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經(jīng)濟(jì)“危機(jī)”第一次出現(xiàn)

　　在其他人眼里，林峰“年輕有為”：年紀(jì)輕輕就做了老板，手底下領(lǐng)導(dǎo)著成十號人；在我眼里，他是一個努力、上進(jìn)、拼搏的男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醉酒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他說這是正常的應(yīng)酬，現(xiàn)在娶媳婦了，就要好好掙錢養(yǎng)家了，這話聽起來很負(fù)責(zé)任。

　　我總說：“咱們掙錢夠花就行了，我要求不高的，我想你多點時間陪我，等以后咱們有孩子了，二人世界的機(jī)會就太少了。”

　　想想，我的要求何曾多過？就算結(jié)了婚，我還是花著自己的工資養(yǎng)活自己，每個月結(jié)余的錢上交給我爸保管；對于他掙的錢，我從來不聞不問，把錢擺到桌面上“高談闊論”這種事，似乎在這幾年從未出現(xiàn)在我兩的談話里，這對于正常的夫妻，并不正常，而我，卻不懂。

　　合伙生意的最后，基本都會遵循“合久必分”的規(guī)則，林峰說他準(zhǔn)備退出板材店，然后接他師父的五金店。我對生意完全一竅不通，也不愛聽他說那些門門道道，但是我知道他挺愛“折騰”。

　　退股容易，接店卻并不容易，這需要大筆資金，就算是個“門外漢”，也懂得拿別人的東西得給錢這個道理。我問林峰有錢接店嗎？他讓我不用管這些事，安心上班就好，說他和他師父之間在經(jīng)濟(jì)往來上有點復(fù)雜，一時半會給我解釋不清。怎么個不清法？我確實沒想去深究，但這事，后來還是牽扯到了我。

　　一天晚上，林峰比以往回家早，而且特別殷勤的幫我洗腳、揉背。在這之前的一周，晚上12點之前，他是沒進(jìn)過家門的，要么醉醺醺的睡在二樓，要么躡手躡腳的直接鉆進(jìn)被窩睡。我早就有意見了，但我忍著，我媽總說做生意不容易，讓我多體諒他。想想也是，倘若在我家吵，確實很不合適，所以想吵架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住在娘家有很大的“局限”。

　　我故意陰陽怪氣的說：“怎么覺悟突然高了？今晚沒有夜生活了？”

　　他從背后摟著我的腰，用一種很抱歉的語氣說：“寶貝，近期事情比較多，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哦！”

　　我氣呼呼的說：“事情再多，就不能白天處理嗎？你又不是蝙蝠，還非得夜行??！”

　　他壞笑著說：“我就是蝙蝠，會吸血的蝙蝠！”

　　說完就用我無法拒絕的方式“以身相許”了。

　　事后，我像小貓一樣依偎在他懷里，撫著他的臉問：“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壓力很大嗎？身體都有點虛了。”

　　他揉搓著我的手背說：“嗯，壓力是有點大，接五金店錢不夠?。∥易罱焯煺埲撕染?、吃飯，是想弄點低息貸款來運作這個事?！?p>　　我似懂非懂的問：“那擺平了嗎？”

　　他搖了搖頭說：“不行，我的貸款條件不夠，其實也沒差多少。之前以我名義，我替師父做過一筆10萬元的低息貸款，他一直無償用著，所以才有接店這回事，說那筆錢權(quán)當(dāng)是我給的低價轉(zhuǎn)讓費，再補(bǔ)五萬塊就夠了，可是工作室那邊工程上的賬都還沒要回來，所以才發(fā)難。”

　　我爬起身說：“那就意味你已經(jīng)貸款10萬塊了?。　?p>　　他無所謂的說：“是??！做生意貸款不是很正常嗎？五金店的生意你也知道，15萬的轉(zhuǎn)讓費已經(jīng)低的不能再低了，這相當(dāng)于師父送我的，也就我們這感情，別人出30萬我?guī)煾缚炊疾豢匆谎鄣?，我怎么可能錯過這么好的機(jī)會呢？”

　　我聽他說的天花亂墜、頭頭是道，自己腦子里卻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們這么多年從未“談錢”，這一談就是十幾萬，還真是讓人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我皺著眉頭問：“那咋辦呢？五萬塊不多也不少啊，要不我從我爸那把工資要了給你，但是也不夠，還差兩萬塊啊！”

　　他把我拉回到懷里心疼的說：“我的小丫，好不容易攢了點私房錢，我怎么好意思用呢？我明天再想想辦法，睡吧！乖！”

　　我怎么可能睡得著，我就是再對錢沒有概念，也知道什么時候急用，什么時候備用？于是像個女英雄似的，斬釘截鐵的說：“沒事，這點錢還難不倒我，明天我給你想辦法！”

　　他也沒多說就摟著我睡了。

　　次日是個周末，林峰早早就出門了說中午不用等他吃飯。我答應(yīng)他的那件事，無非就是向我爸媽開口，林峰肯定也是猜到的，所以昨晚才沒有和我繼續(xù)周旋。因為我的朋友們都是單身“打工族”，有幾個有“閑錢”的？且不說平生第一次向父母開口“借錢”，長這么大從未向任何人借過錢，真是讓我難以啟齒。

　　好不容易捱到吃中飯的時間，想著在飯桌上把這個事挑明了，可這嘴好像不是我的似的，每次話到嘴邊就自動繞了過去。

　　我媽夾了個蝦給我，神神秘秘的說：“小丫，媽問你，你和林峰準(zhǔn)備啥時候要個孩子?。俊?p>　　這話題和我想聊的，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心不在焉的說：“這才結(jié)婚多久?。吭缰?，不急！”

　　我媽笑著說：“我是你這年紀(jì)，把你都生了，你現(xiàn)在27歲，算是最佳生育年齡呢，可以打算打算了?！?p>　　我順嘴就說：“嗨！這生孩子簡單，養(yǎng)孩子難啊！我和林峰還沒條件養(yǎng)個小東西?！?p>　　我媽放下筷子問我：“這話說的好像養(yǎng)個孩子得要你們半條命一樣，你們這一天早出晚歸的忙忙碌碌，咋連個孩子也養(yǎng)不起呢？”

　　我就裝作很隨意的說：“林峰從板材店退出來了，想接他師傅的五金店，你知道，那個五金店好牛的，他師父也運作成熟了，客源穩(wěn)定，架構(gòu)完整，接過來就盈利，但就是轉(zhuǎn)讓費差了點，工作室的工程款一直沒要到，最近正愁這事呢！”我竟然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表達(dá)能力。

　　我爸直接就問：“差多錢?。俊?p>　　“也沒多錢，五萬！”我咬著筷子看著我爸說，想觀察下他的表情。

　　他沒有任何表情，只說了一句：“倒也不多?！?p>　　我趁熱打鐵的就說：“爸，要不我把存在你這的錢拿出來支援一下他吧！總不能不幫他啊，我們是兩口子，他開大店，我可就是大店的老板娘，多風(fēng)光吶！”這種話擱平時，我指定說不出口，今天卻好像林峰“附體”了一樣口吐蓮花，成了“大忽悠”。

　　我媽倒是很平靜的說：“就算拿出你的所有私房錢也不夠??！我和你爸可沒動你一分錢。再說了，你說的這么厲害的店，他師父咋說不做就不做了呢？誰還把掙錢的事往外推啊，別是中間有啥貓膩？”

　　媽媽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我怎么沒考慮到呢？倘若很掙錢，怎么就能轉(zhuǎn)給他呢？但突然又想到了，昨晚林峰說，以他名義幫他師父貸款十萬塊錢的事，他說轉(zhuǎn)店就是因為這個，嗯，對！但是我不能把貸款這個事說出來，怎么辦呢？

　　腦袋飛速運轉(zhuǎn)著，像開掛一樣，用我賣房子的專注和熱情，說出了一段足以說服我和我爸媽的話：“其實也不算接人家的店，剛才那么說，就是想在你們面前吹個牛，確切的說就是入股。林峰那個工作室不是經(jīng)常接工程嗎？這些材料本身也是必需品，能入股他師父的五金店，那對于他接的工程不就是一條龍服務(wù)了嗎？材料拿的可都是成本價，這樣既給五金店出了量，又讓工作室賺了錢，多好的事！”

　　我爸媽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一般大型裝修公司確實都有自己的小工廠或者相關(guān)材料的門店。

　　我爸喝了口我泡的茶說：“小丫，你攢點私房錢不容易，這樣吧！你的錢還是你的錢，在爸這給你存著，你隨時要自己花都行，林峰差的這五萬塊錢，爸媽借給他，年輕人創(chuàng)業(yè)難免資金緊張，我明白，只要他能把事踏穩(wěn)了就成?！?p>　　我歡喜的向我爸撒著嬌：“老爸萬歲！老爸最好啦！”

　　我媽用筷子敲著我的腦袋說：“死丫頭！就你爸好，你媽就是壞人吶！你爸的退休工資還沒我提成的一半高呢，你應(yīng)該好好巴結(jié)我?！闭f完笑著收拾碗筷了。

　　我扯著嗓子喊：“我媽萬歲！我媽是女強(qiáng)人！我媽最有錢！”

　　我媽在廚房罵我是瘋丫頭，打趣著說：“你也就敢在你爸媽面前這么瘋瘋癲癲的，試試在你那“黑臉”公公面前敢不敢？”

　　我故意趾高氣揚的說：“切！我在林峰家地位可高著呢，說話一句頂一句嘞！”這話說的自己都心虛，林峰那“大男子主義”的家，啥時候輪得到女人說話拿事呢？做夢吧！

　　錢的事解決后，我第一時間就給林峰發(fā)短信報告了好消息，我覺得能幫他分憂解難，想到他感恩流涕的樣子，自己先把自己感動了，林峰秒回了一條信息：老婆，愛你！

　　我爸媽很快把錢取了準(zhǔn)備好，讓我轉(zhuǎn)交給林峰，怕直接給他，他會不好意思，男人嘛，在“沒錢”的時候，總是卑微的。自從我執(zhí)意要嫁給他以后，我爸媽也就接受了這個“既定”的事實，凡事總為他考慮，我時常在想，林峰是何德何能，碰上我爸媽這么好的人，是我們家上輩子欠他的嗎？后來明白，不是我們家欠他的，是我“死乞白賴”的“找欠”罷了。

　　將錢在車上轉(zhuǎn)交給林峰時，他笑嘻嘻的接過手說：“老婆，我咋覺得這是我的賣身錢呢？這下可真成了唐家的人了?！?p>　　我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說：“反正你家兩兒子，不差你一個，權(quán)當(dāng)你入贅我家得了！你那個家，啥也給不了你，跟著我爸媽，吃香的喝辣的！”說完吹了個泡泡。

　　他白了我一眼：“不準(zhǔn)胡說！”

　　然后又用正常語氣問：“那我是不是要給爸媽打個借條??？爸媽咋說的？”

　　泡泡破了，我舔著粘在唇邊的口香糖說：“切！不打就不打了唄！你又不和我離婚，也不跑，自己家人，爸媽壓根就沒提這事。”

　　他故作輕松的壞笑說：“哼哼，那感情好?。∶鲀簜€我就攜款消失，另尋個小姑娘過日子去！”

　　我掐著他的大腿內(nèi)側(cè)咬著牙說：“你敢！看我不搗爛你那冬瓜大腦袋！”

　　他疼的“哎呦哎喲”的叫著，一邊把我的手拎起來，一邊順勢將我的脖子勾過去，來了個深吻。他不抽煙，所以嘴巴里沒有我反感的那股“臭味”，我承認(rèn)，在任何時候我都無法抗拒他的吻，無論是強(qiáng)烈的還是輕柔的，都會讓我瞬間淪陷，這個并不帥氣的男人，到底給我下了什么“魔咒”，我到現(xiàn)在都不得而知。

　　他喃喃著說：“寶貝，我想······”

　　我從他懷里掙脫開，揉了下他的臉說：“你瘋了啊！色膽包天，這在路邊車上呢，想什么想？走走走，回家！”

　　他嘿嘿一笑：“好，好，聽老婆大人的話，回家！”

　　又到一個周末，林峰一大早就拉著我去超市買了好多食材回來，我問：“你是準(zhǔn)備在家招呼人嗎？”

　　他說：“是??！好好犒勞一下我那親愛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他們幫我這么大的忙，我不得表現(xiàn)一下?。俊?p>　　我用高八度的聲音說：“早都該表現(xiàn)了！你說你做飯做的那么好，我爸媽還沒怎么嘗過你的手藝呢，今天好好做啊，做好了有獎勵！”

　　林峰的廚藝的確很好，那基本是吃過的人公認(rèn)的，一般愛吃的人才會研究吃，他有兩個愛好：愛車、愛吃。只是因為他沒錢換車而已，只要空閑，他基本都是在瀏覽汽車網(wǎng)站。他曾經(jīng)開玩笑的說，假如有一天過爛了自己就賣飯去，這句話成了多年后他真的想去干的事。

　　我家的廚房很大，但是今天卻顯得有點小，因為他要做的都是些“硬菜”，鍋碗瓢盆幾乎都要用上，看起來都麻煩，而我的角色就是時不時被他“揩油”的“廚師助理”。

　　幾小時后，一大桌子豐盛的午餐就做好了：涼拌三絲、涼拌桃仁木耳、涼拌苦菊、涼拌蓮菜、涼拌豬耳、涼拌豆芽面筋、紅燒肉、酸菜魚、土豆燉牛腩、爆炒土雞蛋、臘肉炒西芹、糖醋里脊、海鮮蘑菇湯。他說菜品講究做雙不做單，人不多就六涼六熱，外加一個湯，這些菜基本都是按照我爸媽的喜好做的，受到了我爸媽的“十二分”表揚，“答謝宴”圓滿而成功的落幕了。

　　吃完飯我和他一起收拾完，他說要去店里和他師父最后敲定接手的事，我說剛好我要找桃子去逛街，就一起出了門。

　　在路上我問他：“那你接店，是不是得簽個合同啥的？”

　　他撇了我一眼說：“簽啥合同啊？我和我?guī)煾钢g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就是一鍋肉，爛也在鍋里，給你說你不懂！”

　　我有點生氣的說：“我就是再不懂也知道，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啥都得白紙黑字的寫清楚啊！不然扯皮都扯不明白！”

　　他有點不耐煩了：“你就是涉世未深，社會上干事不是你這樣的，我今天如果要求我?guī)煾负臀液炦@個轉(zhuǎn)讓合同，那就是打他的臉，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男人之間的信任，靠的就是義氣！他說給我，那就是給我！哪里就像個娘們一樣出爾反爾？”

　　我不再作聲，這是我們第一次為這么“正式”的問題而爭吵。我心里很難過，他說的我好像一無是處的傻子一樣，什么也不懂，而我，埋怨他是法盲。所謂的“價值觀”不同，是否就是這樣的體現(xiàn)？我甚至暗暗發(fā)誓：“以后再管再問他這些破事，我就是狗！”

　　我的確做到了不去深究他的任何事，但很多事不是你不管不問就和你沒關(guān)系，萬物，有因必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