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出了意外,有人遭受損失,這是再尋常不過的社會現(xiàn)象了。
如果都跟他們一樣,盯著工廠的下一個接盤人吸血,那這個社會豈不是亂了套。
所以,馬寧是不會束手就擒,任由他們漫天要價的。
做出了決定,馬寧帶著幾人信步走到了人群中間,瞇著眼睛看著這群人朗聲問道:
“你們來這里,是誰組織的?”
他的聲音絕不算小,足夠在場所有人聽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話。
馬寧冷哼一聲,再次開口:
“我就是買下這間廠房的人,你們現(xiàn)在呆的是我的地盤,為再問你們一遍,來這里是誰組織的?”
馬寧剛一表明身份,這群人立刻就都站了起來,呼呼啦啦的圍了過來。
“你們要干什么,我告訴你們,你們的遭遇我們很同情,但是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只能在力所能的范圍之內(nèi)為你們提供人道幫助!”
林晨立刻擋在了馬寧身前,梗著脖子表示著自己的立場。
劉明也隨著他的動作一起行動,前后護住了馬寧。
“小伙子,我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我們是走投無路了呀,但凡有點兒辦法,我們也不至于想這種辦法!”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男子,他聲音沙啞,而且大熱天的長袖長褲,遮住了所有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在過秋天。
“你們沒有辦法,就當釘子戶,就想吸我們的血,憑什么!”
劉明直視那人的眼睛,憤怒的呵斥著他們。
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想不通,為什么官方會放任他們。
去網(wǎng)上搜三年前大火的一些資料,也只有一些大概描述,后續(xù)的處理,都是些只言片語,不甚詳細。
但是這些原來工人的貪婪形象確實被刻畫的很是清晰,就算是僅看報道,也能生出一些憤怒來。
“各位,我不管你們有什么苦衷,有什么訴求,你們這樣堵門,終究是不對的。
就算你們想要賠償,那也得等我工廠開了門,賺了錢,才有東西賠你們不是。
所以呀,大家先散了,先讓我接收了廠房,完成機器的組裝,開展生產(chǎn)經(jīng)營,等我有了資金,我一定會適當補償大家的?!?p> 馬寧語氣就要溫和多了,他當然也了解過當年的事情,至今還存有一些疑惑。
比如,當年只報道了死亡人數(shù),卻沒有報道受傷、殘疾的人數(shù),仿佛這一類人不存在一樣。
不過馬寧卻知道,那場大火燒了一夜,中間兩個廠房就連鋼架結(jié)構(gòu)都被燒塌了,不可能只有死亡沒有傷者。
“我們不要賠償,我們只求能夠給我們一份工作,能讓我們養(yǎng)家糊口就行!”
那人再次開口,姿態(tài)放得很低,只是不要賠償要工作,這在林晨和劉明看來,是更過分的要求。
于是二者相視一眼,心里升起厭惡,正要再說些什么,卻被馬寧開口給打斷了。
“你們要一份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經(jīng)過我們廠系統(tǒng)的招聘,這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要是憑手上功夫吃飯,咱誰也不噓,只是我能再提一個要求嗎?”
那人聽了馬寧的話,眼睛里精光爆閃,狂喜之下,原本沙啞的聲音竟有了一絲顫抖。
“你們過分了啊,這是看我們老板年輕想欺負他嗎?”
馬騰輝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卻也靜不住了,直接站了出來,伸手指著對方的臉怒斥,就差開口罵人了。
“誒,三叔,聽聽他們的要求也無妨!”
馬寧現(xiàn)在的主要心思并不在這里,只要他們能夠讓開門口,讓自己進去清理廠房,搭建生產(chǎn)中心,條件什么的,就先讓他們提,答不答應,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說。
“這位老板,我們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只是想讓您在招聘時,放低一下外形標準,我們都是技術工種,不是那種靠臉吃飯的!”
其實,對方話說到了這里,馬寧已經(jīng)有了一些猜測。
他忽然明白面前這個人穿成這樣,并不是怕誰認出他來,而是怕那衣帽口罩之下的面孔嚇到別人。
想到此,馬寧掃視了一下人群,發(fā)現(xiàn)他們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各種遮遮掩掩。
這一刻,馬寧忽然有些心軟。
毫無疑問,他們是受到了傷害的那批人,那厚重布料遮蓋著的,是那場大火留給他們的疤痕。
而網(wǎng)上的以訛傳訛、拉偏架、斷章取義,則是造成他們被妖魔化的根本原因。
“你們是被燒傷了對吧,身上的傷,讓你們受盡冷眼,處處碰壁,這才是變成釘子戶的原因,我說的對嗎?”
馬寧撥開護著自己的劉明和林晨,站在那群人的對面,臉上平靜的如同深秋的湖面。
他這句話,宛如一把鑰匙般插入了那些人上了枷鎖的心房,讓他們紛紛低下了頭。
正如馬寧所說,他們是那場大火的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屬。
大面積的燒傷,不僅讓他們花光了國家給的補助,還讓他們由原先香餑餑一樣的技術工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臭狗屎。
只要他們揭開自己的遮蓋,那猙獰的傷口,總能原本對他們還算客氣的招聘者面露厭惡,冷冷的喊著“下一個”。
他們無奈、悲憤、憎惡、絕望······
只能守著那曾經(jīng)的廠房,期待著能夠來一個不那么看重外表的老板。
他們只需要一個機會,就能用技術征服那些眼露異樣的人,稍稍找回一點點驕傲。
“能讓我看看嗎?”
馬寧聲音變得無比柔軟,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刺痛他們。
這些人用一種病態(tài)的反抗,只是想要一個機會,如果不是靠得這么近,他恐怕還在繼續(xù)被那些甚囂塵上的言論左右。
人群中,有人陸續(xù)摘了自己的帽子、口罩,有人擼起了自己的衣袖、褲管
可怖的傷疤展露在陽光之下,明明還是烈陽似火,但看著他們,卻有一種如臨深淵的惡寒。
想象一下,十幾個死侍摘了面罩站在你面前的感覺,你就能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殘忍。
“三叔,準備考核,要嚴格點兒,新的生產(chǎn)線,需要不少人,新廠房的安保、清潔也需要人手!”
馬寧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厭惡,有的只是兩世為人的悲憫,他無法無視那一雙雙眼睛里的期待。
交代完自己的三叔之后,他又轉(zhuǎn)向了人群真誠的說道:
“我們海盾將在半年之內(nèi)擴大到一個非常龐大的規(guī)模,我們需要的人才非常多。
像是船舶維修、機床操作、電氣焊接等等這一類的,我們都需要,只要你們技術過硬,海盾就能敞開大門。
海盾不看臉,看得是技術,看得是忠誠,請給我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