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時間線再次拉回那年的冬。
楚若尋特意打扮了一番，面對著鏡子前面那個幾乎無懈可擊的精致男孩，他終于還算滿意地笑了。
“怎么樣怎么樣？”從房間跑出來的楚若尋，得意地跑到楚若離面前炫耀自己的新裝扮。楚若離愣了愣，盯著面前的這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哪是她平日邋里邋遢的哥哥啊……擦過啫喱水的頭發(fā)，干凈利索的米色卡其外套，一條黑白花紋相間的圍巾，外加黑色長褲和棕色靴子，宛然夢中情人的景象。
“……很好。”她憋了半天才蹦出來這一個字，“你這次也是有心了。我這個做妹妹的……就給你一句衷心祝愿吧?！?p> 楚若尋朝她滿意地眨了眨眼睛，“那我走了。不然被媽看見……準(zhǔn)要被盤問一通……”
“快走快走。”楚若離趕忙催促他離開，隨后不忘補(bǔ)上一句，“約會順利，大情種?！?p> “你情竇初開也沒比我早多少。”楚若尋不忘回頭吐吐舌頭。
他還真是有點小孩子氣呢。楚若離默默想著，“老天當(dāng)年怎么安排的，咋就讓他成了自己的哥哥呢？”
隨著家門關(guān)上的聲音傳來，她的思緒終于被打斷。
二
端木蕊的準(zhǔn)備或許更加隆重。
同是第一次約會……想來近些年來追求她的男生也有幾個，但沒有一個能像楚若尋這般能令她如此怦然心動的。
她甚至午后就開始準(zhǔn)備。
——翻出了柜子中許多年不穿的舊衣服，一件一件地堆在床上，一件一件地試。要不是母親不在家，看到這一幕絕對要驚掉下巴——自己的女兒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打扮起來了？
還有，平日自然卷曲的頭發(fā)也被她用洗發(fā)水洗得盡可能地柔順與光亮。吹干頭發(fā)的那一刻，鏡子里的自己竟然美麗得看不出。
打開快要落灰的化妝品盒的時候，她還遲疑了一陣。
可是時間容不得她思考這思考那的。索性輕輕抹了層粉，涂上一個淡淡的口紅色號，簡單的妝容便躍然臉上。
最后的穿搭也沒有特別花里胡哨，不過是一間樸素中帶些華麗的、看上去可以讓人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覺的冬裝。
出門前，她甚至還花了半個小時才收拾好一切的殘局。
看著墻角的吉他，她一度思考著要不要帶在身上。
但想來……畢竟是約會啊！似乎這樣的場合并不是很合適……
于是乎她就沒帶了，正好也可以減輕肩膀的負(fù)擔(dān)，理由就是如此地荒唐簡單。
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閉上眼緩緩做了三次深呼吸。
——尷尬的是被鄰居的老奶奶看見了，疑惑地問：“蕊蕊，你也有心臟病啊？”
“……”
三
楚若尋提前到了他們約定的地點，見端木蕊還沒來，于是靜靜地在路邊等候。
那天恰逢微雪，晶瑩潔白的碎片自天際緩緩飄落，在昏黃的路燈下被渲染得格外夢幻。
只可惜把他冷得打了個噴嚏。
好幾次希望后的失望之后，甚至楚若尋都要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或是被端木蕊給忽悠了……終于，在路口的轉(zhuǎn)角，他看見那個一路急匆匆小跑趕來的女生身影。
“對不起……我來晚了?！彼?dāng)即注意到了路邊靜靜等待的楚若尋，然后帶著歉意說。
“沒事。我也剛到?！背魧さ男拖穸盏呐?，“下雪了……你跑過來的？”
“嗯?！倍四救锏椭^，捋了捋臉邊垂下來的發(fā)絲。
楚若尋隨后撐開了手中的傘，“為什么不打傘？”
“本來就出門晚……我怕來不及啊，畢竟是第一次約會?！倍四救锖茏匀坏赝膫阆驴苛丝俊?p> “……你也是第一次？”楚若尋疑惑地看著他。
端木蕊聞言也有些震驚，“……這么巧嗎？”
楚若尋的表情突然變得認(rèn)真起來，“緣分這種事情，哪有什么巧不巧的？遇見了就是幸運(yùn)。”
“你說得對。”端木蕊聞言隨即笑了。
楚若尋盯著身邊這個和他距離不能再進(jìn)的女孩，精心打扮的她就像是來自上天下凡的天使，身上還帶有云間的香甜?？墒沁@一次他發(fā)現(xiàn)，她背上的吉他并不在。
“怎么沒帶？”楚若尋有點好笑。
“你不是約我嗎？”端木蕊回答得這般自然，“哪有約會背把吉他去唱歌的？”
楚若尋笑了，“我覺得就很浪漫?！?p> 端木蕊也笑。
“端木小姐，”楚若尋一臉正經(jīng)，“今天的玫瑰花很艷麗呢?！?p> 端木蕊注視著他，“阿尋，不要叫我端木小姐。叫我阿蕊。”
“阿蕊，”他口中喃喃，試著熟悉這個名字。
“嗯?！倍四救镉X得被喊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己被一種美好的感覺包圍著，“你剛剛說……玫瑰花？”
楚若尋點點頭。
“我怕雪把它弄臟了，”楚若尋走了幾步，在不遠(yuǎn)處的墻檐下抱起一個黑色包裝的紙袋，輕輕取下之后，里面是一捧白色包裝的紅色玫瑰，在燈光下顯得嬌羞可人。
“阿蕊，送給你?！背魧さ恼Z氣無比認(rèn)真。
端木蕊沒有料到如此的驚喜，但還是笑著收下。
“謝謝你，阿尋?！?p> 她緊緊抱著懷中的玫瑰花，就像是緊緊握住那美好的未來一般。
傘下氤氳著玫瑰的香氣，她自然而然地靠在楚若尋的肩上。
楚若尋的臉有些燙。他感覺自己的心狂跳個不止。
“阿尋，我覺得我們的名字還蠻配的哎?！倍四救锍錾竦囟⒅鴳牙锏募t玫瑰，“你是尋，尋找；我是蕊，花蕊。就像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冬天里，我們彼此邂逅，如同尋到一朵花般的幸運(yùn)與幸福?！?p> 尋花……
楚若尋反復(fù)品味著這個詞。他覺得一切都無比地美好。
“其實我覺得，你也很浪漫呢。”
那是他一生中無法忘卻的夜晚，充盈著本不屬于冬的溫情。
四
上海人民醫(yī)院。
偌大的病房此時就她端木蕊和楚若尋兩個人。晌午的陽光靜靜地從窗沿灑進(jìn)來，把白色的景致鍍上一層鎏金。
楚若尋仍安靜地臥在病床上，就像在做一場好長好長的夢。
端木蕊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靜靜地望著他，那一刻她也覺得特別美好?？粗碌慕廾c細(xì)膩的皮膚，她感覺自己親臨一個童話。
主角是那個她認(rèn)定了要跟隨一生的人。
在足以跨越山海的真愛面前，沒有什么不是義無反顧。
就像，我選擇你，我堅定你。
五
sunes回到Y(jié)市的時候已是深夜。
楚若尋靜靜跟在大部隊的后面，心里仍難以放下他們奪冠時的那一份喜悅?？帐幍幕疖囌緝?nèi)并沒有太多行人，身旁常傳來空靈的風(fēng)聲。
出站之后，寥寥無人的街上漆黑一片。正聽著眾人討論如何回家的他，忽就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的驚喜的呼聲。
“若尋！——”
眾人幾乎是同時好奇地循聲望去——是似乎早就在一旁等待著的端木蕊。
楚若尋見狀也是驚喜萬分，隨后就歡喜地沖了過去，和她緊緊抱在一起。
“阿蕊，我不是說了嗎？太晚了，讓你不要來?！背魧в行┴?zé)怪的語氣說道。
“沒事！我下午補(bǔ)過覺了。”端木蕊自豪地說，“我卡好你們時間來的，只是沒想到列車晚點了……”
“這大晚上這么冷的……”楚若尋仔細(xì)地思索著，“你還好吧，冷不冷？”
“不冷！”端木蕊驕傲地抬起頭，“阿尋，你看，我聰明吧？今天特意多穿了一件?！?p> “嗯，有點感覺?！背魧ぞ驼f怎么覺得今天她擁上來的時候，身上不同往日的溫暖。
端木蕊也笑了笑。
“阿尋，其實那個冬天，你早就來了對不對？”端木蕊附在他耳邊說著，“我早就知道。所以今天，就當(dāng)是我來還清啦?！?p> “這賬有什么好算的？”楚若尋笑著說，“你的后半生不是已經(jīng)交給我了嗎？”
“是呀。所以我不介意……再附加一點點?！彼粗拔蚁肽銘?yīng)該也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焙谂Ｂ柫寺柤?，無所謂地說著，“我們大家都不介意。”
馮淺笑隨即就敲他，“當(dāng)電燈泡這塊還是你行?！?p> 夜空下，陣陣爽朗的笑聲。
六
這天楚若尋起得很早。
——今天是端木蕊的生日。為了這天，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很久了。
他沒有跟端木蕊提前透露什么，只是約她今天出來吃晚飯而已——選了一家雖然有些土但浪漫永不過時的西式燭光餐廳。
畢竟不是像沈旭言求婚那般浩大，今天他沒再請額外的人幫忙，而是只身前往餐廳。
兩人恰好在餐廳門口碰面。楚若尋陽光的笑容隨即就迎了上去，“阿蕊，生日快樂！”
“謝謝你，阿尋?！倍四救镆贿呎f著，一邊抬起頭看著這家餐廳華麗的牌匾——想來她也猜到了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來這里，阿尋？”
“浪漫永不過時?！背魧ぶ换卮鹆诉@六個字。
端木蕊聞言就笑了，“我們走吧?！?p> 按照服務(wù)生的指示，他們來到落地窗邊的雙人座位上。白色的蠟燭正插在圓桌中央的金屬架里，而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至死不渝的浪漫源泉。
“謝謝。”楚若尋向那服務(wù)生道謝。
由于是提前預(yù)定的套餐，很快便上來了菜。味道總的來說還不錯，足以配得上這一高檔餐廳的名號，西式風(fēng)味也渲染得很足。端木蕊一邊陶醉地吃著，一邊注視著面前的楚若尋。
“我這輩子呀，還沒怎么吃過西餐呢?！彼孔镜厥褂弥恫?，“阿尋，自從遇見你之后，我的生活真的豐富多彩了很多?！?p> 楚若尋靜靜地聽著——他又何嘗不是呢？
杯中深紅色的酒液把浪漫的氣氛再一次拉向高潮?？粗Ⅴ傅亩四救?，他說：“阿蕊，我真的覺得……你好美?！?p> “哪有人不覺得自己心上人不好看呢？”端木蕊靜靜地笑。
楚若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與此同時，他的計劃也悄然進(jìn)行著。
與一旁到了時間到此靜候的服務(wù)生使了個顏色后，他便很快推來了一個小推車，中間是一個用白布蓋著的盒子，“端木小姐，這是楚先生吩咐的，提前為您準(zhǔn)備的驚喜。”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走了，不知是單純的職業(yè)操守還是不想目睹過于甜蜜的一幕。
“搞什么驚喜呀，阿尋?！彪m然但是，端木蕊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帶著滿腔的喜悅，隨后打開了禮盒。
——是一個精心制作的吉他模樣的……蛋糕？
“阿尋，這是你做的？”端木蕊驚喜地望著那個被玫瑰花點綴在周圍的禮盒，“怎么這么好看呀，我很喜歡，謝謝！”
楚若尋默默點著頭，“為了這個蛋糕，我特意提前一個月去蛋糕店學(xué)習(xí)，昨天總算是做好了。只可惜還是有些瑕疵?！?p> “一個人只學(xué)了一個月就做到這么好……”端木蕊兀自驚嘆著，“阿尋，你怎么這么厲害呢！我都舍不得吃了……”
楚若尋此時堅定地看著她。
“在先前我絕不敢想象，一個月之內(nèi)我可以做到如此的‘壯舉’?！彼缡顷愂鲋?，“但在遇見你之后，我知道，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愛在。
“吉他是我們結(jié)緣的物品，玫瑰花也是。尋花的深刻含義，我此生都不會忘卻。所以在這個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我希望你可以記住我的好?！?p> 端木蕊聞言，感動得就要落淚。
“不用希望。其實從那天晚上起，你的好我就決定要記一輩子?！?p> 他們彼此含情脈脈地對視了幾秒，隨后端木蕊意識到了蛋糕的問題，“那它怎么辦呢，我們真的要吃掉嗎？好舍不得……”
“你就當(dāng)是我對你的愛的具象表現(xiàn)了。”楚若尋想到一個新奇的說法，“把我的愛大口吃掉！”
端木蕊及時制止他，“別，怎么能大口吃掉呢？
“那必須……回味一輩子?！?p> 七
我愛的人，我深愛的人。
如果可以，我愿把深沉的愛化作具體的物象，就像那漫天繁星一般定格在你熾熱的心房里，自此，定不負(fù)此生似海深情。