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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鋒凜月

第五十四章 屋中圈套

冷鋒凜月 飛鳥漪 2087 2021-03-13 00:19:00

  走投無路的人,也許一生也見不到天涯,盡管到了天涯,天涯也容不下他。

  安恬無慮的人,很多時候能在夕陽余暉中欣賞天涯,即使那并非真正的天涯,也已是他心目中的天涯。

  天涯,近在有心人心間,卻遠在失心者眼前。

  鳳仙鳴雖還未到失心的地步,卻也已不遠。

  他的天涯又在哪里?

  冷月棲的天涯也許已到,可他只想趕快遠遠離開此地,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寒山,是束縛了鳳仙鳴自由的地方,現(xiàn)在更是他夢魘的開始。

  他也希望這只是個夢,夢一幻滅,就什么也沒有了。

  沒有畏懼,沒有彷徨,也沒有死的威脅。

  然而,人在危險時的希望,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

  現(xiàn)在誰也無法救他。

  鳳仙鳴不免想起了那個人,被他挖出眼睛的人。

  他怎也不會料到,時隔一兩天,他竟也成了這個人的模樣,走上殊途同歸的路。

  死路。

  雖是死路,可兩人都尚未真的已死。

  一個在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個則精神恍惚,連路也快不會走了。

  鳳仙鳴沒有殺這人,并非一時心慈手軟——他絕非這種人,對沾污他名譽的人更絕不輕恕。

  他留下他的命,只是想怎樣折磨他,怎樣折磨得愉快而已。

  可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折磨別人,自己就已快被折磨得不行。

  他牙咬得更緊,腳步也更沉。

  背上的傷絕不好受。

  一片七八寸長三四寸寬的皮膚被扯落,絕不是件很好受的事。

  他雖已對傷口做了緊急處理,可血仍如毛毛雨般飄下。

  不過好在,他還是堅持著來到了他想來的地方。

  一間簡陋但牢固的鐵皮房,門已鎖上。

  從斜開的小窗望進去,一個亂草般的人正倚在墻上,動也不動。

  這人不但發(fā)已如亂草,衣服也如亂草。

  亂草似的人,生命豈非也已如亂草?

  一把即將被烈焰無情蹂躪踐踏的亂草。

  點火人是誰?是不是鳳仙鳴?

  “吱呀”一聲門已開了,他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亂草般的人已沒有眼睛,縱是有也已被亂草般的長發(fā)所掩。

  他甚至已無須對方開口,就已知來人是誰。

  “你是來為我送終的吧?”艱澀的聲線從亂發(fā)中透出,有如待宰牛羊。

  這話若早些時候說起,鳳仙鳴也許還會很得意,很解恨。

  可現(xiàn)在……

  現(xiàn)在的他非但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就連大哭一場的勇氣也已消亡殆盡。

  他現(xiàn)在不是來送對方的終,倒像在為自己死前而默哀。

  “你不是送我的終,難道……是自己也已離其不遠?”

  亂草人雖已有眼無珠,可仿佛比明眼人還更明白。

  “你,怎知道的?”鳳仙鳴的聲音也已如呻吟,痛苦的呻吟。

  “這不是什么值得推敲的難題,我豈能不曉?”

  鳳仙鳴只有瞪大眼,等他說下去。

  “你不該來找我的?!?p>  “為什么?”

  ”你一來,就已注定了一件事?!?p>  “什么事?”

  “你已活不了多久?!?p>  鳳仙鳴只有苦笑,也只能苦笑。

  誰又能想到去手刃老婆的奸夫,卻連自己也搭了進去?

  這豈非天大的笑話,也是天大之諷刺?

  可如今這不是笑話,更非諷刺。

  是死,一個人已快消失在世上的死。

  這非但笑不出,連吐也吐不出。

  “我放你走?!兵P仙鳴思量再三,才說出這句話來。

  “你為何放我走?”

  “因為我不放你走,我也已活不了?!?p>  “可放我走,你一樣沒法活?!?p>  “兩個人死,總比一個人死好,你說是嗎?”

  鳳仙鳴的嘴角,終究還是有了線笑容,殘酷而瘋狂。

  亂草人不再說話,似在若有所思。

  鳳仙鳴走了過去,正想解開對方被封的穴道。

  可看已不能再動的亂草人,卻已突就動了。

  不但動得敏捷,也毫無端倪可言。

  一切盡在不想中。

  “你……”

  鳳仙鳴只說了個你字,掌方一揚起,人就已倒下,倒在亂草間。

  他身上七處大穴,已在剎那被對方點中,一絲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他已倒在地上,兩眼卻已如要噴火。

  亂草人已站起,長發(fā)也已撩起,一張臉已笑吟吟看著他。

  一張可怕而又有著某種魅力的臉。

  無眼的臉當然可怕,可這張臉的目光卻利如鯊魚,皮也仿佛鮫人。

  傳說中的鮫人。

  可這鮫人卻有腿無尾,琴龍鱗自然有腿。

  他布滿鱗片的臉因歡喜而更加詭異:“你想不到是我吧?”

  “我的確想不到,我早已該死?!?p>  鳳仙鳴的人如爛泥,聲音也已如爛泥般綿軟。

  “你沒想到的還很多,不只這一樁?!?p>  隨著門外聲音響處,已有兩人悄然而至。

  他們的輕功顯都很好,尤其后來一個,簡直毫無痕跡可尋。

  鳳仙鳴當然已曉得說話的人是誰,有琴龍鱗的地方,怎會不見荊獨岳?

  可有鳳仙鳴的地方,卻為何不見高兀鷲?

  他突就想到了第二人是誰。

  鳳仙鳴一側目,就已瞅到了高兀鷲。

  高兀鷲仿佛有些自慚形穢,他不敢看對方的臉。

  鳳仙鳴卻已仰天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可不要笑死了,否則我們如何向城主老人家交差?”

  荊獨岳卻向琴龍鱗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城主青春永駐,又豈能與老扯上關系?”

  “大哥說得對,是小弟滿口胡言,舌頭太閑了?!?p>  說著琴龍鱗已向對方深深一揖。

  “你要謝罪的不是我,而是城主?!?p>  “城主固須如此,可大哥也不能忽略了呀。”

  兩人相對大笑,已把地上的鳳仙鳴當成死人。

  鳳仙鳴在他們笑完后,才悠悠嘆氣道:“你們誰也不老,老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荊獨岳道:“這話倒也不假,你若非已老,又怎會糊涂得去窺探城主的秘密?”

  他指著高兀鷲道:“他就不老,所以才能活到現(xiàn)在,你說是么?”

  這最后一句,已是面向高兀鷲。

  高兀鷲只有點頭。

  隨著他這一點頭,鳳仙鳴就已如網(wǎng)中之魚,折翼之鳥,已無任何辦法可想。

  他只有等,等對方的刀落下,繩捆起。

  可他沒有等到這些。

  在屋外已有人輕輕咳了一聲:“鳳仙鳴沒有老,所以他也不必死。”

  聽到這個聲音,荊獨岳和琴龍鱗的笑臉,頓已如抽風般,再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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