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王蕊懷著不安的心情去醫(yī)院拿了母親的體檢報(bào)告,結(jié)果和之前一模一樣。看著報(bào)告單上的那行字,她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后的一絲希望。詢問醫(yī)生過后,醫(yī)生同樣分析了治療與放棄治療的利弊,還待她作最后的決定。
王蕊拿著報(bào)告,六神無主地看著醫(yī)院里來往的人群,或許在這個地方,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然而此刻醫(yī)生給了你一個計(jì)時器,你卻要倒數(shù)著過日子,等到最后那一天的到來,真的太殘忍。到底該不該做化療,到底該如何告訴母親,王蕊也沒有了主意。
剛走出醫(yī)院,王蕊就被一個小女孩給撞到了,抬頭看去,好巧不巧,竟然被她碰到了喻晶晶。倆人瞬間呆住,彼此看著對方,是該驚喜還是該質(zhì)問,喻晶晶一時間啞口了,只是淚水就這樣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王蕊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這或許是最好的解釋。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喻晶晶平復(fù)心情后問。
“幾天前?!?p> “是不是回來就不走了?”
“處理完家里的事就走。”
“那你今天來醫(yī)院是看病人嗎?”
王蕊搖搖頭沒有回答。
“這樣吧,你等我,我給女兒看完醫(yī)生就來找你,我們需要聊聊。”喻晶晶拉著王蕊的手,似乎很多話一時間都無從談起,但彼此的心卻又那樣貼近,時間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家伙。
王蕊眼角帶著笑,這樣的見面是她無法預(yù)料的,但心里也會覺得暖暖的,她點(diǎn)點(diǎn)頭問:“這就是你女兒?”
“一一,快叫阿姨、快叫阿姨?!?p> “阿姨好。”
王蕊摸著一一的頭:“真懂事,沒想到她都長這么大了。”
“是啊,你一走就是五年,一一也快五歲了,時間還真是不等人。”
“孩子是病了嗎?”
“前段時間有點(diǎn)感冒,今天再過來復(fù)查一下,你等我,就坐在大廳等我,我給一一看完醫(yī)生就馬上來找你?!庇骶ЬШε峦跞镉忠淮螐淖约旱难矍跋В菢拥牡却菬o止境的,而今天的相遇卻又那樣可遇而不可求。
“我等你,你放心去給孩子看病?!蓖跞锝o了喻晶晶離開的信心。
“別走啊,千萬不要走?!?p> 王蕊翹起嘴角肯定地回答:“不走,一定不走,我等你?!?p> 喻晶晶連忙拉著一一往兒科跑去。看著喻晶晶匆忙離去的背影,王蕊知道這五年她虧欠的不僅是親人,也有朋友,那群她無法忘懷的人。
給孩子看完病,喻晶晶拉著王蕊去了咖啡館,女兒乖巧地坐在身旁吃著蛋糕。
“太不可思議了,我感覺我現(xiàn)在就在做夢,你居然就坐在我面前?!?p> 喻晶晶興奮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shí),或許失去一個人很容易,但是等待一個人卻太難,你曾經(jīng)幻想的,并不一定就是你所期待的奇跡。
“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沒有做夢,我回來了?!?p>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這五年你杳無音訊,我們就是想找你,也不知道從何找起?!?p>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連再見都沒有勇氣親自跟你們說一聲?!?p> “誰說不是呢?!庇骶Ьв挚刂撇蛔∽约旱臏I水。
王蕊立馬遞給她紙巾:“你這一哭,也會把我給弄哭的。”
喻晶晶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又笑著說:“不哭,應(yīng)該高興才是,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王蕊沉思片刻:“過段時間還是要走的?!?p> “怎么還是要走呢,又要去哪兒?”
“去我該去的地方。”王蕊盯著手中的咖啡杯,她竟然不敢看著喻晶晶的眼睛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走,還是她唯一的選擇。
“這里就是你該留下的地方?!?p> 王蕊笑著搖搖頭:“這里只是我出生的地方?!?p> “那你為什么回來,五年前一聲不吭地離開,五年后又一聲不吭地回來,如果不是今天在醫(yī)院撞見,你是不是沒打算通知我們?”喻晶晶言語上有些激動。
“我回來是真的有事,辦完我的事,我就走?!?p> “那你說說,你回來辦什么事,要留多久?”
王蕊看了看身旁的報(bào)告不愿多說什么,她自己的痛苦不必再讓朋友擔(dān)心。
“我們這么多年的姐妹,這點(diǎn)事你都不愿意告訴我嗎?還是怕我去跟柳靖通風(fēng)報(bào)信?”
聽到柳靖二字,王蕊連忙解釋,畢竟這兩個字已經(jīng)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五年:“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蕊喝了一口咖啡,定了定神說:“我媽,我媽病了,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p> 喻晶晶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你是不是弄錯了?”
“復(fù)查報(bào)告我已經(jīng)拿到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任性地走了,或許我媽就不會走到這一步?!蓖跞镄闹杏刑嗟幕诤?,該如何去面對一次又一次的變故,她似乎還沒有拿出十足的勇氣。
“你也別太自責(zé)了,既然已經(jīng)知道阿姨病了,那就積極治療,應(yīng)該能治好的?!?p> 王蕊無奈地?fù)u搖頭:“癌癥晚期?!?p> 喻晶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王蕊,要她再一次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或許她真的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
“你回來就是陪阿姨度過這最后的時光?”
王蕊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也無能為力?!?p> 王蕊吐了一口氣說:“不說這個了,一會兒我?guī)б灰蝗ベI幾件衣服吧,五年都沒她買過一件衣服,我這個阿姨挺不稱職的?!?p> “誰說你沒給她買,她剛出生那會兒穿的衣服可都是你買的?!?p> 王蕊笑笑又說:“是啊,你出生的時候阿姨都沒見過,現(xiàn)在都快五歲了。長的像媽媽,漂亮?!?p> “這孩子除了長的像我,其他一點(diǎn)都不像我?!?p> “不像你就對了,她爸爸可比你穩(wěn)重多了?!?p> “別說孩子了,說說你吧,這幾年都去了哪里?有男朋友沒有、結(jié)婚沒有?”
“你到底是希望我談朋友了還是希望我結(jié)婚了?”
“希望你結(jié)婚,這樣你就能徹底擺脫柳靖那個混蛋了?!?p> 喻晶晶沒心沒肺地說著,王蕊倒是聽得有些不自在。
“好好的干嘛提他,我這嘴巴。”喻晶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沒事,現(xiàn)在他對于我而言就是個陌生人?!?p> “你真能放下?”
“已經(jīng)放得很下了,恨不得踩腳底?!蓖跞锫冻鲂δ槝O力掩飾內(nèi)心的傷疤,即便再給她五年時間,或許她也做不到真正的放下。
“對,就應(yīng)該把他狠狠地踩在腳底才解氣。既然你都已經(jīng)放下了,應(yīng)該成家了吧?”喻晶晶不知王蕊心里還是一直在乎著柳靖的。
王蕊搖搖頭。
“那男朋友總應(yīng)該有吧。”
王蕊覺得不能繼續(xù)坦白,她怕喻晶晶又會起疑心,只是笑而不答地看了她一眼。
“在我面前還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rèn)的,說說,是哪里的人?”
“保密?!蓖跞锕逝?。
“還保密,那就是沒打算讓我們見見啰。”
“時機(jī)成熟就讓你們見啰?!蓖跞镎f著謊,但心里卻不覺得自責(zé)。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詹子恒這個月底就要結(jié)婚了,驚不驚喜?”
雖然這是王蕊希望的,但從喻晶晶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還是有些吃驚:“他是和一個叫韓飛雪的女孩結(jié)婚吧?”
“你怎么知道的?”
“五年前我見過,當(dāng)時就覺得他們很般配,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祝福他們?!?p> “你要不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王蕊想也沒想就說:“算了吧,除了你,我不希望還有其他人知道我回來了。”
“佳茜你都不打算告訴嗎,她可比我更想你?!?p> “再說吧,這段時間我可能會很忙,我想多跑幾家醫(yī)院,找找這方面的專家再咨詢一下我媽的情況,可能也沒時間跟她聚。”
“也是,阿姨的事情重要,我也幫你打聽打聽,看有沒有熟人認(rèn)識這方面的專家?!?p> 王蕊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五年,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放松地與任何一人聊天,她缺的不只是朋友,而是懂她的人。
與王蕊分開后,回到家喻晶晶就詢問起林忠祥來。
“你有沒有認(rèn)識的醫(yī)生,教授級別的那種?”
“你問這個干嗎?”
“你就說有沒有吧?”
“誰會認(rèn)識什么醫(yī)院的教授啊,那種地方是個人都不想去?!?p> “那你有沒有同事或朋友認(rèn)識的?”
“你干嘛呀,回來就問我這個,是一一又病了嗎?”
“呸呸呸,不是一一,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媽媽生病了,托我打聽這方面的專家,要是有熟人不就好說話嘛?!?p> “難,難找。你朋友媽媽得的什么病?”
“癌癥?!币灰辉谂赃叢辶艘痪渥?。
“小孩子別瞎說?!绷种蚁橛?xùn)斥著。
“我沒有瞎說,媽媽今天在醫(yī)院碰到了一個阿姨,就是那個阿姨的媽媽病了?!?p> “真得了癌癥?”林忠祥看著喻晶晶問。
“癌癥晚期?!?p> “那還找專家干嘛,癌癥晚期還能治好嗎?”
“不治怎么知道治不好呢?”喻晶晶反駁。
“你干嘛這么激動,你哪個朋友的媽媽?”
“就是我出生,給我買衣服的那個阿姨的媽媽?”
喻晶晶立馬捂住女兒的嘴,可還是被她說漏了。
“你出生?你出生穿的衣服不都是王蕊阿姨給你買的嗎?!绷种蚁橛X得不對勁,馬上追問:“是不是王蕊回來了?”
“沒有,哪有的事?!?p> “一一,你告訴爸爸,你們今天是不是見了一個叫王蕊的阿姨?”
“你問她,她怎么知道?!?p> “你們今天不是一起出去的嗎?”
“我不知道那個阿姨叫什么,但是媽媽見到她就哭了?!?p> “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你自己坦白,是不是王蕊回來了?”
喻晶晶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
“真的是她媽媽得了癌癥,她才回來的?”
喻晶晶接著又點(diǎn)點(diǎn)頭。
“那柳靖知道嗎?”
“告訴他干嘛,你可千萬別告訴他,我可是答應(yīng)王蕊誰都不說的,你如果背叛了我,我可有你好看?!庇骶Ь?yán)厲警告。
“知道了。”林忠祥雖然嘴上答應(yīng),但是心里卻有自己的小算盤。
“你倒是說說,能不能打聽到癌癥方面的專家?”
“我試試吧,看同事有沒有認(rèn)識的。”林忠祥一心只想找柳靖幫忙,或許命運(yùn)想再一次安排他們見面,重拾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