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好像有個秘密。
李艾感覺胡雪最近有點不對勁。但她又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晚上下班以后,李艾瞧見胡雪進(jìn)了浴室,李艾估摸著到現(xiàn)在都一個鐘了,李艾抱著換洗衣服在浴室門口納悶兒——胡雪今天委實不對勁
噗通~好像是人摔倒的聲音!胡雪摔了?!
李艾也不管那么多了,丟掉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扭開了浴室門。
在一片霧蒙蒙熱烘烘白茫茫的水汽里,李艾搜尋到了胡雪。
她現(xiàn)在赤身裸體,頭發(fā)濕淋淋地披散在皮膚上,盡管頭頂花灑還在不斷地噴著適宜溫度的熱水,李艾卻很明顯地看見胡雪她在發(fā)抖,不由自主地發(fā)抖。李艾蹲下來,在水珠和細(xì)水流下,她看見胡雪臉孔上的恐懼,以及手臂上的一道道或粗或細(xì)的疤痕。
還沒等李艾反應(yīng)過來,胡雪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猛地抱住了李艾,輕聲啜泣,嘴里似乎還吐出些什么含糊不清的詞語。
李艾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到了。但她沒有選擇推開胡雪,而是出聲輕輕安慰,給她哼了一首舒緩的英文歌。等到胡雪不再劇烈顫抖,也被花灑淋得透濕的李艾才敢活動她僵麻的脖子和腿,換個姿勢,坐下來和她面前的人好好聊聊。
“胡雪你到底怎么了?”
李艾對面的人抬起頭,雙手依舊緊緊抱住兩腿,露出哭得紅腫的眼睛,用滿是悲戚的聲音開口道,
“有那么一個小女孩,她的出生可以說是毫無意義。奶奶覺得她是一個賠錢貨,對她從不吝嗇臟話......她的外婆更像是媽媽,爺爺更像是爸爸,母親可以是外人,父親可以是丈夫,而弟弟則是全家的希望。
四歲的時候,她說不清楚話,被同齡的孩子笑話,她跑到爺爺面前哇哇大哭,爺爺替她擦掉眼淚,她的母親在旁邊看著一言不發(fā);十一歲的時候,她替外婆梳頭,她的父親罵她從來沒見過她這么對他們;十六歲那年,她遇到了第一個說喜歡她的男孩子,她的老師通知了她的父母,他們告訴老師往死里打,死了就當(dāng)他們從來沒生過她這個人。
她沉默啊,她不知道她應(yīng)該怎么辦,她被造謠,被睡著的時候揪著頭發(fā)打醒,她總是做奇奇怪怪的夢,她在深夜里總是睡不著。雖然她成績很好,但她人緣很差,這個女孩最終還是輟學(xué)了。她的外婆安慰她說等你可以自食其力的時候就好啦,沒有什么坎兒是過不去的,她相信了。只要她賺夠了錢就可以好好地養(yǎng)爺爺和外婆了??墒乾F(xiàn)在她有什么呢?是只關(guān)心酒的欠債父親,還是只顧兒子一家的母親,或者說是被氣死的爺爺,還是年初過世的外婆?
熱鬧是別人的,她什么都沒有,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大家口中的掃把星,是賠錢貨,是無關(guān)緊要。
她就像一個鬼魂,游走在人群里,理所當(dāng)然地和世界格格不入?!?p> “......”李艾坐在地上,聽胡雪把故事講完,她是難以置信的,這都什么年代了,真的還會有這種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殘余嗎?
花灑的水幾乎沒有了,李艾撿起門外的衣服,給胡雪披上一塊毯子,牽起她的手往臥室走。
到了臥室,李艾拿出毛巾把她身上的水擦干,胡雪背過去不忍心看她的疤。李艾眼睛發(fā)酸,扶她到床上休息。胡雪側(cè)過身體閉上眼睛,攥緊了毯子,只留給李艾一個背影,
她很安靜,一句話也不說了。
此夜難眠,兩個人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