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濃郁,夜風便越涼,凜凜得往人骨頭里鉆。到底還是秋天了,一切都開始蕭瑟了。
園里一片寂靜,風吹散了遮在月亮上的云,那如水般澄澈透明的月光得以灑在庭院里。地上的樹影當真如東坡所云一般:“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p> 彼時我聽見竹香是哭著跑走的,那丫頭嗚咽著,腳下的步子也是輕輕的。
竹香離開后沒多久,述安也緩著步子悄聲去了。他離開時,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月色再明朗時,園中早已空無一人了,唯有那樹影被夜風撩撥得不停擺動。
我覺得這月亮頗為我著想:彼時偷聽竹香和述安談話時,月色較為黯淡,亭內人看不到亭外人的影子,亭外人亦不知亭內的模樣。
“如今我曉得你困頓的緣由了?!备绺缰逼鹕砼ち伺げ弊?,又從衣兜里拿出懷表對著月光看了看。
“哥。”我沉聲道,“你說這事兒該如何?倘若要責罰述安能不牽連竹香嗎?”
見我如此憂心,哥哥笑了笑,拍拍我的肩道:“哥哥曉得你不愿竹香受罰的心情。其實述安對你的喜歡,哥哥早就看出來了?!?p> “嗯?”我詫異地抬頭看他。哥又是如何知曉這些的?素日他又不常在府里,怎么這些事他倒清楚得很?
“你呀?!备绺鐪厝岬負崦业念~頭,“已經凌晨三點多,太晚了。念念,你先回房間睡吧,女孩子睡這么晚對身體可不好。”
“可是竹香……”我皺了皺眉,遲疑著。
“竹香和述安之事哥哥已有打算,現(xiàn)在已然太晚,你且先去休息吧?!?p> “可是…”我仍是夷猶不愿離去。
“放心?!备绺缗呐奈业募绨颍案绺缰乐裣銓δ阌卸嘀匾?,不會讓她受罰的!你先睡去,明兒我再細細和你說。”
我見哥哥這般從容,遂已知大概。哥哥如此說,心中定然已有打算,他既承諾我不會讓竹香受罰便是能做到的,只是……
“可是哥哥,你明兒要去軍隊任職,如何有時間同我說此事?想必上午我醒來時你早已經出府了!”
“你這丫頭!”哥哥無奈又憐惜地捏了捏我的臉蛋,“你哥哥我明兒休息,不用去上值!”
“啊,如此呀!”我恍然大悟,笑著點點頭,“我還以為哥哥你要去呢!”
“你呀!”哥哥指著搖頭,語氣中未有責怪,盡是寵溺:“所以你現(xiàn)在能放心的下了吧?”
我點點頭,哥哥便又道:“那還不快去歇息!”
“好好!”我乖巧且順從地點點頭,扭頭對著哥哥也道了聲晚安。
“哥你也早些睡!”
“好!”
說罷便一溜煙兒得朝我的院子走去。因心中憂慮消減大半,瞬間便困乏了下來,一路上我腳步輕盈飛快,只想趕緊回屋睡覺。
我素來沒有熬夜的習慣,平日里十點左右就熄燈睡了,最晚一次睡也不過十一點半,今個兒真真是到我的極致了,只是想不到這晚睡的滋味竟然這般不好受。走著走著,我感到頭昏腦脹得不行,眼皮上像是放了個司母戊鼎似的,沉重得快要睜不開眼。
還好我在意識清醒時躡手躡腳地回到我屋里了,輕輕地掩上房門,我三步兩步走到榻前,癱倒在棉被上。
“舒服啊!”我喃喃著,又伸手拉開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一會兒我就睡了過去。
夜里發(fā)了夢,恰巧夢見白日和竹香間發(fā)生的事情,想來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其實我常做夢,但夢到的都不是平日生活的事情,有些夢境里的環(huán)境事物,是我從未見過的。哥哥說這種夢是前世夢,我卻不信這些,想來是我素來思想活躍,話本子也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