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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海林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爾茲海默癥

樹海林深 一戲嬰蘇 3032 2021-05-29 07:59:21

  “白一!白一!”

  ……

  “白一!”是白三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睛。

  白三松了一口氣。

  我出來了?活過來了?剛想起身,發(fā)現(xiàn)身體極重,怎么都動不了,像鬼壓床一樣。

  “白……三……”我吃力的叫著。

  白三道,“別著急,先躺一下?!?p>  聽到白三這么說,我稍微放下心來。躺了大概十幾分鐘,手指先有了知覺,又過了幾分鐘,我可以正常說話了。

  “白三,我昨天怎么出來的?”

  “昨天?你說五天前嗎?”白三道,“閻王怕你去了會帶著他的小鬼一起作死,拆了他的閻王殿,所以沒收你,拒簽了?!?p>  “五天?”

  聽它這么一說,我是覺得有些餓了,而且從白三的語氣里,不難感覺到它現(xiàn)在的情緒很不好。

  “你說這個……桑半落后勁兒,是,是有點大啊……兩壺,五天……還真是……下次再喝時,得悠著點?!蔽腋尚陕?。

  白三道,“原來你還想留著命喝桑半落,我還以為你是鐵了心的求死?!?p>  “沒沒沒,怎么會!我那天是失算了,我也沒想到這桑半落后勁兒那么大,居然能影響到我控制靈氣靈力。這事我得跟你好好解釋一下,那天我不是不想出來,真的是靈氣靈力都失控了,天地良心啊白三!我跟你發(fā)誓,在你第一次喊我回來時,我就想撤了,但我撤不出來,本想著叫你幫我的,又發(fā)不出聲音,我當時也是慌的一逼,一直在奮力求生,怎么可能是求死呢!”

  白三沒理我。

  “白三?白三?”

  它還是沒說話,我繼續(xù)道,“要不這樣,我答應你下次在喝酒的情況下,絕對不去供養(yǎng)朽靈符!就算他們餓到前胸貼后背,也要它們等到我酒醒之后再說,還有,我也不會再用透支靈氣的方式,去供養(yǎng)朽靈符了。想想就后怕,差點就困在里面變成它們之一了……還好有驚無險,這也是托了我們家白三的福?!?p>  白三冷言道,“有驚無險?你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嗎?”

  “缺失?”我看了看自己,“完完整整的啊……部件都是齊全的,不過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從朽靈符里救出來的?”

  “不是我?!卑兹溃笆切こ畎涯阃瞥鰜淼??!?p>  我一下坐了起來,難掩興奮,“肖愁幫的我?他記起我了?”

  “用這樣的方式記起你,我寧愿你們此生都是陌路!”

  “怎么了?”白三很少有對誰表現(xiàn)出過這么明顯的敵意,讓我有些意外。

  白三道,“在他快要吸食完你的最后一口靈氣時,你的靈識也被他吸食到了,也許是他感覺到了什么,在那一刻,他忽然中斷了連接,把你推了出來?!?p>  我反應了半天,“這么說,我缺失的東西……是靈識?”

  “沒錯?!?p>  “靈識缺失會怎么樣?”

  白三道,“情緒會輕易失控,記憶會一點點喪失。”

  我呆愣了許久,“你為什么不直接一點告訴我,我最后會變成一個失憶的瘋子?”

  “你可以這樣理解?!?p>  “不可逆轉了嗎?總會有辦法的吧?”我急道,“靈氣靈力都可以生養(yǎng)恢復,靈識也可以的,對吧?”

  白三沒再說話了。

  我心一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后,手機突然響了。

  “您好白先生,您訂的樂高已經(jīng)到貨了,您看您什么時候方便來取下呢?”電話那頭說道。

  我恍惚了一下,“啊,我,我一會兒就過去,謝謝?!?p>  我站起來,渾身無力,如白三所說,肖愁只給我留了一口靈氣。

  我說道,“那以后供養(yǎng)朽靈符……”

  白三語氣硬的跟鐵一樣,“你先保證自己能活下去!”它頓了頓,繼續(xù)道,“我也需要時間恢復,朽靈符自會有人幫你安排?!?p>  “誰啊?肖愁嗎?”

  “不然會是白二嗎!”白三沒好氣的回道。

  我被噎了一句,也不敢再去招惹它了。

  走到衛(wèi)生間,一抬頭,差點被鏡子里的“鬼臉”嚇死,我不禁后退一步。鼻下和嘴角,還掛著已經(jīng)干了的幾道血跡。我緩了緩,一點一點擦干凈。

  我坐在沙發(fā)上,想著以前看過的那些狗血劇情——失憶的男女主人公。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有一天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人生如戲,戲源生活。我苦笑了下,拿出手機,開始在備忘錄上,一件一件的記錄著我經(jīng)歷過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包括細節(jié),包括感受。

  那些我曾經(jīng)一度想忘掉的事,現(xiàn)在看來都是那么珍貴的東西。

  不知道是因為像白三說的那樣,出現(xiàn)了情緒失控,還是因為對過去的感受太深,我在記錄時,隨著過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悲,一會兒恨,一會兒平靜,一會兒抓狂。

  幾個小時記錄完后,定了每天早晚各一遍的鬧鐘,提醒自己去看備忘錄。不止要看,還要去感受那些心情,一遍一遍身臨其境的去體會,去經(jīng)歷,不斷的重復。

  我其實很討厭鬧鐘的聲音,但現(xiàn)在,既然白三也沒有辦法了,那我就用最笨的方式去解決這個問題。

  記憶完全喪失?不存在的,我不會讓這件事發(fā)生。

  關上手機,疲憊的靠在沙發(fā)上,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像一個患有阿爾茲海默癥的空穴老人。

  正發(fā)呆,電話響了,接起后那邊說道,“白先生,請問您今天還過來嗎?我們還有一個小時下班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事不過去了,明天去拿,麻煩再放你們那一天?!?p>  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黑了,走到湖邊點了支煙,看到腳邊那兩壺空的桑半落,眼前閃過火哥拿酒那天油膩的笑臉……我知道這件事怪不著他,但此刻還是很想一壺酒拍在他的頭上。

  鬧鐘響了,打開備忘錄,開始“復習功課”。

  我的前半生快樂的事很少,看著幾個小時前寫下的文字,心情隨之起伏跌宕,想到以后每天都要這樣,突然覺得好累。

  本想著早點睡好好休息下,沒想到在夢中,都在與那些過往糾纏不休。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鬧鐘叫醒了,一睜眼就打開備忘錄,開始自我摧殘,今天注定又是喪氣滿滿的一天。

  一邊洗漱一邊讀著那些文字,看到最后一條:去取樂高。

  我穿上外套出了門。

  “早G寶寶!早迷你粉!”

  白三道,“神經(jīng)病。”

  “這叫強制性機械記憶,你懂什么?”

  白三道,“但你不需要強制自己裝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p>  “你以為我想這樣?總不能每天哭喪著臉,見人就說‘我好慘’吧。再磨練一段時間,我就有資格叫水墨降靈師兄師姐了?!蔽覈@了口氣,低聲道,“我沒得選?!?p>  “你可以不用去一遍遍經(jīng)歷過去的事,如果你一時忘了什么,我可以告訴你。”

  我笑了笑,“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給我送溫暖,行了,你主子已經(jīng)感覺到了,知足了?!?p>  “你不需要?”白三問道。

  “我怕有一天,我把你也忘了?!蔽艺f道,“一個陌生人提醒我的事,我想我不會相信的。”

  今天市區(qū)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堵,不是休息日,也不是高峰期。本想趕在傍晚前到水墨那里,放下東西就走的。這樣午夜前還能趕回家復習作業(yè),現(xiàn)在看估計是不行了。

  等了許久,車流開始緩慢移動,沒一會兒又停了下來,我越發(fā)的沒有耐心,身后的車時不時鳴笛催促,我沒理他,暗罵了一句。

  我翻著備忘錄,打算加個班。

  看到太陽村被屠的那段時,內(nèi)心也跟著悲痛,后來又看到白爺死了,滿地的焦尸,還有小粉脖子上被巨蛇咬出的血窟窿……

  又是一連串的鳴笛,前面的車已經(jīng)動了,我正想啟動G寶寶,身后那輛車的司機忽然搖下窗戶罵了一句,“看不見動了嗎?走噻!老年癡呆?。 ?p>  我一股火頂上頭,下車直接沖了過去,指著他吼道,“你他媽的給老子滾下來!讓你近距離看看老年癡呆!”

  那司機四十來歲,瘦的跟柴火似的,看到我這樣嚇了一跳,連忙把車門鎖上了,但嘴里還是罵罵咧咧著,“二胡卵子,有病吧個呆逼!離老子車遠點!”

  我一腳踢在他的車門上,那人見狀立馬搖上了車窗,又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映著玻璃,我看到了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怒火難壓,我猛的撞碎了他的車窗,解下他的安全帶把他從車里拽了出來。

  “住手!”在我抬起拳頭的那一刻,白三忽然喊道。

  那司機兩眼一閉,頭歪到一邊嚇得不敢說話。副駕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校服,見狀嚇得哇哇直哭。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開始舉著手機各種拍,還有人在小聲點嘀咕著,“阿要報警?”

  我猛地清醒了一下,立即松開那人,轉身上了車。

  “白三,剛剛會不會被人拍到什么?我是說我的眼睛!”我看著后視鏡里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的眼睛。

  白三道,“快走吧?!?p>  我慌慌張張的離開了,剛才,是我第一次情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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