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濃珊并不是個健康的人。
她身體挺健康的,但她心理偏執(zhí),有一片不能觸碰的禁地。
從前江安之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事。
但在闊別五年后第一次見到妹妹時,是他親自踩進(jìn)去。
把江濃珊攪的不得安寧。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剛剛為之感嘆的美麗,此時飛灰湮滅,只剩下破碎旳軀殼。
“阿珊……”他想叫她的名字,卡在了喉嚨里,小聲的聽不見。
已經(jīng)有長達(dá)十幾年,她不曾這樣情緒崩塌。因為在那兒之前,江安之保護(hù)著她,絕不讓一個人這樣傷害她。
結(jié)果最后,也是他親自這樣傷害她。
江安之伸手想要把江濃珊抱住,還沒觸碰到她,她又退后了半步。
她在躲著他……
江濃珊忍得太辛苦了。
她睡不著,在江安之走后,她一睡覺就是噩夢,夢里他被槍殺,倒在血泊中。她好害怕他像爸爸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后來她索性不睡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坐在地板上在窗前看漆黑的風(fēng)景。
她好像更痛苦了。精神總是緊繃,想睡也睡不著,腦子里一片空白……
一陣耳鳴,她在混亂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p>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深深的扎進(jìn)江安之心里,再猛的抽了出來。
他不敢刺激江濃珊。
喉嚨一陣苦澀。
“好?!?p> 我走。
他回書房拿起自己的手機(jī)和車鑰匙。把公寓的鑰匙留在了茶幾上。
背影決絕而落寞的離開了。
這場久別重逢,最終不歡而散。
窗戶開著,冷風(fēng)夾帶著雨水的氣息呼呼的往屋子里吹。
吹得人手腳冰冷。
江濃珊枯坐在地板上,頭靠在沙發(fā)上。
腦子里一幀一幀的播放著從前的畫面,那些殘忍的,和那些美好的。
只要一想到噩夢般的那個場景,她就覺得渾身顫抖,控制不住自己。
好想見宋淵啊。
想聽他給她唱歌。
江濃珊摸摸索索的找到了手機(jī),撥通了宋淵的電話。
“阿濃?!?p> 他磁性的嗓音總是讓她安心。
“我想見你……”嘶吼之后的聲音沙啞而無力。
電話那頭頓了頓,宋淵的心沉了沉。
“你在哪里?”
……
宋淵第一次到江濃珊的公寓,沒有愉悅和歡喜,而是心底一點點的刺痛和心疼,重重的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聽到這么脆弱的江濃珊……
按響門鈴,在他以為她是不是在屋里睡著了的時候,門開了。
一條窄窄的縫,剛巧露出她的一雙眼睛。沒有一點點光,雙眸漆黑。深深望進(jìn)他心里,重重的一拳打在他身上似的。
確認(rèn)是宋淵,江濃珊才打開門讓他進(jìn)屋。
她走進(jìn)屋,整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宋淵跟在她身后,坐在了她身邊,伸手把她整個人攬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
聲音溫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江濃珊不說話,只輕輕搖了搖頭。
“阿淵,能不能唱首歌給我聽?”
宋淵的手輕輕摩挲她的頭發(fā)。“你想聽什么?”
“點燃黑夜?!?p> “好?!?p> 宋淵身上還帶著戶外雨水的濕氣,他的懷抱包裹住她卻溫暖至極。一點一點讓她的心重新跳動。
他俯在她耳邊,歌聲純凈渾厚。撫平了她浮躁而崩塌的情緒。在她抑揚(yáng)頓挫之中,嘗試把那些痛苦不安的回憶重新封鎖在心底。
她靠在他懷里,漸漸放松,終于讓所有不安消散,沉沉的睡了過去。
宋淵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她這樣的性格一定是從前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如此。江濃珊依賴著他而安心的模樣,此時沒能讓他快樂,他反而更心疼她。
他想看她站在頂端驕傲而美麗的模樣,那才是江濃珊啊。而這個脆弱而蜷縮的姑娘,他將永遠(yuǎn)私藏她。
即使是江濃珊睡著了,宋淵也沒有松手。他就一直抱著她,讓她靠在她胸口,一動不動。手臂發(fā)麻了也沒有挪動。
傍晚雨停了,空氣里的涼意愈加凍人。
江濃珊呢喃兩聲,睡眼惺忪的醒來。
她輕輕動了兩下,蜷縮的四肢有些僵硬了。抬眼就看見宋淵的雙眼注釋著自己。
“醒了?”他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還帶著點甕聲甕氣的鼻音。
“你……”江濃珊正想從他懷里鉆出來,被宋淵制止住。
“別動。”
江濃珊一動不敢動,表情呆滯的看著他。
宋淵眉毛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手麻了?!?p> 兩人僵持著姿勢,大概過了兩分鐘,宋淵動作緩慢的抽出了手臂。
江濃珊心里酥酥麻麻的,不是很舒服。她舒展開手腳,嘟嚷道:“你是不是傻?”
大概是這樣吹了一下午冷風(fēng),宋淵大腦又重又沉。
他還沒說話,一張口就喉嚨一陣癢。
“咳咳……”
心一緊,江濃珊抬手摸了摸宋淵的額頭。
“好燙,宋淵你發(fā)燒了!”
眼皮再也撐不開,宋淵徹底的暈了過去。
身體不受控制往沙發(fā)上栽了下去。
最后一個聲音是江濃珊焦急的呼喚他。
“阿淵!”
這會兒宋淵的手機(jī)一聲接一聲的響個不停。
江濃珊只來得及拖動宋淵的腿,把他扶在沙發(fā)上躺好。
看了眼來電顯示:熊泰。
她認(rèn)識,這是他經(jīng)紀(jì)人。
猶豫了一下,江濃珊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里聲音急躁:“大少爺!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始錄節(jié)目了,你他媽人在哪里啊?!”
他早就和西瓜臺的唱音節(jié)目組約好了去當(dāng)一期飛行導(dǎo)師,這會兒要錄節(jié)目了。他人卻沒在家。熊泰簡直氣抖冷。
好半天,電話那頭才傳來一個清冷而干凈的女聲:“宋淵他發(fā)燒現(xiàn)在暈過去了。”
先是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后來發(fā)現(xiàn)她說的是宋淵沒錯啊。
“宋淵暈過去了???”
“臥槽?!他他怎么樣??哎喲,節(jié)目還是直播?。?!這他媽可怎么辦???”
饒是專業(yè)的,熊泰此刻也是急得抓頭發(fā)。
宋淵這個身體他擔(dān)心,但是這個節(jié)目不可能水了人家,那播出事故還不得算在他們身上……
電話里的女人又說話了,她倒是冷靜的很:“你先別急,你先跟節(jié)目組說宋淵過不去了。我給你找個人頂替一下。宋淵我會先照顧他?!?p> 素未蒙面,熊泰鬼使神差的有點放心的相信了這個女人。
“好,好吧?”
掛了電話,江濃珊先給劉耀光打了個電話。她沒記錯的話,最近他是在休假的。
果然,沒響兩聲電話就接了。
劉耀光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魶]個正經(jīng)。
“喂?大忙人,怎么想到了給我打電話喲?”
江濃珊現(xiàn)在沒工夫跟他斗嘴。
開口就把劉耀光治的死死的。
“哥哥,幫我個忙?!?p> 劉耀光心里美滋滋的,哎呦喂,今天這是什么好日子~
“行!什么忙你說!”
江濃珊:“等會兒我給你個電話,你跟這個人聯(lián)系。你現(xiàn)在立刻去西瓜電視臺幫我錄個節(jié)目?!?p> 劉耀光:“????”
這已經(jīng)不是忙了大小姐!他沒洗澡沒洗頭,這是災(zāi)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