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早就能感覺到韓亦雪想要疏遠自己,卻始終裝作不知。在她身上,他能找到家的感覺,而他該死地貪戀這種感覺,不愿放手。
“可你終究還只是個小姑娘,怎么能自己在外亂跑?如果出事怎么辦?你可知道一個女子如此無所顧忌、任性妄為在寧都就是品端不淑、毫無教養(yǎng),是會連累家族被笑話的。你不能總是自私地想著自己?!泵髦浪@些話不愛聽,葉辰還是忍不住念叨。
韓亦雪挖了挖耳朵,哼了一聲站起來就往門口走去,她覺得自己無法再繼續(xù)這場談話。
“你去哪里?”葉辰問。
“我去甲板透透氣。”韓亦雪走出門,留給他一個背影。
葉辰一時無言,看著她的身影不見,又閉上了眼遮住眼里的失落。小姑娘的世界正在漸漸脫離自己的掌控,深深的力不從心之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思思都看在眼里,只覺得眼眶有點發(fā)酸。葉辰對小姐的好她豈能不知?除了遲鈍的小姐,田莊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便勸道:“葉公子,小姐她一向都是這個脾氣,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p> 葉辰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沒有回答。
午后日光強烈,人們多選擇在船內(nèi)午休。
韓亦雪來到甲板上,隨著視野開闊起來,剛剛心里的不痛快就立馬被她拋卻腦后。
她繞著船艙走至船尾,這里沒有人,她便停下腳步,趴在船欄上。河風(fēng)吹佛,迎面撲來的是潮濕的河水氣味。
舉目遠眺,長空無際,云朵如紗般飄著。振翅高飛的鳥兒涂抹出幾道流動的黑點。波光粼粼的河水映照著天空的碧藍,河道上大大小小的行船有序地排列開來,這是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目之所及,船雖多,但都相隔得挺遠。一艘黃帆高展的船在眾船中特別顯眼。船并不大,遙遙望著也能看出其布局精巧,裝潢奢華。她本覺得自己所在的大船已經(jīng)夠好了,但那艘船貌似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移開視線,低頭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心境跟都著飄忽了起來。這水好似時光,流得飛快。忽然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在哪里。這么久了,她時常還會有一種不真實感。
出神片刻后,她的視線又掃過絡(luò)繹不絕的行船。碧波蕩漾中,其他船只都很規(guī)矩地保持原有的距離,唯有那艘黃帆高展的船駛近了些。船頭處好像隱約站著兩名男子,因為隔得太遠并不能看得清晰。
忽然,她注意到空中多了一個跳動的物體。
她原以為是只鳥,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只粉白色的蝴蝶!這蝴蝶很美,任憑她記性再不好,也不會這么快就把它忘了的。
她有點驚訝,這里離岸邊那么遠,這只蝴蝶是如何飛到這里來的?
她又對著它伸出手。
蝴蝶十分乖覺地朝著自己飛來,韓亦雪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
這一次沒有人打擾,蝴蝶越飛越近。韓亦雪欣喜地看著它就要落在自己手上,近看之下蝴蝶更是美得讓人驚嘆。
可就在蝴蝶觸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剎那,突然化為了晶瑩的粉末。韓亦雪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退后兩步。
然后就見飄散的粉末又聚集起來,在她面前凝結(jié)成了四個小字:“遠離寧都?!?p> 韓亦雪被這一奇觀驚掉下巴,怎么回事?不會是幻覺吧?或者是..惡作?。?p> 她飛快揉揉眼,字還在,只是很快變淡,最后消失不見。
她又轉(zhuǎn)頭環(huán)視了一圈,船尾沒有其他人,除了剛才那一幕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她又捏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會疼,看來都是真的。
疑問在她腦中浮起。這只蝴蝶從哪里來?這是什么原理?為什么它要告訴自己遠離寧都?
雖然完全沒有頭緒,但她很快就想開了。寧都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怎么可能遠離?到了寧都,有父親罩著,自己小心謹(jǐn)慎些就好了。憑著自己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聰明才智應(yīng)該可以混得下去的,大不了就早點回田莊唄,還是有退路的。
她就對著河面給自己打氣,突然發(fā)覺那艘黃帆高展的船又近了許多。
現(xiàn)在可以看真切些,她的思緒就立馬跳躍成——那艘船不僅豪華,速度也很快啊...
只見船身棕漆發(fā)亮直晃人眼,船柱雕有精致紋路,重檐下掛著紅色燈籠。船頭由兩人變成了一人,那是個極其年輕的男子。他身著玄色錦袍立于長風(fēng)之下,身姿清瘦挺拔,衣袂隨風(fēng)飄飛。水光滟滟印照在男子俊逸白皙的面容上,通身的華貴氣度暗示著他身份的不凡。
他雙手隨意地搭在船欄上,正微微低著頭,安靜看著滔滔不絕東流的河水,似是陷入了沉思。
韓亦雪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美景搭配美男子,著實養(yǎng)眼。
船離得越來越近,此船尾與彼船頭相對。
韓亦雪依舊面不改色繼續(xù)盯著他。男子容貌越發(fā)奪目,唇紅齒白,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里暗含著果敢堅毅。玄色錦袍腰間掛著一對瑩潤細(xì)膩的鴛鴦佩。
可能是古時衣著的緣故,美男子都自帶一股文雅的氣息。她也是喜歡看美男子的,就真的只是單純的看,不帶一絲悸動地看。
此時那艘船上,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從船艙走出,小心翼翼地端著茶水走到玄色錦袍男子身后。
在他身后幾步之遙,侍女腳步突然放慢。
日光頂盛,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那茶盤下方閃了一閃。
韓亦雪眼睛一瞇,這侍女手中抓著匕首!她想行刺。
她顧不得深想,忙不迭對著他大喊一聲:“喂!小心身后!”
侍女似乎沒料到會有其他船上的人打擾,她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單獨靠近目標(biāo)的機會,不能就此浪費。
于是她干脆扔掉茶盤,袖底露出雪亮的長匕首,藍芒冰冷,一望便知刀刃上抹了劇毒。
殺氣蕩空,她舉著匕首急速向男子揮來。有那么一刻,韓亦雪覺得那男子躲不開就要交代在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