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遠星赤道上的強耀斑，觀測記錄上，它并沒有直接指向我們?！蹦终f完，對著走廊喊道，“天水，那邊發(fā)過來一頁，打印好就送過來。”

　　“通訊恢復了？”從元問。

　　“長波通訊勉強能用，速度很慢，我剛剛看了下遠星的觀測記錄?！蹦謴谋嘲锶〕稣掌?。

　　遠星赤道偏北的低溫區(qū)附近，一個像過度曝光的斑點被圈出。

　　“高能射線沒朝向我們，當時的短波通訊運作正常?！蹦掷^續(xù)說，“他們認為拋射出的物質會在三千萬公里外擦過我們，保守起見，他們擴充了你的模型，這個數(shù)字減小到一千萬?！?p>　　“我沒說模型能應用到恒星吧，原始數(shù)據(jù)太少，算個行星模型都能有一堆誤差。”從元接過照片。圖像的實際價值并不算大，從元能猜出漠林洗出它依舊是為了公關，為了給社會一個解釋。

　　“保守起見，這樣觀測部門就可以推脫責任。”

　　“還有事嗎？衛(wèi)星的通訊要等到明天，那時已經(jīng)在軌道上了，或者?！睆脑獩]有說下去。

　　漠林從包里取出一張稿紙和錄音機。

　　“讀一段話，一百字不到，廣播用?！蹦洲D身拉上厚重的窗簾，風拍打窗戶的聲音淡去。極光在三個小時前退回高緯度地區(qū)，高原的黃昏將最后一縷金色光芒撒向渾濁的天際，不帶一絲妖媚。

　　從元略讀了一遍文字，大抵是短期內不再有類似的恒星活動。

　　“你們有把握還是有合理的應急預案？”從元起身倚靠著書架，陰暗的環(huán)境泛著原木的光澤。

　　“老板，老師，第一份?！碧焖鹬粡埣堅谧呃燃脖?，沉悶的腳步聲吸引著兩嗚望向門口。

　　在低溫區(qū)的對照上，即便是信息量最少的圖片，都能看出那個6個漠星半徑的低溫區(qū)。釋放完能量的空腔區(qū)域依舊凹陷。

　　“半天還沒填完這個區(qū)域，我更愿意勸你保持警惕?！睆脑唤?jīng)意地笑笑，眼前的稿紙就像童話一樣天真。

　　“沒有先例，但直覺上符合邏輯?！蹦终f。

　　“沒有記錄罷了，其實也不用急，可以錄兩份?！睆脑P，他模仿原稿件的格式，盡可能收斂自己的表達欲，在稿紙背面用溫和的文字來描述可能發(fā)生的事實。

　　“此次遠星活動強度略小于第一次，粒子源確認來自漠星輻射圈。遠星拋出的粒子擦過漠星，但仍有一部分粒子被漠星磁場捕獲，一種尚未明確的機制間接導致了全球性通訊與電網(wǎng)故障。目前觀測結果不排除第二次觸發(fā)機制的可能?！?p>　　“是不是有些太悲觀了。”漠林接過稿紙。

　　“我想有很多基層嗚都是這么想的，他們只是礙于壓力，被迫找出不會二次爆發(fā)的原因?！睆脑∠鹿P套，指向天水剛送來的文件，“不過他們的理由都挺有意思的。”

　　“我會去提意見，先把音錄了，省得他們催?！蹦诌f回稿紙，“準備好了說一聲，不用太正式，平淡地讀一遍就好?！?p>　　天水悄悄地離開從元工作區(qū)，走廊盡頭的控制室不時發(fā)出嘈雜的聲音。她想了想，將虛掩的門關上。

　　錄音完成后，漠林帶著錄音機離開，從元將稿紙折疊后放入書柜。留下的稿紙，因時代而化為歷史的載體，雙面書寫的緣故，顯得不那么正式。許多年后，泛黃的紙被天水的學生收入舊多拉博物館，極少有往來的嗚刻意觀察氮柜中一張尋常的紙，即便他的半個書寫者奠定了星鏈工程的前身。

　　--

　　“負責遠星異常現(xiàn)象的團隊指出，目前暫無遠星活動減弱的跡象……希望群眾遠離高壓供電網(wǎng)，準備半個月的生存物資，……，接下來是多拉團隊負責主任從元所接受的簡短采訪……”

　　教練車上的廣播充斥著各臺對遠星風險的預警。晚高峰后應主持娛樂的電臺消失地好像從沒存在過。

　　“竟然開始建議儲備食物了，之前那次還保證供給?！甭芳浦D向桿，嘴里支吾，空出一只腳掌關閉廣播。

　　“是有些反常，等等，你好像壓線了。”沙寒看了眼側鏡。

　　“我看見教練了?！鳖^伸出窗外的路荊說，“別倒了，往前開?！?p>　　教練低頭盯著尋呼機，貌似并沒有看場地。低速下的急剎把后排的路荊拋下坐墊，沉重的嗚聲回蕩，安云的笑聲壓著路荊起不了身。

　　“停下，今天有事，你們順便學下上路。”教練拍了拍車門，他將剛關閉的廣播打開，“你們買吃的了嗎？斷電斷水就麻煩了?！?p>　　“沒?！彼膯璁惪谕暤?。白天太熱，離開陰涼地后，陽光讓嗚感覺毛在燃燒，晚上得學車。

　　“我先演示，一嗚開半段，我們往城外走。我問過，城里堵死了?！?p>　　街邊的小型售貨店都掛著售罄的牌子，半掩的門散發(fā)出經(jīng)濟危機時特有的凋敝氣息。維穩(wěn)部門巡邏于昏黃的路燈下。

　　“不進停車場，繼續(xù)走，前面路口右拐。”教練升起車窗，“我們走送貨通道?！?p>　　沙寒駕駛車輛拐入支道，貨車的慘白燈光照亮了整條道路。

　　“前邊那個小門，慢慢拐進去?！苯叹毎杨^伸出車窗，向保安打招呼，“柳居，東西買了嗎？”

　　保安點頭，鐵門在電機驅動下緩慢移開。

　　“那個白色的倉庫門，隨便找個地方停一下。”教練說。

　　嗚們下車后，走進倉庫旁的員工通道，通道盡頭，地面分類擺著貨物。

　　“桑姍?！苯叹毾騿T工辦公室喊道，“對了，你們自己挑，那邊付錢。我們回場地后，你們搭班車回去，小型車進不了市區(qū)?！?p>　　“謝謝教練。”沙寒輕聲說。

　　教練小跑向員工區(qū)，隨后推著堆滿生活物品的推車出來。

　　“反應是不是有些過度了?！甭非G喃喃。

　　“或許吧，不過社會就是這樣。預警錯了，沒發(fā)生，道歉一下，用不了半個月；發(fā)生了，動員所有力量支援，總得找個折中的點?！卑苍菩√暨x零食，“這里東西好便宜，可以省半個月的零食錢嚕?！?p>　　“還有掌搖發(fā)電機，批發(fā)價真低?！甭非G看了眼標價。

　　“要不你買一個?！卑苍铺铰非G旁，嗅了嗅發(fā)電機，“沒氣味，不像是二手的?！?p>　　“帶不動，太重了?！甭非G抖抖毛，“倉庫真冷?！?p>　　“這里有毛毯，在這個城市真得賣得出去嗎？”安云的爪子蹭了蹭織物。

　　回家的路上，從居民區(qū)出來的車輛徹底堵死了前往商業(yè)區(qū)的道路，燈光勾畫出城市主干道，如一幀永遠靜止的流光。

　　“我回學校是不是還要很久?！卑苍仆圐?，輕聲說。

　　“你可以跟路荊擠一擠?！鄙澈畬Π苍聘`竊私語，“我們下一站下車?！?p>　　“他不會同意的吧?！卑苍迫嗔巳喟l(fā)癢的臉，說。

　　“路棘，安云回宿舍還要很久?！鄙澈淞瞬渎芳募?。

　　“啊，要不住我家，路荊?！卑l(fā)愣的路棘回答。

　　“哦，還有一間空屋子。”路荊默認。

　　路荊和路棘在這座城市有一套三居室。沙寒出現(xiàn)后不久，路棘和沙寒搬到了一間空置的臥室。原臥室的墻壁上掛滿了勾畫的星圖和十幾張突兀的彩色照片，路棘時不時就吐槽哥哥過時的審美。

　　“墻上東西，別亂碰?！甭非G走進臥室內的儲物間，“睡墊自己選，都在這個格子里，帶包裝的都沒用過?！?p>　　路荊將易壞的食物放進冷柜，他們覺得儲備食物的嗚都有些病態(tài)，結果自己也儲備了不少。小冷柜的燈光在柜門閉合時熄滅，就像逆向電壓突破負載導致電網(wǎng)癱瘓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