼睛的了。
只是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一直抿著嘴角微笑的少女,此時悄悄別過了臉去,快速擦拭了兩滴眼淚。
他繼續(xù)說道,以前一直不知道為什么劉月圓她們家的醬牛肉那么好吃,直到爬她們家院墻時,才發(fā)現(xiàn)她們家殺的牛跟我們平常見到的牛都不一樣,那種牛的叫聲和豬差不多,全身有很長的毛,牛尾巴和馬尾差不多,好像就叫作馬尾牛,這種牛肉可比我們平常耕地的牛好吃多了,下次帶你去吃了,你就會知道了……
姚魏紫抬起腦袋,一雙大眼睛似流轉的秋水,你怎么都是爬別人家的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