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七年之癢”——冷戰(zhàn)
轉(zhuǎn)眼間,2013年已過半,我和林峰一起走過了六個年頭,按時間來算,也快進入到“七年之癢”了吧?雖說這個計算方法只針對于婚姻時間,但是對于現(xiàn)在“新社會”的男男女女來說,奔不奔著結(jié)婚去,只要相處的時間久,似乎都得經(jīng)歷這么個階段。
孕中期的我,隨著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長大、胎動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B超影像顯示寶寶的身形越來越清晰,我就真覺得有個人在無時無刻的陪著我,心里很踏實。對于林峰,我也很少主動去過問和關(guān)心他,暫時的“無性”婚姻讓兩個人沒了親密接觸的機會,也就相互疏遠了不少。
林峰除了“抽空”履行他照顧我的義務(wù)之外,大部分時間也見不到人影。不知道是在奮力混他那個“怪圈”,還是在想辦法讓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工程運轉(zhuǎn),更或者在努力經(jīng)營著那“來之不易”的五金店??傊?,除了每天早上送我去通勤車站,白天我們沒事也不通電話,晚上基本是在我睡著很久以后他才回家,我也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循規(guī)蹈矩”的日子。
想起戀愛時和新婚后那段時間,他晚歸的話必然要問個所以然來,甚至因為他關(guān)機而生氣,摔壞了自己的手機以發(fā)泄心中的怒火;還會偷偷查看他電腦QQ的聊天記錄和手機短信;更會因為他和我不認識的女孩聊天而醋意大發(fā)。對比現(xiàn)在和他“放羊”式的相處模式,似乎已經(jīng)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的階段。
現(xiàn)在的我,心里只有孩子。在多年后的某一次爭吵中,他甚至埋怨過我對他不聞不問,導(dǎo)致他在一步步走入迷途之時,卻沒人拉他一把。我也曾反思過自己,但是后來我并不認可他的話,因為一個人一旦被心魔所“蠱惑”,那一定是不撞南墻心不死的。
林峰的弟弟林浩,算來只比我小一歲,在學(xué)校推薦的模具廠實習(xí)了一年以后,留了下來,但后來因為一場小事故,還是“投靠”了他哥。
那天是我例行產(chǎn)檢的時間,我和林峰一大早就去了醫(yī)院,想著盡快抽完血可以吃點東西墊吧一下,因為要空腹抽血。有個別結(jié)果次日才出來,我們就在附近吃早點順便等一下當(dāng)天可以出來的檢查結(jié)果。
林峰的手機響了,是林浩打來的:哥,我被鋼板壓了,直不起腰······“
林峰慌張的問他現(xiàn)在在哪兒,要趕緊去接他上醫(yī)院,林浩說廠里派人已經(jīng)將他送到骨科醫(yī)院了,他就是害怕,才給他哥打個電話。我給林峰說我自己可以取結(jié)果,完了打車回去,讓他快去骨科醫(yī)院看看他弟弟怎么樣,林峰二話沒說就拿著車鑰匙走了。
晚上回去,我問他林浩怎么樣了,他有點難過的說:“哎!幸好鋼板滑下來還有個支撐物擋了一下,不然浩子就廢了,那鋼板大幾百斤重呢?,F(xiàn)在就是軟組織挫傷和岔氣,休息一禮拜應(yīng)該就不礙事了。”
知道林浩沒事,我也松了一口氣就說:“不知道林浩的廠子有沒有給工人買保險,他這屬于工傷,廠里給報吧?”
他沒好氣的說:“工傷不工傷都是閑事,他們不報咱自己都得看啊!”
我也沒好氣的說:“誰說不看呢?就問問你,那屬于工傷就是他們的責(zé)任,我們該維權(quán)就得維啊!憑啥要自己承擔(dān)?”
林峰在自己家人的問題上總是有點敏感,這讓我大多時候不愿和他聊關(guān)于他家的事。聽完我的話,他也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就給他弟打了個電話。他弟說醫(yī)療費廠里認,休息期間不扣工資,這也就是變相的給了“誤工費”,對于這樣的小廠,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我們各自沒再說話,他瀏覽他的汽車網(wǎng)站,我翻著手里六六的小說《蝸居》,看到海藻和小貝因為姐姐海萍買房借錢的事而爭吵時,林峰就背對著我說:“算了,還是讓林浩到五金店來好了,在那個破廠里,啥啥保障也沒有!還動輒得把命搭上,我們是吃飽了撐的啊。”
我合上書,輕聲問了句:“林浩去店里能干什么工作?干銷售,他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干司機,他不會開車,干安裝,他壓根就不懂,那你是要養(yǎng)著他嗎?”
林峰轉(zhuǎn)過臉,面露不悅:“你可從來不管我店里的事啊,今天是怎么了?一說讓我弟來,你就開始管了!”
我的火“噌”一下就冒了上來:“那你倒是別在我面前說?。∧慵热徽f了,我就有發(fā)表意見的自由!我就是覺得他去啥也干不了,怎么了?”
這一句“怎么了”也把林峰問惱了:“不怎么!你就是看不上我弟,對吧?覺得他沒出息,干啥都不行,那誰生來是啥都會的?誰不是學(xué)的?別說話那么盛氣凌人的!”
我怕吵架影響了我爸媽,只能壓低聲音生氣的說:“誰看不上誰了?我犯得著看上他嗎?你那個五金店已經(jīng)人員飽和了,運營成本多高,你自己不清楚嗎?而且你自己啥情況,你心里沒譜?我都是自己養(yǎng)活自己,憑什么你要養(yǎng)你弟?他26歲了,不是小孩子,在工廠上班,有幾個工人是一點傷也沒受過的?把技術(shù)磨煉幾年,他可以在他熟悉的行業(yè)憑本事跳槽??!你給人家鋪哪門子的路!你以為你是救世主!”
這些話是徹底觸碰到了林峰的底線:能力不行、店面情況不樂觀、養(yǎng)不起老婆、打腫臉充胖子。
他一下子站起來怒目圓瞪:“對對對!我生意做的不行,連老婆都養(yǎng)不起,說到底是嫌我賺不到錢嘛!我他媽一天這么辛辛苦苦的是為了什么啊?我就是想把我弟從那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中拉一把有錯嗎?我是他哥,我不管他誰管他!他去五金店去定了,那個安裝工我早就看不順眼了,一天譜擺的挺大,等他把林浩帶出來,馬上就把他開了!店里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我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甚至連他的呼吸聲都不想再聽到,那種憋在心里的火吞噬著我的五臟六腑!寶寶在肚子里也感應(yīng)到了我們在吵架,不停的動著,我看書上講,媽媽的情緒對寶寶的影響很大,我就強制性的壓抑著自己,腦子飛速的在自我轉(zhuǎn)移注意力。
我拿出手機,搜到宮崎駿的《龍貓》,然后插著耳機看了起來,畫面上那些美好的田園風(fēng)景和大龍貓的憨態(tài)可掬都沒能讓我集中到注意力。
我盯著屏幕,腦子卻在想著:我們?yōu)槭裁磿驗檫@件事而吵?后來恍然大悟,這幾年我兩的“和諧”其實都是一種假象,是建立在不談及現(xiàn)實問題的基礎(chǔ)之上的,是我們故意避而不談嗎?是又或不是,那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是相互逃避的一種“怪相”!
今天我們只是討論了一個對于普通夫妻來說很平常的一個問題,就吵成這樣,那如果再有更深一層的問題呢?我不敢想象,更或者是因為我們很少吵架,我把事情的嚴(yán)重程度放大了??傊液懿凰?!我已經(jīng)單方面決定和他冷戰(zhàn)!
次日早上,我自己打車去了公司的通勤車站,林峰昨天似乎睡得很晚,至少我睡著的時候他還沒睡。我起來他都不知道,為了讓他知道我是自己走的,就故意把臥室門摔的震天響,他肯定被嚇了一跳吧!
六月的天已經(jīng)熱了起來,孕婦本身就體溫偏高,我莫名的就開始燥熱,估計和心中的氣有很大關(guān)系。但無論多生氣,還是會給寶寶放音樂、說話、輕撫,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個“火娃”。我告訴她:爸爸惹我生氣了,我不想理他,希望以后她長大了能替我收拾爸爸,永遠站在我這一邊。只可惜,這些小小的愿望,到后來的后來也變成了一種奢望!
林峰這個混蛋就是故意的,他竟然沒有在十二個小時之內(nèi)給我發(fā)信息道歉!這更讓我生氣,就算我說話不好聽,那他說話就中聽嗎?我考慮的無非就是不想讓店里養(yǎng)閑人,他弟本身在技校學(xué)的就是模具,這才好不容易實習(xí)一年干順了一點,不應(yīng)該堅持下去嗎?他這邊就一定可以讓他弟有個更好的前程嗎?為什么就非要和我唱對臺戲?還和我死磕到底!我也是一根筋的在這件事上糾結(jié)著,給自己火上澆油。
下班回家后,吃完晚飯和爸媽看了會電視,我就進房間了,林峰一整天都沒有回來。我躺在床上看書,心想如果今晚他還不道歉,我就和他分房睡!
不多會聽見他和我爸媽打招呼進門的聲音,我趕緊躺下裝睡著,看得出來,他今天是特意早回家的。他躡手躡腳的進來后就小聲“嘿嘿嘿”的笑,然后開始撓我的腳心,我氣還沒消,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他“哦”的一聲假裝倒下,然后做出掙扎狀:“夫人!夫人······快救我······”
我瞧見他那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和之前吵架時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氣勢有著天壤之別,這,就是他在那個“怪圈”練就的本事——能屈能伸。
看樣子我的氣是扛不過今晚了,再加上自己那天說話的語氣確實也不怎么好,就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吧。我“惡狠狠”的說:“滾滾滾!瞧你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你就氣我吧,把你女兒氣早產(chǎn)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哼!”
“是是是,老婆說的都對,我是死豬,怎么燙都行,但是我女兒可千萬不敢早點出來,還煩請老婆大人,將小女好生招待在你那溫室里!死豬給您作揖了!”林峰油嘴滑舌道。
我捂著嘴就笑了:“還氣不氣我了?說!快給我道歉!”
林峰又“嘿嘿嘿”的笑著,把我拉到懷里,之前那招在特殊時期不好使,他只能親親我的臉說:“親愛的!對不起!請接受我最最誠摯的道歉吧!”
他那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也讓我的氣全消了,然后我就對他說:“老公,我那天說話也不好聽,其實我并不是瞧不上林浩,就是覺得店里多養(yǎng)個人,你的壓力又會增加?!?p> 林峰拉過我的手放在他“濕熱”的手心里說:“老婆,其實想讓浩子來五金店不是昨天突然才有的想法,而是從接店時就有的想法。那個安裝工小胡,你是不知道,被客戶投訴過好幾次了,態(tài)度很差,宋姐和他好講,他還出言不遜,這直接影響咱們店的聲譽和團結(jié)。浩子雖說學(xué)的是模具,但總歸也是和機械打交道,學(xué)五金安裝那其實是大材小用,而且浩子性格溫順、踏實、不多話,我覺得很適合干咱們的安裝和售后,哪怕有天在我這不干了,自己都可以單干的?!?p> 聽了林峰一番“語重心長”的解釋,我看著他說:“那你那天怎么不好好給我說呢?你如果給我說清楚,我們也不會那么吵。”
林峰繼續(xù)握著我的手:“嗨!話趕話不就吵了么?因為咱兩平時又不談店里的事,所以那些,我之前也沒和你說,誰都不怪!這事就翻篇了,好嗎?老婆。”
我點了點頭:“嗯!”
林浩的傷在一周后就好了,他向廠里辭了職,來到店里開始跟著小胡學(xué)習(xí)安裝。如林峰所說,林浩的確對機械類的東西學(xué)習(xí)很快,雖然小胡并不怎么好好給他教,擔(dān)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是林浩只看幾遍就可以自己上手了。
一個月后,小胡被店面開除,林浩正式接手小胡的所有工作,在他哥安排的這個崗位上干了很久,也從安裝工干到了這家五金店的“老板”(后續(xù)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