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頤果然同他承諾的那樣,日日都到我們家園子里修剪花草,于是不到半月時間,整個園子便被他修理完了,其風(fēng)格也凸顯了出來。
修明先前曾說過,這園子的工程即將告竣,除了石板路兩旁的花簇問題。那時修明雖已著手栽花之事,卻對花的品種顏色一直拿捏不定,時而覺得粉色合適,時而卻覺得紫色合適了。于是便猶豫不決,一直拖沓著,直到宋承頤來。
后來宋承頤在選擇花色的時候也遇到了和修明同樣的問題,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和草色頗相近的青綠色。他說這個園子固有的顏色已然太多,而植物的配置應(yīng)當(dāng)與園內(nèi)的建筑相協(xié)調(diào)。倘若再選紫色、粉色的花做裝飾反而會弄巧成拙會,讓人眼花繚亂,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視覺感。
關(guān)于他說的園子色彩搭配的問題我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只是當(dāng)他修理完之后,我們家從來單調(diào)的園子竟有了種西式園林的韻味,也有著中國傳統(tǒng)的風(fēng)格,著實在叫人驚艷!我對宋承頤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驟然間便更傾慕他了。
我爹娘對此很滿意,宋承頤打理的園子雖稱不上美輪美奐,但也卻頗為精妙絕倫了。
這讓人拍手叫好的園子令我爹原本對宋承頤的偏見淡了不少,原先見他時,爹爹總是板著一張臉,而現(xiàn)在卻也溫和慈祥了不少。
園子收拾好那天,我預(yù)備寫封信給攬星,告知她關(guān)于宋承頤的事情,彼時我剛收到她兩封信,一封說她剛到北京,另一封說她已踏上去英國的旅程。我見這兩封信所書的時間未隔多久,想來攬星不過在零度只停留了兩天而已,也難怪這兩封信寄來的時間一致了。
既已收到了攬星的信,便可給她回信了。其實之前遇到楊風(fēng)月之事時,我就想寫信給攬星了,但又怕當(dāng)信寄到京都的時候,她已經(jīng)離開了,因而沒有寫給她。如今我終于可以寫了,到時直接寄到她在英國地址就可,希望她能早點收到吧!
信寫到一半,便聽見竹香興高采烈地跑來,道:“宋少爺來了?!?p> 我驚了一下,忙把信紙和鋼筆壓到放著針線、錦帕的籃子底下,又命竹香將籃子放到我屋里去。
竹香遂提著籃子小跑著朝我屋里去,行至拐角處時差點撞上向我走來的宋承頤。
“哎呦宋少爺,差點撞上您了,對不起!”竹香連連道歉,下意識地護(hù)住籃子。
還好沒掉出來,我吁了口氣。
“無礙?!彼纬蓄U笑道,又問:“你們家小姐呢?”
“就在那兒。”竹香指了指我,我便莞爾一笑,對宋承頤招了招手。
宋承頤點點頭,笑著朝我跑來,我見他的笑容像沁了蜜一樣的甜,便也不自覺隨著他一起笑了。
我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他也喜歡我。
宋承頤的腳步輕快,我見他跑來的樣子像是要御風(fēng)飛起了,遂站起身來向他行了兩步。
他在我面前停下時,笑得更燦爛了,我看見他的眼睛里有光,亮得和星星似的,那眼神就像何攜月看時攬星一樣,有激動、興奮還有愛意、憐惜…原來他的眼眸里竟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原來世間萬般美景都不及他這般站在我面前。
“你猜我?guī)Я耸裁?。”宋承頤背著手,寵溺地看著我,嘴角滿是笑意。
“這我怎么知道?!蔽覄e過臉去道。
“言念,你臉怎么紅了?”他探過臉來看我,“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輕輕地?fù)u著頭,只覺得臉頰更燙了,因又道:“所以你帶了什么?”
“風(fēng)鈴!”他邊道邊拿出那風(fēng)鈴與我。
接過風(fēng)鈴,我仔細(xì)打量著:我從未見過用透明玻璃作的風(fēng)鈴,這風(fēng)鈴的內(nèi)側(cè)繪著粉紅色花朵,似是海棠花,下墜短冊上題著一首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似無情卻有情?!?p> 看到這首詩時,我心頭一顫。我其實明白這首詩的意思,可是我不能說我懂,于是我便略過的那首詩用手指輕輕擦了擦風(fēng)鈴下的玻璃管,風(fēng)鈴隨即便發(fā)出了極其清脆的響聲,這聲音聽得人即刻心寧安靜、神清氣爽。
“真秒!”我贊嘆道,“這風(fēng)鈴是哪里的,我之前為何從未見過?”
“這是日本風(fēng)鈴?!彼纬蓄U道,“是我命人從日本買回來的。”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又道:“怪不得我之前未曾見過。這風(fēng)鈴玻璃材質(zhì),且以海棠花紋為裝飾,形狀又為杯型,響聲清脆純正,真獨特。”
“你說的不錯。”宋承頤贊同地點點頭,“但有一點不對:這花不是海棠花,而是櫻花——日本的國花。
原來如此,我道這花兒看起來神似海棠卻又不像,竟是日本的國花櫻花呀。忽想起這櫻花還是千百百年前從我們中國傳到日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