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留念的美好是我們心里不愿割舍的,我們總時不時得往回細看,我們也總不敢回頭細看,這些刻在我們腦海里的人和事,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在無數(shù)個黑暗的日子里,溫暖著我們。
還有幾天就是娜涵的成年生日了,王全志忙完手頭上的事就把曉曉叫到二樓的休息室里:“下個星期是小涵的成年生日,我們在場子里給她弄一個生日會怎么樣,你和秋風他們看看怎么弄合適,還有生日禮物,去挑17個禮物出來,包得好一點,這就當是咱們的兄弟們一起送的?!?p> 曉曉不解問:“17個?那按理說18歲不應該是18個禮物嗎?怎么只有17個禮物呢?”
王全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嗯嗯,就17個?!?p> “好嘞,我現(xiàn)在就去!”
王全志把剛要離開的曉曉叫?。骸皶詴?,等會兒,你讓秋風和阿奇開車帶你去,讓他們幫忙拎著點東西,別自己一個人搞。還有,記得給自己買點,全志哥報銷?!?p> 王全志囑咐完后,曉曉立即回頭回應:“好,我知道啦~”
曉曉離開后,王全志從口袋里抽出手機、撥通了聯(lián)城的電話:“喂。”
“喂,全志哥?!彪娫捓飩鱽砺?lián)城偷偷摸摸的聲音,聲音又小到幾乎讓王全志聽不清他在講什么。
“喂,你小子在哪呢?怎么鬼鬼祟祟的,做賊?。俊蓖跞敬蠛?。
聯(lián)城還是壓著聲音,捂著聽筒小聲說:“哥,我在學校呢,這會兒還在上課啊!”
王全志這才回到正常的音量:“哦,那行吧,你下課了打回來,我有事找你?!?p> “好。”聯(lián)城電話一掛,心想這回十有八九又是關于娜涵的事,自從娜涵入讀職高后,王全志給他的十通電話里,起碼有一半是關于娜涵的。最夸張的時候,連著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聯(lián)城接到王全志的電話都是她的事。
同桌鄭興見到聯(lián)城偷偷摸摸接電話后,又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趕緊湊前打趣他:“誰啊?該不會又是哪個女朋友跑來討情債了吧?”
聯(lián)城挑挑眉,一臉得意洋洋地說道:“沒辦法,哥的魅力大!”
鄭興也不甘示弱,順著聯(lián)城的話接下去:“您這臉皮的厚度見長啊,以前我怎么沒發(fā)覺呢?該不會是貼了層鋼化膜吧?”說完想上手捏他的臉。
但還沒等他的手碰到聯(lián)城的臉,就被聯(lián)城用手擋?。骸叭トト?,一邊玩去?!?p> 下課鈴聲一響,聯(lián)城快步走出教室,小跑到7樓的天臺,然后給王全志回了個電話。
王全志一看是聯(lián)城的來電,接過電話,還沒等聯(lián)城說話就樂呵樂呵地說:“阿城啊,下周五是小涵的成年生日,我想給她在場子里弄個成年生日會,你到時偷偷帶她過來,咱們兄弟們給她個小驚喜。怎么樣?”
“啊,就這個???”
“怎么啦?有什么問題嗎?”王全志問。
聯(lián)城回應:“沒沒沒,好,那我下周和她一起過去?!?p> “聯(lián)城。”
電話里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聯(lián)城不自覺地挺直腰板、屏住了呼吸,從喉嚨里不情愿地發(fā)了“嗯”聲。
語氣間,王全志沒帶一絲絲遲疑和玩笑的成分:“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和小涵走得很近?我聽說你們學校流傳著你和她在一起的事,還鬧得紛紛揚揚的,你在搞什么?”
被王全志突然這樣一問,聯(lián)城嚇得不知所措,舌頭像打結(jié)了一樣磕磕巴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害怕什么,但是此刻他只想把這件事解釋地合情且合理:“額...額,全志哥,那個,是這樣的,全志哥你不是讓我在學校看著她嘛?我經(jīng)常往她的班里送飯,然后同學看到了,就以為我們在一起了?!贝蠖炖?,聯(lián)城的話還沒說完,他的額頭就猛彪冷汗。
王全志帶著警告的語氣,對電話那頭的聯(lián)城說:“我警告你啊,你在外面和別人怎么玩我不理。但是,你不確定自己能從始至終地對小涵好,就別對她動那些歪心思,聽到?jīng)]!”他的這席話,聯(lián)城聽不出一點點容忍之心和玩笑之意,他越來越確定,只要有關娜涵的事,無論是誰,王全志都不會輕易放過。
和王全志掛上電話后,聯(lián)城站在天臺上回想起王全志剛剛和自己說的話,這份壓得他喘不過氣、甚至快窒息的威脅,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娜涵在自己生命里的存在,和她是單純的朋友呢,還是帶有曖昧的關系,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前者他不甘于與娜涵只是做普通朋友,后者自己又不知道怎么面對王全志帶來的壓力,或者說,他也不敢確定在進一步的關系里,自己能不能做到從始至終地對她好。
而致命的是,他卻贊同王全志的態(tài)度:如果不確定,就不要招惹。
另一頭,娜涵每天都在因為柯本的刻薄而感到苦惱...
在娜涵半工半讀期間,柯本無休止地抱怨娜涵不在家里幫忙做家務活,苛責她和別人四處亂跑像個野人一樣。久而久之,娜涵聽煩了這種無中生有的人身攻擊,索性直接辭掉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放學回家做起了家務活。
這種退讓對娜涵而言并不是屈服,而是希望生活能夠過得稍微安分一點,一點點也好。
但,娜涵沒想到這不僅沒有讓柯本停止尖酸刻薄的謾罵,反而增加了讓他找自己麻煩的機會。柯本一會兒說她地板擦得不干凈、指罵她連地都不會擦,一會兒不是說她碗筷洗得不干凈,就是在擇菜、做飯、晾衣服這些雞皮蒜貓的事里找茬,言行舉止間都在諷刺她像個廢人一樣。
最讓娜涵受不了的是柯本總喜歡帶著娜涵滿世界的走親朋好友,告訴全世界的人說:他們要不是有我在,這三兄妹在這個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世界里早就被餓死、凍死了,不然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活得那么好啊。然后一臉傲嬌樣享受著一波又一波的夸贊和吹捧,以此來滿足他那自私又惡心的虛榮心。
而這份贊美,并不屬于他。
娜涵像往日一樣吃完飯洗完碗、盤腿坐在5平米不到的陽臺地板上,柯本翹腳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認認真真地看著只有他那一家三口可以看的電視。
娜涵起身對著看都不正眼看自己的柯本說:“叔,我出去走一下。”
柯本立刻說:“你去干嘛?在家里不好了?整天就想著往外跑,那你還回來干嘛,你直接住外面就好了。你要是太閑了,就在家里搞一下衛(wèi)生,每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不交家用就算了,還不做點家務,能不能懂事一點,就知道玩玩玩...”柯本噼里啪啦地數(shù)落了一堆,他見娜涵低頭站著不動,說得更起勁:“你說你們?nèi)齻€,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看看你們會不會餓死在街上。你不感恩就算了,還不懂點事主動分擔一下家里的壓力,每天就知道出去玩,你說你還有什么用!”
娜涵一聽柯本說的這些話,就知道他指的分擔家里的壓力是什么意思了,他無非就是惦記著自己出去打工賺的錢。可是,娜涵細算一下,自己打工賺的錢要留出一部分還給王全志和補貼準備高考的焰雨外,自己平時吃飯都是飽一頓頂好幾頓的,更別說再摳出一部分的錢來平復柯本的怒火了。所以她只好日復一日地裝傻、默默地承受柯本的怒火。
等柯本罵夠了,娜涵原本就沒吃飽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她猛地灌了兩大杯水,希望能夠撐到天亮。但是上兩趟洗手間肚子就空了,還餓過不喝水那會兒。最后實在不行,娜涵給聯(lián)城發(fā)了個信息:
——睡了沒?
信息發(fā)過去沒到一分鐘,娜涵的手機就收到了聯(lián)城發(fā)來的信息:
——沒呢,怎么啦,你這是大半夜想我想得睡不著嗎?
娜涵按下鍵盤:
——滾犢子,我餓了。
聯(lián)城回復:
——那你這是為了充饑想吃了我?
聯(lián)城在這邊滿臉春意的發(fā)著信息,還沒等娜涵把信息發(fā)過來,他又在手機上按下新的信息,拿著桌上的錢包、鑰匙和衣架上的衣服,蹦跶蹦跶地走出了家門。
——等著,哥我這就來!
......
等聯(lián)城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娜涵趁著柯本一家睡著后,才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出去。等她下樓時,聯(lián)城已經(jīng)靠在一輛紅色保時捷的車門上,雙手插在褲袋里、耍起了帥。
原本娜涵就懶得搭理他,這會餓得更是懶得看了,她直入正題:“走吧,我快餓暈?!?p> “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這個盛世美顏的帥哥和這輛拉風的跑車嗎?”說著就用力地拍了拍車前面的引擎蓋。
“你別鬧,我真的快餓暈了?!蹦群缇宛I到?jīng)]有力氣和他鬧了,現(xiàn)在,就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得了,我自己欣賞一下吧?!钡人D(zhuǎn)過頭看向娜涵時,娜涵已經(jīng)從車前走過。
聯(lián)城趕緊喊住她:“喂?!比缓笥锰匕翄傻恼Z氣說道:“這呢,這呢,這呢,車在這呢。”說的時候還不忘再用力敲了敲車頂,然后打開車的副駕駛座,擺出一副“請”的姿態(tài)。
娜涵用著充滿疑惑的眼神:“你的?”
“嗯哈,是的。”聯(lián)城故意加重語氣和放大音量,生怕娜涵不知道這輛顏色騷到不行的跑車是自己。
娜涵接著向他拋出一大堆疑問,反復確認他沒有做出違法的事:“駕照呢?你有駕照?你知不知道沒駕照就開車是犯法的嗎,這是要坐牢的,而且,車都會被扣。”
聯(lián)城這一聽,又逮到了可以炫耀的機會了,咻得一下鉆進車里拿出了一本黑皮小本,一手使勁的搖晃它,一手撐著車,扯著嗓子慢悠悠地說:“小弟不才,去年8月剛滿18,年末在考場小試牛刀,碰巧一次皆過?!眹N瑟完后,又沒正經(jīng)地靠近娜涵說:“哎呦,你這是關心我嗎?你也會關心人啊,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面?”
“滾。”娜涵搶過聯(lián)城手上的駕駛證,睜大眼睛認真端詳著:“這是真的?不會是你做的假證吧?”
聯(lián)城立刻暴跳起來,指著駕駛證說:“什么假的,難道我不要命啦!你會不會看啊,你看,你看這明明就有公章,是國家的公章!我是被國家認證的司機,完全合法合規(guī)合理,好嗎?”
娜涵瞟了一眼他,無關痛癢地說了個:“哦”字,又直直往車門的方向靠近。
聯(lián)城依舊在后面緊追不舍,逗趣道:“你再看看,它還發(fā)著光的,真的是真的!要不你摸,你摸摸看嘛,假證哪有這質(zhì)感啊,它真的是真的!”
這時,娜涵已經(jīng)坐在車上,餓到懶得理他了。
留下聯(lián)城大半夜獨自在車外沖著一只路過的貓叫到:“真的是真的!喵!”
聯(lián)城啟動車子,對著看向窗外的娜涵說:“你說你是不是又好幾天沒吃飽了,不對,你肯定是又吃半餐餓幾餐的吧。在學校我讓你和我一起去吃飯,你說不要,給你送餐你也不要,要是被全志哥看到你這個樣子,我肯定要挨說了。”他停頓了一會,滿眼疼惜的看著娜涵,用手指指了指柯本家,突然莫名其妙地怒火竄上頭,說:“還有你那個叔,遲早會被全志哥給端了,還有你說你何必呢?你干嘛非要住他家,全志哥、曉曉、還有我,你都可以住啊,怎么樣都比在那個孫子家住強!”他越說心里越火,音量也隨著怒火的變大而變大。
娜涵是真的沒有多余的力氣和他爭論解釋,她只想能夠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去吃一點東西墊墊肚子,無論是什么,只要能讓她吃飽就行。
她用軟趴趴的聲音朝著情緒激動的聯(lián)城說:“我餓了,聯(lián)城,我們?nèi)コ詵|西好不好?!?p> 聯(lián)城見到這個平時冷艷、倔強出了名的小女孩,突然用這樣的語氣懇求自己,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來,帶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的眼眶、輕聲細語說:“好,我們?nèi)コ詵|西?!?p> 大半夜兩人吃了頓燒烤,等娜涵吃飽癱在沙發(fā)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了。她倆只手來回揉著鼓鼓肚子:“好飽啊,吃飽的感覺真好!”
聯(lián)城寵溺地看著她,不屑地說:“喂喂喂,真有出息誒,一頓飯就把你開心成這樣了,你能不能再有點出息!”
娜涵來回看著這個將近兩百平米的房子,反諷到:“我又不是你,身價上千萬的少年。你知不知道別說這個房子了,就是你下面的那輛車,我估計這輩子都掙不來?!?p> 聯(lián)城一聽,攤開雙手:“怎么會呢,你要是愿意,哥的這些都是你,房子你隨便出入,車你隨便開,哥有的你就有!”
“算了吧,小妹消受不起。我還是和我那一塊兩塊錢的生活再斗爭斗爭吧,萬一哪天我也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小日子呢?你的那些留著自己揮霍吧,我偶爾來打擾一下就好了?!闭f著,娜涵就起身往房間走去:“我睡啦,晚安~”
聯(lián)城想起王全志和他說的事,趕緊朝著娜涵的方向大喊:“等一下,下周五放學我去你班上找你,你別跑了,聽到?jīng)]。”聯(lián)城怕娜涵起疑,趕緊又說道:“我有點事想要讓你幫忙,很棘手的,我問過了身邊的人,發(fā)現(xiàn)只有你可以幫我?!?p> 娜涵想了想:“周五我請假了,不去學校。”
聯(lián)城想:大半夜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還好意思那么決絕拒接他的人估計只有娜涵了。
“你請假了我怎么不知道?去哪?”聯(lián)城趕緊問。
我去,冷淡的娜涵又回來了。
她丟下三個字:“不去哪?!本突氐椒坷镦i上門睡覺了。
要不是聯(lián)城在這兩年和她相處的時間里,對她還算比較了解,不然他真的會覺得娜涵是個患有精神分裂癥的重癥少女,早就把這個多變的莫名女子丟出門外了。
他搖搖頭嘆了嘆氣倒在沙發(fā)上,又想起了王全志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